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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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叶亦清的病情缺乏药材维持而有所恶化,船队清晨从卧虎崖出发后一刻都未停歇,次日未时便已从灌河河道进入了嘉陵江,到达平昌县。赵在渊当即下令靠岸,然后让柱子去请平昌县城中最好的大夫来船上把脉,而他则和杜义一起去粮行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会买到粮食。

    两人入了城打听了较近的粮行位置,径直赶去。那粮行伙计听两人是要买粮,头也不抬伸:“让我看看你们的信物。”

    杜义皱眉:“信物?什么信物,你们卖粮我们买粮还要谁的信物。”

    那伙计一听,抬起头瞥了一眼:“外地人吧,平昌县多余的粮食都运到襄州了。现在你们想在平昌县买粮食,只能找聚义帮。他们给你们信物,我才能卖给你们。”

    赵在渊听到买粮还得通过帮派很是不解:“买粮食为什么还得经过什么聚义帮?”那伙计不耐烦地:“一个地有一个地的规矩。我还提醒你们,这光景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粮食。”

    赵在渊冷声道:“那通过这个聚义帮为什么可以买到粮食?”

    那伙计嘿嘿一笑:“这好多事啊,明面上行不通但暗地里未必没有门道。买不买得到,就看你里有什么了。”赵在渊面色阴沉,如果买粮还得通过黑帮,那老百姓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他现在真想会一会这个聚义帮,“那我们该去哪里找聚义帮?”

    “城北醉生楼。”

    出了粮行,两人一路来到平昌县的北城,杜义拉住一个路人,问道:“兄弟,你知道醉生楼在哪么?”

    那人贼眉鼠眼、脚步虚浮、眼睛通红,他眼睛转了几圈,打量着两人的打扮穿着,嬉笑道:“这醉生楼可不是谁都知道的,平常人可进不去。”着便歪着脑袋,打着势。杜义一看就明白了,随给他了点铜钱。那人掂量了下,随指着远处一栋显眼的巨大阁楼然后便离开了。

    赵在渊没想到在这平昌县遇到两人竟都是这般模样,正要发作,杜义拦着他:“殿下息怒,刚那人就是个不入流的下三滥,极有可能是刚刚赌输了钱。我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您要气不过,我找会收拾他。只是这北城看样子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现在您的安全要紧。”

    听杜义如此,赵在渊做了几个深呼吸,平息怒气:“算了。人穷志短,也是朝廷的失职。”

    这城北醉生楼耸立在一片破败的木屋泥墙之中,当真是鹤立鸡群。足足六层的八边宝塔形阁楼,全木结构,造型细节讲究,通体暗红,十分气派。两人站在楼下,只见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幅牌匾,上书:醉生楼。

    赵在渊嘲笑了一声:“醉生楼,还真是所言不虚,只怕出来就得梦死了。”

    两人大步进门先找了一处坐下,杜义招呼二过来,问道:“听在你们这能买粮食?”那二满脸堆笑:“既然是买粮食的主顾,请二位爷随我来。”在二引路下,几人来到三楼一处雅间,但里面的陈设却不像吃饭喝茶的地方,更像办公的地方,四角都是陈放东西的柜子和箱子,当中一张桌子后坐着个魁梧大汉。那二引荐过便离开了,那大汉将腿翘在桌子上:“想买多少粮食啊。”

    “二千石。”

    那大汉本来正闭目养神,听到二千石便睁开了双眼,:“二千石可不是数目,平年的价钱也得二百两银子,更别现在的行市了。不知道二位买这么多粮食有何用?”

    “这个就不劳费心了。”

    “既然如此,二位不妨先去五楼歇息一下,我去请示一下我们帮主。”

    赵在渊不满道:“不必了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大汉意味深长地笑笑:“还是去玩玩吧。帮主这会儿有没有空还不一定呢。”杜义也附耳低语:“这楼上想必就是赌场,他们这是探我们虚实和实力呢。”

    赵在渊这才:“你们有这么多粮食么?”

    “哈哈,你只要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再多我们也想办法给你凑足了。”

    “那就好。我们就五楼候着了。”

    醉生楼在整个平昌县都是众所周知的销金窟。一楼二楼是酒肆;三楼是客栈,供一些赌客休息;四楼五楼是赌坊,只不过在四楼玩的都是些市井民,泼皮无赖,玩的也,而在五楼玩的就是一些大户少爷;六楼则是聚义帮在此地的堂口所在,还有一些特殊人物的休息场所,常人上都上不去。

    赵在渊和杜义二人到了五楼,明显感觉到相比于四楼的人声鼎沸,五楼要安静很多,装饰陈设也更雅致。赵在渊问杜义:“你会赌么?”

    一向稳重的杜义竟露出不堪回首的神情,摇摇头:“在下曾经嗜赌如命,因为赌造成了很多一辈子无法弥补的憾事,从此就戒了。”赵在渊想不到还有这一茬,伸拿出一锭银子,笑着:“曾经的事都过去了。今天我想借你的赢走这二千石粮食,怎么样?”

    此时六楼的一间雅间中,那名大汉正在给聚义帮帮主鲁文深禀报。鲁文深:“他们没要干什么?”

