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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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汀与谢开成几乎前后脚到。

    季雨柔在看诊, 走廊里, 季朗风隐在暗处, 半垂着头, 看不清神色。

    谢开成眉头紧皱,正在怒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汀的高跟鞋砸在地上,啪嗒啪嗒清脆的响,在寂静走廊里令人难以忽视。

    谢开成猛地转过头来, 望见她时脸色铁青, 他嘴唇紧抿, 忽然向前快走了几步, 迅速逼近谢汀。

    手臂高高扬起,带起来的光影在谢汀脸上忽闪而过。

    谢汀早有准备, 疾步向侧后方退了半步,手支在墙上, 想要躲开这一巴掌。

    饶是如此,谢开成的掌风仍是带到她半分,指间划在她下巴,倏然便留下几道红痕。

    一声清脆的“啪——”

    谢汀半侧着头,咬牙抵过那阵痛,抬起眸看他是眼底燃着火焰,嘲讽又轻蔑:“谢开成,你有没有脑子?!”

    季朗风被这一声惊得终于从晃过神, 一眼瞥见谢汀的狼狈, 他忙上前挡在她前头:“是我, 是我推的我姐,不关汀汀的事。”

    谢开成目光阴冷地看着他,还未开口,诊室的门开了。

    “孩子没事,孕妇受惊过度,需要静养,家属去办住院吧。”

    走廊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刀切断。

    病房是套房,季雨柔昏睡着点滴,谢开成和季朗风站在床侧,看了片刻,两人一起到了外间。

    谢汀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谢开成一看她那副浑不在意的懒散模样,火气就翻涌着滚上来,他阴沉沉道:“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了。”

    谢汀眼皮都没抬一下,翘了翘脚,点开一个视频——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女孩子讥嘲的声音:“谢开成,你有没有脑子?!”

    这声音太熟悉了,谢开成脸色一变,上前抢过她的手机,翻看片刻,脸色铁青。

    “你找人拍的?”

    “是啊,精彩么?爸爸。”谢汀笑吟吟抬头,翘着眉毛:“反正今晚豪门秘辛不少,我都在风口浪尖了,不如再添一把火。反正炒作咯,对我没坏处,分分钟流量变现。”

    谢开成伸手指了她好几下,气的不出话来。

    他直接拨出号码,火气全都对那头人发出来,声音吼得震天响:“给我把网上的视频都删了!今晚的新闻全都给我压下去!压不下去你就给我滚蛋!”

    谢汀被逗得笑出了声,她眉梢朝里间扬了扬:“那么大声,不怕吵醒你差点掉了孩子的心肝肉啊?”

    谢开成摔了手机,望着那张笑的可恶的漂亮脸孔,手指发痒,想再给她一巴掌:“谢汀!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教训你?”

    “我贺定璋的孙女,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病房门被人赫然推开,贺泓致扶着贺定璋出现在门外,皆满脸沉肃。

    “外公!”谢汀鼻头一酸,站起身便抱着贺定璋手臂撒娇。

    贺定璋一眼看见她下巴上未褪的红痕。

    他直接上前,抬手狠狠甩了谢开成一巴掌,紧接着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反手又是一巴掌,的谢开成一个踉跄。

    不得不贺老老当益壮,这狠辣的两记巴掌下去,的谢开成眼冒金星,耳畔嗡嗡作响。

    他中气十足,哼道:“看来是我这个做岳父的错,太久没教训你,倒叫你忘了自己姓什么。”

    谢开成气的脸红脖子粗,他盯着贺定璋,眼里的恨意再也遮不住地淌出来。

    贺定璋视如未见,抬步坐在沙发上,谢汀与贺泓致自觉地一人站在他一侧。

    “听,季雨柔怀孕了。”贺定璋沉声问,“你算怎么处理。”

    这架势,像是在审问。

    谢开成明明站着,却比跪着还卑微。季雨柔怀的是他的孩子,在贺定璋眼里,像是谁家的阿猫阿狗,丢便能丢的。

    “我的孩子,”他声音都哑了,“自然是生下来。”

    “生下来?”贺定璋哂笑,“可以,那这周内把遗嘱立下来,我们两家一起找人公证,谢家家业,全给汀汀。”

    谢开成被梗的心头像揣了块巨石:“贺老,您别欺人太甚。”

    贺定璋目光一凝,冷厉如刀,斥道:“别忘了千雁走得时候你怎么的。”

    怎么的?那时自然捡好听的,一辈子只有谢汀一个孩子……以后谢家家业都是她的……

    怎么可能?

