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纵酒风歌
第十九章
纵酒风歌
今宵明月,绝不西沉,只此美景,永不酒醒。
————纵酒风歌
置身卧桥庐听雨,听四月,霏霏不绝的黄梅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湿黏黏的青苔从门前石阶一直蔓延到心底。
沈莲心持木剑,随着一声声清喝与霍霍劲风声,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她看了看屋檐缀成珠帘的水,又看了看屋檐下静静洗衣服的琴心,幽幽道:“为什么都没有人来租房子呢?”
滴滴答答的雨睡着屋角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水花,她索性一把扔开木剑,幽怨的看着琴心,抱怨道:“琴心,你都不陪我练剑?我还想多学习一些剑术以防身!”
琴心不禁笑道:“抱歉,在下不擅长木剑。”
沈莲心道:“那你为什么没有人来租房子呢?”
琴心拧干衣服,看了看门外绵绵不绝的雨,道:“看来没有办法晾衣服了。”
沈莲心不禁提高了声音,道:“琴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话?”
琴心道:“会不会是因为房租太高了?”
沈莲心道:“不会,才不过一月三两而已。”
她顿了顿,突地掩面脸红道:“莫非莫非是因为我太美了,所以他们都不敢来?”
琴心无语干笑两声,道:“沈姑娘,四宜山房已经没有菜了。”
沈莲心轻叹道:“自从遣散四宜山房的厮以后,家中的饭菜就没人照顾了。我不通沈家商业,四宜山房总有一天会在中消亡。”
她拍了拍脸颊,起身正色道:“不行,我不能这样懈怠,我要出去,找能够租房子的人!”
她一把扯过正在晾衣服的琴心,道:“走,出去买豆腐!”
琴心望着掉落在地上的衣服,道:“沈姑娘不是要去找能租房的人么?”
沈莲心道:“当然要找,但我现在饿了。”
她拿了两把伞,转身指着琴心,道:“还有,以后不要总是沈姑娘沈姑娘的叫,我叫沈莲心!”
琴心微微推开伞,道:“好好的,心姑娘。”
沈莲心扶额叹道:“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伞上,间间歇歇敲一个雨季,在嫩柳的叶尖儿轻轻奏挽歌,一片轻吟千亿片轻吟。
一青衫少年背负书篓,撑着破旧的油纸伞,缓缓走在雨中。
这样的人在江南随处可见,怀揣报国之志却不谙世事的书生。
他摸了摸怀中的几两碎银,又看了看酒馆中飘出的香气,几番踟蹰,却还是无奈摇头离开。
老板娘是个很丰*腴
的女人,虽已三十多岁,但她的*腹依然平坦,大*腿依然结实修长,有一种市井女人独特的韵味,要命的烧刀子和廉价刨花油的混合韵味。
她笑看着书生,道:“哥,不进来喝几杯么?店里可是有上好的花雕!”¥爱奇文学<ref="ttp://"trget="blnk">#&p;最快更新
青衫书生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前行。
老板娘瞥了眼离去的书生,啐道:“酸秀才!”随即扭着腰肢进去倒酒。
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跟在他的身后,其中一络腮胡子男人轻声道:“一会儿你从另一边走,进了胡同把他拖进去!”
身后的高瘦麻杆是的男人点点头,道:“好。”然后便快步转入了胡同。
青衫书生往上提了提书篓,正欲继续往前走,却被一人忽的捂嘴拖进胡同。
他定睛一看,一个络腮胡子男人和一个麻杆儿男人正狠狠的盯着他,络腮胡子男人中还握着一把短刀,刀锋闪动,在他的眼前晃动着。
络腮胡子男人拿着短刀拍了拍青衫书生的脸,恶狠狠道:“秀才,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
麻杆儿男人瞪着他,道:“对,赶紧交出来!我大哥常杀人!”
青衫书生不禁拽紧了衣襟,颤声道:“二二位大哥,劫道的?”
络腮胡子男人道:“对!脱!脱衣服!”
麻杆儿道:“对,赶紧的!”
青衫书生立即放下书篓,慢腾腾的脱起了衣服,络腮胡子男人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道:“快点!”
麻杆儿道:“快点!告诉你,我大哥经常杀人!”
青衫书生偷偷瞥了眼络腮胡子男人,突地掏出怀里的几两碎银,一把填到口中吞了下去!
络腮胡子急忙伸捏住他的下巴,“咕噜”一声,青衫书生用力拍了拍胸口,颤声道:“就是就是吞了也不能给你们!”
络腮胡子男人脱了鞋,一鞋拔子拍在他脑袋上,揪着他的耳朵,道:“不是,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讲究呢?”
青衫书生呲牙咧嘴的扯回耳朵,道:“士可杀,不可辱!光天化日,荡荡乾坤,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麻杆儿皱眉道:“大哥,这酸秀才什么呢?做了他吧?”
青衫书生闻言,一个瑟缩,立即道:“别别别,二位大哥,我身上还有更值钱的东西!”
络腮胡子男人拿刀指着他,道:“警告你,别耍花样!”
青衫书生立即捡回书篓,窸窸窣窣的翻了起来。
许久,他拿出一本泛黄的书,举到络腮胡子男人面前,男人定睛一看,道:“这是什么?”
青衫书生正色道:“真宗有言,书中
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络腮胡子男人抬头看了眼麻杆儿,麻杆立即会意,一阵拳打脚踢,顿时鸡飞狗跳,乒乒乓乓,好不杂乱。
老板娘掐腰站在巷口,狠狠道:“闹呐!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啦?”
络腮胡子男人和麻杆儿停下来,恨恨瞪了眼书生,便收刀离开,经过老板娘时,老板娘瞪着他们,道:“你们谁呀?”