    “没,我刚也打听了一圈,没有人认识他们,应该不是平昌县人。看打扮挺讲究的,不会是缺口粮的普通百姓。我本以为他们会是来买地的大户呢。”

    “不管那么多,我们开门做生意,他们买的起我们就卖。”

    正在两人话间,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鲁文深应声后,一个下进来焦急地:“帮主,您快去看看吧。不知道哪来的蹄子,在楼下一会儿功夫空赢了六百两银子了,其他赌客都在跟着他买。再让他这么搅合,柜上的现银都不够赔的了。”

    “什么!跟我去看看。”

    鲁文深带着人楼梯下到一半,就看到不远处的赌台上,荷官已经瑟瑟发抖,头冒虚汗,而所有赌客面前都收获颇丰,一个个喜笑颜开,只有其中一位身着短衫的精壮汉子坐在台前不苟言笑,仿佛视眼前的银票为无物。其他挤不进去的赌客都围在周围观看,遗憾自己没有早点来跟几把。

    鲁文深走近过去,下开始驱散众人。在这里玩的少有不知道聚义帮的,纷纷让开位置,只有那精壮汉子还稳坐在那。在这醉生楼,还从没有人这样踢过场子,鲁文深忍着怒气拱道:“阁下好段,不知该怎么称呼?”

    杜义回头望向赵在渊,鲁文深这时才看到旁边坐着一位品茶的公子,长得英气勃发,年纪不大气质出众。赵在渊道:“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急需粮食,只要谈交易就好。至于我是什么人,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

    鲁文深见两人脸上从容淡定,丝毫不惧他们这地头蛇,便知是遇上了过江龙。道上强龙和地头蛇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地道。可今天被二人在赌台一通搅合,他们损失惨重,若是不找回点面子,日后怎么镇住场面。从杜义的反应,鲁文深明白赵在渊才是主,他走到其面前大马金刀地坐下:“粮食,有。你拿什么买?”

    “鲁帮主,刚刚有位不认识的兄弟坐在这起你们这买卖粮食的生意,我大概算了算,真是一本万利、令我大开眼界。你们和粮行勾结,垄断周边的粮食买卖。那些受了灾的百姓一家老饿着肚子只能找你们买粮食,他们中没有银子,就只能用仅有的地契来换。不丰年,即便是平年,一亩良田正常能卖三十五石粮食,可他们找你们一亩地只能买回十五石的粮食。你们再转把田地卖给那些大户,一亩地就是二十五石粮食。我本来想买二千石粮食,算下来,老百姓得用二百亩地帮你们赚这些粮食。我的可对?”

    鲁文深压着怒火:“你是来做买卖的,还是来拆我鲁某人的台的。”

    赵在渊摆摆,淡然地:“别着急啊,我这些只是好奇你的生意之道。这二千石粮食我肯定买,而且是用往年二百亩地的价钱买,折算是七千石粮食的价钱,一石十文钱,这就是七百两银子。那边赌台上有九百两银子,我再加一百两,一共一千两。应该足够了吧,鲁帮主。”

    鲁文深诧异地:“你是你用一千两银子买二千石粮食?”

    “不错。而且如果鲁帮主上有更多粮食,不管多少我都按这个价钱吃了。”

    鲁文深陷入沉思,虽然对方在赌场的作为让聚义帮很没有面子,但是开赌场最讲究信誉,对方技高一筹,他们就得认。况且现在对方愿意用五倍的价钱买至少二千石粮食,也算是给足面子了。此外,看两人的架势就不是等闲之辈,日后若是能结交一番更好,即便不能最好也不要结仇。想到这里,鲁文深露出微笑:“都是江湖上的朋友,公子如此,鲁某必定把事情办妥。”

    “刚刚在粮行,他们还要什么信物,不知道现在还要么?”

    “这就是看不起我了。那是普通人拿地契来我这领信物去粮行换粮食,我既然拿您当朋友,自然亲自把事情办好。”鲁文深客气道。

    “那就有劳鲁帮主了,银子我就先放这了。告辞。”杜义留下那一千两银子便与赵在渊两人回了码头。

    此时,码头那边已经请大夫开过方子抓过药了,云灵已经给叶亦清喂下了一副药。赵在渊回来后召集众人将买粮的事情细述一遍,又:“归州那边灾情不等人,叶姑娘和石罡的遗体也早日送回叶家为好。方将军和杜将军你们先带主力押运粮船赶路。给我留一营人马和近卫营,明天我要在这平昌县先亮亮我华武军的旗子。”众人称是。

    随后,赵在渊去看了看叶亦清。仅仅一天的时间,叶亦清就又憔悴了许多,赵在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强颜欢笑宽慰她:“你安心养病,好好吃药。只是风寒,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叶亦清想要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于是:“想不到你有这样的身份,真是吓了我一条。那日我还打了你”叶亦清这两日不时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但是一想到赵在渊的身份就害怕今后和赵在渊再也不能以朋友的关系相处了。

    赵在渊笑着:“那天还约定过要在岸上再比试切磋的,所以你得快点好起来,叶大侠。”叶亦清笑了,他还是初时的样子,一句话,化解了她的顾虑,吹散了她的阴霾,心情也像外面的天空一样明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