    谢开成避开他的目光,道:“此一时彼一时,我……”

    一边的贺泓致听不下去了,鄙夷道:“姑父真是好算计啊,我姑姑走得时候专捡好听话来,现在倒什么此一时彼一时?你这脸皮是驴皮吗?厚的都能做阿胶了吧!我看你是忘了谢家怎么发家的,要是没有贺家,哪来你这窝囊废凤凰男出头的时候!”

    贺家……又是贺家!又是贺家!压得他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贺家!

    贺千雁在的时候,他要捧着贺千雁,靠着贺家,举步维艰将谢家带到现在这风光模样。现在贺千雁走了,他还是摆脱不掉这桎梏!

    他阴沉着脸不话,贺定璋已经不想和他继续纠缠,只道:“二选一,你要是舍不得你下的家业,那就舍下里头那个孩子。以你谢开成的狼心狗肺,这还不是事一桩?”

    他站起身,再未看他一眼,带着谢汀与贺泓致径直离开。

    本不算大的屋子,刹那松快了下来,谢开成站在原地一时没动,片刻,屋里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

    季雨柔听到了。

    谢开成只觉得无比的疲惫,他推门进去,正对上季雨柔那双通红的眼睛,她哽咽着:“别动我的孩子。”

    谢开成走到床头,将她揽在怀里,按在心口上,一时没有话。

    季雨柔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良久,她听到谢开成沙哑的声音:“我不会让贺家再得意多久。”

    季雨柔温顺地点头,紧闭的眼底却划过一丝怆然。

    谢开成,狼心狗肺,自私自利,到了紧要关头,他只会顾自己。

    她心头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贺家这样逼她,那就别怪她不顾情面。

    ……

    谢汀三人到了楼下,贺定璋正要开口,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停在面前。

    不是贺家的车。

    贺泓致皱了眉,正要给司机电话,车门忽然开了。

    男人长腿一迈,站定在跟前,嘴角含笑,彬彬有礼,一副正人君子模样。

    “贺老好。”应辞许先开了口,一边瞥了眼谢汀。

    一眼看到她下巴上几道红色指痕。

    他眸色微微沉,嘲弄道:“挨了?”

    谢汀鼓了鼓腮,嘟囔:“没躲过去。”

    贺定璋眼神在他们身上略一逡巡,神色不辨喜怒:“汀汀,这是?”

    一旁的贺泓致正怎么看怎么熟悉,这时忽然灵光一闪,抬手拍了下脑门:“这不上回跟你约炮那男的么?谢汀,别告诉我你俩真搞上了?”

    贺定璋:“约炮?”

    谢汀:“……”

    应辞许:“……”

    他不动声色,反唇相讥:“哦,你不是谢汀的前男友么?”

    贺定璋:“前男友?!”

    谢汀:“……”

    贺泓致:“……”

    夜风凉薄,吹起一地尴尬。

    贺定璋眉毛一竖,怒喝:“都给我滚上车,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给我交代出个什么名堂!”

    贺家老宅,书房门已紧闭了大半个时,还没有谈完的迹象。

    谢汀窝在沙发里刷手机。八卦组和微博还在持续沸腾中,谢汀兴致勃勃地跟着吃自己的瓜。

    “李涛,谢汀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孩子又不是别的,毕竟是一条命,直接上手就要弄死,没点心理负担的?”

