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遐道：“元帅，昨晚学生和军中同僚一起登记俘虏时，见吴三桂的亲兵家将聚拢一块，似乎蠢蠢欲动，于是便对他们留了几分心，今早我又去战俘营中，发现他们脸上狠厉之色更重！学生以为，这些亲兵家将定是准备脱逃，若是让他们骤然发动而我军无备之下，怕是要有所损伤！因此特来禀告元帅。”

    他出这些，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虽然他有极大的把握这些人要逃跑，但现在事情没有发生，自己毕竟是空口无凭。

    李元利听了这话，倒是没觉得有多意外，吴三桂这些亲兵家将，他和王拙都是抱有极大的戒心，开始的时候还准备全部杀了省事，现在哪儿会不严加看管？

    不过他仍然叫人把王拙找来对他道：“吴三桂的家将有点不安分，估计就在这一两天要想逃跑，与其坐等他们作乱处于被动，不如今晚咱们主动给他们一个会，到时你把火枪师的人埋伏在营外，凡是逃出营外的全部乱枪打死，没跑的也执行什一法抽杀，以儆效尤！”

    什一法是古代罗马军队的军法，它只用于叛变的军队和逃跑的士兵，瑞典的古斯塔夫也曾经用此法惩罚被俘的叛逃士卒。十人中抽出一人，然后由其余九人用木棒和石头打死，这被认为是最严酷的军法。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确实震慑了那些企图叛变或者是临阵脱逃的士兵。

    由于这种军法使得古罗马军队的士兵不敢逃跑，所以即使兵力少于对的时候，他们也会拼死而战直到全部战死。

    以前军官培训的时候李元利就曾经讲过什一法，王拙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他并不感到残酷，在这个人命贱如草的年代，就是把这些人全部杀光也不会有人什么。

    历史上吴三桂在这次保宁之战胜利后，向清廷报捷称“斩首四万余级”，其中就有近半是已经放下武器投降的南明军士卒。

    所以这个时候实行什一法，并没有人觉得残酷，最主要还是心理上的震慑，毕竟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如果有逃跑的想法时不被告发，也不敢保证十抽一时抽不到自已。

    “既然这些人跟随吴三桂投靠东虏在先，如今又是执迷不悟，那他们就不再是我汉家子弟，死不足惜！”李元利冷冷地补了一句，王拙满面阴冷地出去安排圈套。

    这时长顺和两名亲兵端来饭菜在后帐摆了，李元利满面笑容地对王复臣和刘茂遐道：“王将爷，刘先生，军中不便，也没有什么好的吃食，咱们就随便吃些。”

    其实菜肴还算丰盛，刚刚大战过后，死伤骡马都是肉食，长顺听大帅请人吃饭，特意到伙房多要了些，而且还带人出去采了不少野菜，或拌或炒弄了好几盘。

    每年的九月中旬一直到封冻前，都是采野菜的好时节：春天挖野菜的人多，那时的野菜而少，很难挖到，而秋天的野菜长得鲜嫩，丝毫不逊于春天的野菜。

    王复臣站起来道：“确实是肚饿，我也就不客气了。”罢便入了座。刘茂遐则拱了拱道：“多谢元帅！”

    主食还是干粮，李元利拿了一块在大碗中捏碎，然后用汤泡上，再就着几样野菜，吃得津津有味。这种干粮王复臣和刘茂遐虽然已经吃过两顿，但还是觉得味道很好。

    “李元帅，这饼是用什么做成？吃起来滋味还真是不错。”王复臣稀里呼噜地吃了半碗，肚子里有了垫底，便抬起头来问道。

    “这是用大米、麦、干果、蔬菜、猪肉粉碎之后，再加入鸡蛋、盐、糖、水混合后制成，最适合行军打仗，一块下去肚子就能吃饱，而且还长力气。”李元利正夹了一筷子凉拌鱼腥草塞进嘴里，听王复臣这么一问，就含含糊糊地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差了味辣椒。

    辣椒到底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李元利不知道，但现在肯定还没有。这些菜里也加了香辛料，是用“艾子”磨成的粉，也就是后世的食茱萸。吃起来不象辣椒那种香辣，而是带了一点酸味，倒是省了再放醋。

    三个都是大男人，不多一会就已经吃完，亲兵们收去了残羹剩饭，又端来清水漱口。

    “元帅，夔东之地到保宁足有一千多里地，数万大军人吃马嚼，如何能够承担得起？”刘茂遐满足地嘘了一口气问道。

    “今年我夔东五县，半年收成近百万石，光我大兴军就有八十万石，这还不算下半年的收成！将士们能吃得了多少？”李元利笑嘻嘻地道，“大兴军现在还有刘体纯司长一部近三万人在重庆一带呢。全部算起来十万人，一年下来多算点，四十万石够了吧？”

    王、刘二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是被两个消息惊到了。五县之地半年八十万石的收成，别的地方就是丰年怕也收不到这么多！另外就是重庆竟然还有大兴军一部三万人！

    原本以为保宁六七万大军就是大兴军全部兵力，没想到竟然还有三万人，这样加起来十万大军，已经足以单独和东虏或者南明抗衡！更何况大兴军的战力看起来已经超过了明、清两军。

    这可是实打实的十万精兵！要是再加上刚吃掉的这五六万人，更何况没有缺粮之忧王复臣眼中精光闪烁，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扩散开来。

    他在当年跟随张献忠起事后，就以自身的能力官至大西军左军都督，在军伍之中近二十年，眼光哪是平常人可比？

    王复臣在大西军南逃至云南并联明抗清后，在军中一直受到张献忠的义子们的打压，这一次入川，就连张先璧和王自奇两人都能骑在他的头上，刘文秀更是对他视而不见，不恼火那绝对是假的。

    如今能够有更好的选择，他如何能不动心？

    刘茂遐更是心潮澎湃，昨天大兴军收编南明军时，他其实还有一些不情愿，毕竟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过大兴军，今天来求见李元利，便是想来探探底，没想到竟然得了个好去处，以大兴军的实力，擒鹿也是大有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