裴玉秀回到家里的时候，只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张纸条。

    他细细读了一遍，五百多字，是杨顷年的笔迹，他认得很清楚。

    又不信邪的四处找了找，结果人去楼空，连胖虎都不见了。

    他一下跌在沙发上，摇摇晃晃像具木偶。

    “怎么了？”柳云在裴玉秀身边坐下，盯着他的脸，担忧道：“那纸条上”

    她伸就要拿来看，但裴玉秀把纸条捏成了团，塞进了口袋。

    “没什么，咱们别过夜了，直接去南寺区吧。”

    裴玉秀挤出个笑容：“把你的身份编号给我，我待会去订票。”

    杨顷年不在，柳云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但缘由就不是那么明白，她点点头：“好，听你的。”

    裴玉秀在数据终端上操作一会，然后闭上眼睛：

    “好了，晚六点的悬浮动车票，现在还有三个多时，我休息一会。”

    柳云想些话，但看到裴玉秀这副模样，硬生生止住了，最后化为一个字：“恩。”

    她没躺下，只是静静看着裴玉秀，一直默不作声。

    屋子里很安静，裴玉秀表面也很安静，但他的脑子里翻飞的思绪却如云海腾涌。

    裴玉秀：“盒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顷年她为什么要去静静？”

    盒子的声音很快传来：

    “3:23的时候，杨顷年提着胖虎的尾巴出了门，拐角的监控探头记录她在便利店打了个电话，电话时长三分钟，是打给她杨叔的。”

    他和柳云出门是在十二点过一刻左右，才刚刚一起吃了午饭，裴玉秀想着，而杨叔是杨顷年的二叔，他第一次正规的找到杨顷年就是通过杨二叔，这人在道上是个百事通。

    “3:4杨顷年抱着胖虎来到了中心车站，4点整，她上了贯穿整个地球，一直从北极持续到南极的一号列车，座位号是bc20，b截车厢c号区域2排第七个。”

    abc是商业车厢，还挺会享受，裴玉秀一笑：

    “她的目的地是哪？”

    盒子声音很快传来：

    “靠近北极的茶雅木冰湖，现在是夏天，正是旅游淡季。那里常年气温在零下十几摄氏度，现在还好，是极昼天，一天能有五六个时的白天――当然那是三百年前，现在只有人工光亮。”

    裴玉秀哦了一声，皱眉道：

    “那她现在到哪了？”

    盒子停顿片刻：“穿过了武南城，过了大夜荒原，过了齐尚城，现在正在渡过淝河，前往祀水城。”

    裴玉秀想了会：

    “她上的虚拟终端一直戴着吗？”

    盒子点点头：“是的，没扔掉，我可以一直定位。”

    裴玉秀松口气：

    “还是心里有数的嘛。”

    他又想着纸条上的内容，突然气不打一出来：

    “盒子，你什么是天青凉，丝雨把话杀光寒？什么叫德不行，才不备，女子不适郎情馈？什么又叫晚风吹人醉，欲看天光好？”

    盒子沉默，裴玉秀又急促着声音，想开了关枪：

    “人生百里，里里皆你，这话我知道，但后面又加一句，恍若梦中是什么意思？水无常势，人有百样我也知道，但后面加一句潮水拍人涌大浪是什么意思？”

    “他么的！”裴玉秀生闷气：

    “欺负劳资没读书，不就是想表达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么？用得着写五百多字？又不是凑作文？”

    最后一句很短，只有几个字：

    “我想静静！”

    “呵，我还想静静呢。”裴玉秀这么吐出一句，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己故作镇定，他真的心慌了。

    “盒子，你她杨顷年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就为了静静？之前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临时变卦，又搞出些幺蛾子！”

    盒子摇摇头：“不知道。”

    裴玉秀也没指望盒子能出个所以然来，他紧皱眉头，想了很久，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不是已经把误会解开了么？

    算了算了，他大一挥，不想了，爱咋咋地吧。裴玉秀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身子前倾，刚刚好撞到了一个人。

    柳云看着裴玉秀脸色不好，正起身准备去打点热水，哪想到裴玉秀毫无征兆的弹了起来。

    柳云穿了高跟鞋，两人身高差不多，就恰到好处的嘴对嘴碰到了。

    眼看柳云两颊爬满了红霞，裴玉秀硬生生凭借非人的身体素质把惯性止住，直接反重力的后仰，又倒在了沙发上。

    他瘫在沙发上发呆，柳云因为羞涩远去的背影已经迷糊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然后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有些发愣：

    “怎么又是樱桃味的？”

    和杨顷年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很经典的话：“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这话从三百年前流传至今，里面的故事经久不衰，裴玉秀使劲摇摇头，把自己这么骚的想法摇出脑海。

    这应该是巧合才对。

    但他就是喜欢樱桃。

    又过了一会儿，柳云端了杯热水从厨房出来，声音温柔：

    “我渗了凉水，温度应该刚刚好，你赶紧喝，再凉就不好了。”

    裴玉秀脑子一片混沌，他没注意到柳云话的语气和腔调，只是道：“谢谢，我不渴。”

    “我看你刚才躺着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柳云笑容一僵，但还是继续道：“脸色有点苍白，是杨顷年的事么？”

    她没问“是杨顷年出了什么事么？”

    裴玉秀想了会，从刚才的尴尬中回过神，点头道：

    “是的，她去旅游了，想要静静。”

    柳云哦了一声，内心窃喜起来，但很快她又担忧道：

    “她是因为什么？”

    裴玉秀叹口气：“我哪知道。”

    沉默，柳云默不作声了，她撩了撩头发，觉得两人这么坐着有些尴尬，想挑起话题，但裴玉秀抢先道：

    “柳浪真的不回去了么？”

    柳云想起在宋诗诗家的对话，点头道：

    “他这么大了，我也不能强求，和宋诗诗一起仗剑天涯也不错。帮里的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而且这次回去，若是把危度过了，我打算退位或者把云秀帮解散。”

    裴玉秀愣了愣：“解散了干嘛？”

    柳云眨眨眼，盯着裴玉秀的眼睛，声音诚恳真挚：

    “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