    “看到谢汀好像看到自己,我爸有了我后妈之后对我就这样,那种冷漠的讨厌和不耐烦,真的很伤人,有时候想,可能我彻底消失才合他意吧……”

    “只有我关心谢汀和季朗风吗?怪不得要避嫌,原来差着辈分啊。不过有一一,这种人设搞起背德爱真的很带感……不定他俩真有点什么呢,可惜后妈姐姐为了荣华富贵也绝对不会同意他俩在一起啊,这不就给搅黄了?害!还真有点遗憾捏(粉丝别骂我骂我你蒸煮flop一辈子)”

    “我看这个后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刚怀孕还没显怀呢就蹦跶的这么高,怀孕之前查无此人,怀孕之后就心比天高了,现在看来是仗着肚子里那块肉要肃清原配子女,给肚子里的东西江山了呗,装什么纯情白花呢。”

    “笑死我了,这后妈真是废物,最起码也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行动啊,现在蹦跶的那么高,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也不知道原配是哪家的,原配家里就同意让谢家这样拿捏?我敢,后面肯定还有好戏看!苍蝇搓手式激动等待,今晚不睡了!!!”

    简直精彩!

    谢汀看的津津有味,网友的眼睛真是锃亮锃亮的,不过放出一些的信息,都差不多能拼凑出整个豪门狗血故事了。

    贺泓致从楼上下来,头发半湿,困得不成人形,朝书房努了努嘴:“还没出来?”

    谢汀一看见他就来气,抬手捏了桌上盘里的红提,一股脑扔了他一脸。

    他洗完澡换了件简单的白T恤,那提子劈头盖脸过来,砸碎了汁液喷了满身,白T恤上溅起一片红点,脸上密密实实的疼,不必看也知道有多狼狈。

    贺泓致“嗷”地一声,吼道:“谢汀!老子刚洗完澡!”

    谢汀冷笑着端起了旁边的榴莲,抬起了手。

    贺泓致:“……”

    他腆着脸求饶:“祖宗,祖宗!我当时脑子一懵,觉着眼熟,就顺嘴一,我忘了老头子还在旁边,我给你赔罪,赔罪行不?!”

    “行啊,”谢汀乜他,“我要带资进组,《南雁》,你给我搞定。”

    贺泓致:“……”

    两人正闹着,书房门啪嗒一声,开了。

    谢汀下意识站了起来,跟起身立正似的,汗毛都竖起来,等着老爷子宣判。

    应辞许先出的门,他没看客厅里站着的两个,偏头微微垂首,等老爷子出门。

    贺定璋出来,头一眼扫了下谢汀。

    谢汀谄媚地笑,撒娇:“外公!”

    贺定璋要笑不笑地“哼”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只:“人老了,精神不济,我上去歇了,你们玩吧。”

    没再提那回事。

    谢汀又不傻,当然不会揭自己的短,目送老头子上楼去了。

    应辞许走过来,将臂弯上挂着的外套递给谢汀,道:“走吧。”

    贺泓致还意思意思地挡了一下:“哟,干嘛,当着我面给我妹献殷勤?”

    应辞许瞥了他一眼,没出声,就听后头贺定璋的声音传来:“泓致过来,我还有账跟你算!”

    贺泓致眉心一跳。

    谢汀大喇喇没听出来,闻言立刻幸灾乐祸起来:“外公,要是跟我哥不听,揍他一顿好啦!”

    贺泓致破天荒没接她话茬,面上神情严肃下来,盯着应辞许,问:“你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老头竟然给应辞许解围。

    应辞许抬手随意将外套在谢汀身上一裹,迈步便走,声音平淡,却着实气人:“你猜猜看?”

    谢汀乐的贺泓致吃瘪,屁颠屁颠跟在应辞许后头往外走,直到两人上了车,她才惊觉:“我干嘛要跟你走?我在这边睡一晚不就行了?”

    应辞许靠在椅背上,眼帘半阖:“你明天不去试镜了?早起能起得来?”

    贺家老宅这边离市区远着,明天赶通告的话,怕是要早起许多时候,那不如杀了她。

    谢汀也转过劲儿来,“哦”了一声,又拿了手机玩游戏去了。

    过了会儿,她忽然瞪了眼,扭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行程?!”