麻杆儿上前狠狠道:“劫道的!”
老板娘立即退开一步,恭声道:“走好。”
随着两个人离开,老板娘看了眼被打得蜷缩在地上的书生,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书生看着破碎的衣衫,散落一地被雨水浸湿的书,不禁垂下了头,却见一只伸到他的面前。
那是只很漂亮的,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短,干净整洁。
他顺着往上看去,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清丽撑伞女子。
来人正是琴心和沈莲心。
琴心笑道:“真的很了不起,被揍到这步田地却能忍住不还。”
书生拽住他的,起身苦笑道:“什么忍耐,生不过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现在身无分文,也只能回家了。”
沈莲心却美眸一转,上前笑道:“不如我收留你,直到你攒够上京赶考的盘缠。”
书生目前一亮,道:“真的可以么?”
沈莲心道:“当然,不过你要按月交房租,一月三两银子。”
书生立即鞠躬道:“多谢姑娘,姑娘不仅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还心地善良,生生真是感激涕零,没齿难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沈莲心看着滔滔不绝,胡言乱语的书生,附到琴心耳边,皱眉低声道:“琴心,我找这样的人真的没有问题么?”
琴心笑笑,看着书生,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书生道:“不敢不敢,尊姓不敢当,生姓张,名天冬。”
他看着琴心别在腰间的剑,道:“阁下是剑客么?话生一直很向往江湖的快意恩仇,潇洒自由,还请大侠能够指点一二!”
琴心道:“江湖很热闹,却不一定好玩。冷血、热血、洒血、挥血,一片血字涂抹,这就是真实的江湖。”
却突地听到一声大笑,道:“得好!江湖很热闹,却不一定好玩,秀才还是读书的好!”
张天冬不禁抬头,却见一个大约四十几岁的男人斜坐在屋顶上,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剑,剑鞘已被磨破,而鞘中剑却锋芒毕露。
他狠狠灌了口酒,倒了倒酒壶
,叹道:“真是,又喝完了!”
他看了看琴心,笑道:“兄弟,还有酒么?”
琴心道:“宿醉可是会头痛的,简直头痛欲裂。”
男人大笑着越下屋顶,道:“不错,简直是头痛欲裂!可每次发誓戒酒,最后还是忍不住再喝!”
琴心笑道:“酒瘾犯了的确比死还难受,所以还是喝的好!”
沈莲心撇撇嘴,道:“上好的竹叶青,三十年的女儿红。”
男人不禁大笑道:“好,妹子爽快!”
沈莲心道:“先别急,好酒是要付钱的。”
男人大笑道:“好,痛快!”
酒香在风中轻轻飘啊飘,夜月藏在云间。
在酒杯堆积的卧桥庐,几人已经喝的醉醺醺的。
沈莲心给男人递上一壶酒,笑道:“大叔,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男人笑着接过酒壶,道:“别叫我大叔,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还是个少年!”
张天冬已经喝的有些舌头大了,道:“满嘴胡话,胡言乱语”他低声嘟哝了几句,便一头栽倒下去,打起了鼾声。
男人大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不假!”
他看着沈莲心,道:“名字不重要,那不过是个称谓,百年之后化作枯骨,谁又记得!”
他给琴心倒了一杯酒,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笑道:“春观百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世间美好的事物太多,此时此景哪有不好喝的酒呢?若是还觉得中酒索然无味,那就是那个人自己有毛病了。”
琴心一饮而尽,他看着琴心,道:“酒,是种好东西,喝下去就能忘掉一切,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才渐渐发现,原来也有喝酒忘不掉的东西,就好比中剑也有无奈的时候。”
琴心笑道:“所以每个喝酒的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对么?”
男人笑道:“得对,来,干!”
沈莲心看着琴心,喃喃道:“琴心”
你平静的外表下,到底隐藏了多少悲伤?
沈莲心撇撇嘴,道:“有什么好喝的?对了,大叔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低声神秘兮兮道:“只能告诉你,我姓张。”
突地张天冬起身道:“大哥,我也姓张!咱俩一样”
话音未落,男人便一掌拍下张天冬,道:“谁跟你俩?”然后张天冬又倒头睡下。
他看看立在墙角的剑,又看着琴心,道:“有会,我们切磋一下。”
琴心笑道:“乐意奉陪。”
沈莲心不禁出声道:“点到为止。”
男人笑了笑,放下酒杯,道:
“看来有人喜欢吃风。”
沈莲心看着他,道:“大叔你在什么?”
风中似乎还飘荡着一丝淡淡香气,只听一人咯咯笑道:“真是不懂风趣!剑哥哥,要我陪你喝几杯么?”
沈莲心闻言,立即起身皱眉道:“上官姑娘知道什么是不请自来么?”
上官苁蓉掠下屋角,一个闪身坐到琴心身边,笑得更甚,道:“莫非剑哥哥不想找个人陪你喝酒?”
她倒了杯酒,无视沈莲心美眸竖眉,递给琴心,笑道:“来,剑哥哥!”
琴心无奈干笑几声,还是被上官苁蓉灌下。
上官苁蓉看着沈莲心几乎要掐死她的眼神,笑道:“对了,忘记告诉妹妹了,从今日起我就住在这附近了,想必日后会经常见面。”
沈莲心别过头,不屑道:“反正我们不会见面的。”
男人笑着又打开一坛酒,举酒道:“来!今宵明月,绝不西沉!”
琴心举杯笑道:“只此美景,永不酒醒!”
皎月斜斜,星辉寂寂。
今宵明月,绝不西沉,只此美景,永不酒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