    她大眼睛里忽闪忽闪全是怀疑,里头浸满了一个意思:你他妈不会还是对我贼心不死吧?

    应辞许险些被她气笑了,正要反唇相讥,前头周平忙解围:“何先生走的时候交代我们的,要把你送回市区的公寓,否则她怕明天谢姐上头条就是因为迟到耍大牌了。”

    谢汀:……你倒也不必解释的这么清楚。

    她没再追问,玩了会儿手机,可毕竟深夜,眼里的字迷迷蒙蒙看不清楚,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犯起困来。

    “咚——”一声闷响,她脑袋砸在前座上,不疼,就是有些懵。

    捂着嘴了个的哈欠,眼睛都睁不开,她就那样脸颊抵在黑色椅背上,软着嗓子问他:“怎么还没到呀……”

    应辞许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没开口。

    谢汀鼓着嘴去戳他大腿,细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没戳到人家,却戳的自己指头尖发疼。

    “怎么那么硬啊……”她拖着嗓子抱怨,“戳不动……”

    这他妈是什么虎狼之词!前头的司机和周平恨不得把耳朵闭上。

    应辞许眸子暗了暗,抬手钳住她的手指,神色幽深,低声问:“哪儿硬?”

    “哪儿都硬!”谢汀是困得不行了,脑子是懵的,一抽手,又去戳他胸口,胸肌硬邦邦顶着她指腹,“浑身都硬。”

    又张口了个的哈欠,迷蒙着骂他:“狗男人……”

    拖着尾音,又娇又嗲,话没完,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她睡相不好,脖子就那样梗着,歪七扭八的,难为她竟然还能睡得着。

    应辞许静了片刻,安静的后座里一声无奈的低叹,他抬手捏她肩膀,调整了下姿势,用手掌拖住了她的头,心地往座位上靠。

    谢汀朦胧间似有所察,睫毛微颤,眼底勾勒出模模糊糊的男人影像,似近又远。

    “祝辞……”她嘟囔,有些的生气,蹙着眉抱怨,“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呀……”

    应辞许动作一顿。

    下一秒,谢汀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昏睡过去。

    ……

    第二天谢汀早早便醒了。

    今天是《南雁》第二次试镜,陈导坐镇,她心里其实一直惦记着。

    何文放来接她,还是老地方,进了休息室,已经有两个演员等在那里。意外的是,这两个演员都算是新面孔,加上谢汀自己,看来陈导并不怎么考虑咖位。但冯歆然是例外,谢汀知道,她也进了终试。

    谢汀随意扫了一眼,没有赵伊绚,想必已经被刷掉了。

    她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径直拿出剧本来看。

    那头两个演员似乎认识,一见她进来,眼神就微妙地变了,毕竟谢汀昨晚出了老大的风头,网上到现在还没平息下来。

    谢汀现在没心思想那个,一心扑在试镜上头,冯歆然势在必得,她又何尝不是呢?

    背了两遍台词,她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经过电梯间,正遇上电梯门开,冯歆然和经纪人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错开视线。

    私底下,谁爱戴面具,不撕破脸就算和平相处了。

    谢汀略略落后他们半步,进了休息室。

    何文放见她过来,忙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谢开成行动了。”

    谢汀抬了抬眼皮:“哦。”

    何文放把手机递给她看:“喏,爆料称荣璋制药有一批次的药除了问题,吃出了问题,被人揭发了,却暴力压制,把人家搞的家破人亡……”

    谢汀笑了笑,这么多年,谢开成终于忍不住了吗?贺家,永远都是扎在他心头最深的一根刺,他怯于贺家的庞大不可撼动,又舍不得从贺家得到的好处。

    贺定璋不过动动手指,就把他逼得狗急跳墙了。

    可惜了,他不过是个跳梁丑。

    不过片刻,这消息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网络的浪潮里,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不见了踪迹。

    对面两个演员忽然频频向她望过来,贴近着交头接耳起来。

    不大的休息室里,安静的气氛渐渐紧绷,如同风雨前夕,闷热的窒息。

    谢汀心知肚明,抬眸扫视一瞬,冯歆然忽然抬头望过来。

    她手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重叠再清晰,在她手背上映出一片白光。

    “谢姐好手段。”冯歆然浅笑,眸底却是冷的,“一击毙命。”

    她早该知道,季雨柔那个废物,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可没想到谢汀的动作竟这么快。

    网络上,吃瓜群众都一边哀求“我一夜没睡了放瓜的你慢点来”一边顶着黑眼圈兴奋的刷屏。

    无数蓬乱的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手指轻轻一点,“转发”,“转发”,“转发”……

    【伪慈善,真圈钱?善款99%都进了自己的兜,捐赠过期食品致死山区孩子,为□□掩盖罪行乃至做中间人拉皮条……季雨柔,你到底还有多少的恶没有被揭露?】

    标题就足够耸人听闻,更何况这文章的主人公昨晚还在热搜腥风血雨地挂了一夜,今天就被人扒了个尸骨无存。

    网络是一把利刃,能成就你,也能杀死你。

    你可以利用舆论,却无法把控舆论。

    谢汀微笑望过去,直视冯歆然的眼睛:“承让。”

    ……

    医院,季雨柔正在点滴,季朗风沉默地陪在她身边,脸色灰败。

    季雨柔睁眼就看见他这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头一回对这个心尖上的弟弟撂了脸色,声音沙哑含着怒意:“你要不愿意,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我眼。”

    季朗风抬了抬眼,讥笑道:“姐,你终于装不下去了?”

    他笑着笑着,仿佛要哭出来:“我以前多相信你啊……你要跟谢叔叔好,要我瞒着汀汀,我哪一件没有顺着你来?可你呢?”

    季雨柔尖声道:“不准叫他谢叔叔,他是你姐夫!”

    “姐夫?”季朗风苦笑,“姐夫……那你觉得姐夫他会选你,还是选他自己?”

    季雨柔面色一变。

    她真想斩钉截铁,你姐夫当然会选我,选我的孩子!

    可话头在舌尖滚了无数遍,都不出口。

    连她自己都不信。

    季朗风手机铃声刺耳响起,他垂首接起来,那头三言两语不知了什么,他面色遽变。

    挂了电话,他飞快地登录微博,无数消息汹涌而来,砸的他眼冒金星。

    “姐……”他声音都颤抖了,“你看这个……”

    季雨柔一把抢过他手机,只翻看了两页,便尖叫着把手机狠狠地摔到了墙上。

    “污蔑,这都是污蔑!”她手指都在颤抖,“叫你姐夫来,叫你姐夫来……谢汀朝我下手了……”

    又拼命摇头,语无伦次:“不行,不行,谢开成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谢汀是怎么查得出这些的,谢汀怎么可能查得出来!……是贺家……贺家朝我下手了……贺家怎么敢……我有贺千雁的把柄……他们怎么敢!!”

    季朗风震惊地诘问她:“这是真的吗?这上面的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吗?!”

    “闭嘴!”季雨柔扬手狠狠了季朗风一巴掌,手背上输液针一下子被她甩脱,鲜红的血滴飞溅出来,甩在了季朗风的脸上。

    “贺家……谢汀……贺千雁……”季雨柔发着抖,眼底迸发出刻骨的恨意,“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好了!”

    ……

    试镜开始。

    最终面试总共就这四个人入围,陈导要求四个人一起进去试镜,一个人表演,其他三个人还要在场观看。

    压力陡增。

    进去的时候,谢汀听见身后的冯歆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却没心情幸灾乐祸,毕竟连她自己,手心都已经汗涔涔。

    屋里很空,前头坐了一排人,见四人进来,都抬头看过来,

    谢汀一眼去望坐在中间的陈导,两人对视,陈导忽然皱了下眉。

    谢汀深吸一口气,垂下了眼帘。

    四个人演的是同一场戏,陈导先叫了那两个表演。

    谢汀仔细地看着,一旁的冯歆然却垂着头默念着台词。

    那两人换场的间隙,冯歆然问:“你不怕被影响?”

    谢汀淡淡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冯歆然意外地怔了怔。

    她从前一直以为谢汀就是个娇纵的姑娘,演戏?能有多大能耐,能进这个终试,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

    可现在,她忽然沉静下来,自信、坚定。

    第三个上场的是冯歆然,谢汀有几分惊讶,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

    平心而论,冯歆然的表演很不错,毕竟是有过热播剧集的人,比前面两个青涩女孩子,是要强了不少,可却多了几分匠气。

    陈导喊了卡,抬眸看向谢汀:“来吧。”

    谢汀点头,摘了帽子,先把头发仔仔细细地整理整齐。

    这是一场审讯戏,没有大悲大喜,却极其考验情绪的细微变化,以及台词。

    更重要的是,无人对戏,不仅要演出自己,也要靠自己演出对方。

    谢汀整理完头发,再抬头时,整个人的气场忽然变了,她眼神如丝,魅惑、神秘,带着钩子般。

    穿着的明明是平底鞋,行走间却仿佛就是南雁一般,袅娜的旗袍,考究的细高跟鞋,即使在审讯室里,她的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整齐,笑容柔媚。

    她信步走至椅子前,目光直视着郝司令,身子却渐渐矮下去,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脊背挺直,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

    裙摆岔开,露出她细嫩的大腿。

    “郝司令真是叫我好等,”南雁娇笑着,眼底的钩子始终钉在他眼里,“谁知竟等到了这审讯室里?”

    郝司令似笑非笑地在她身上逡巡一瞬,抬手轻轻抚摸她面颊:“我也奇怪呢,手底下那帮子脑袋不清醒,非南雁杀了人,这细皮嫩肉的,哪里拿得动抢啊!”

    南雁微微偏头,眼睫下嘴角一闪而过一丝轻蔑,抬起手悬至半空,灯影下,那手娇柔又纤长,透着光般滑腻。

    “漂亮么?”

    “漂亮,”男人沙哑的声音,仿若被迷惑般,粗粝的大手将她细嫩的手腕揉在股掌间,“这么漂亮的手,是怎么杀人的呢?”

    南雁缓缓站起来,向前贴进一步。

    郝司令眼睛一眯,声音顿下来:“别对我使美人计,我可抵挡不住诱惑。”

    南雁娇声笑了,眉梢微扬,十分愉悦:“司令真会夸人。”

    她斜身贴进他怀里,一手揽他脖颈,一手顺着制服下摆往下游走,揉在他腰胯间,细细地挪动。

    阴影里,她面目模糊,只留一张饱满的红唇,斜斜切在镜头里,缓缓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下一秒,钝刀子入肉的声音,闷、痛。

    镜头剧烈摇晃,南雁嘴唇张合,低低笑叹:“漂亮的手,拿来杀人才最好。”

    “卡。”

    谢汀在情绪里停了片刻,才终于抽离,她缓下身子,对上陈导的眼,额上的汗一下子沁出来。

    室内久久安静。

    冯歆然惊愕地望着谢汀的身影,心头漫过几分苦涩。

    是她看了她。

    她忘了,有一种人,天生入戏,天生灵气。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陈导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正要张口,门忽然被人粗鲁地推开。

    来人先未话,却先看了眼中间的谢汀,那一眼包含万千思绪,显而易见的却是震惊。

    “陈导……”那人激动的声音都有点抖,“陈导……”

    他跑着把手机递上来,一个视频开始播放,声音充斥整个内室。

    “谢汀的妈妈叫贺千雁……荣璋制药贺定璋的女儿……”

    “贺千雁是个三,当初谢开成和初恋女友在一起好好的,她插足进去,把初恋女友逼成了精神病……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

    “贺家害怕这件事被披露……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贺千雁还有一个名字……”

    “安颜……安颜……”

    冯歆然猛然扭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谢汀:“你……”

    谢汀回望过去,嘴角渐渐弯起一抹笑:“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