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杳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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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的船队刚刚驶入汉水便被后面追上来的船叫停了。

    “杜总管,大都督有令,你部出击承天、襄阳的任务取消,请即刻返回武昌,大都督在那里等你”

    杜虎长舒了一口气,此去襄阳,水路不下五百里,汉水的水况他们又不熟悉,万一闯营在途中埋一些暗桩,拉一些铁链,再在两岸架起红夷炮,彼等就欲哭无泪了。

    抵达武昌后,杜虎见到李安国便道:“大都督,为何又不去襄阳了?”

    李安国笑道:“这不正是你心中所愿?”

    杜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末将只是感觉攻打友军有些不太”

    “不太合适?”,李安国冷笑道,“如今闯王贵为大顺天子,其虽被满奴追着到处跑,毕竟是一朝皇帝,任何挡在他面前的都会被他视为仇敌,如果他尽起大军渡过长江,你让我军如何处之?你忘了曹操、革里眼、老回回等人的下场?”

    杜虎一听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闯营白旺部有近十万之众,闯王南下至少也有一二十万,彼等可不是军纪涣散的左良玉,一旦渡过长江,安国军还真不一定抵挡得住,届时安国军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便毁之一旦了。

    这时王自羽、宋江、汤志几个水师将领,以及武昌营的都督王二喜、监军黄元凯都在场,听了李安国的话也是暗自心惊。

    “我的意图,不妨告诉你等,就是让闯营的大军在江北好好与满奴打一场,若是闯营胜利,自然是好事,若是满奴胜了,彼等在闯营的消耗之下也会筋疲力尽,届时便是我安国军出击的时候!”

    黄元凯一听不禁眼睛一亮,“大都督,若是闯营一路向东,直接跑到凤庐地界呢?”

    李安国点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听闻满奴有两路大军,一路由其摄政王多尔衮之弟豫亲王多铎率领,一路由其兄英亲王阿济格率领,两路人马都有十来万,彼等由一路追击闯营就行了,何须两路?另外一路必定通过淮河,直指南京!诸位,这可是这可是满奴倾国之力,骑兵就不用了,更有汉奸孔有德等人的汉军火器营伍,听彼等攻打潼关时还使用了两万斤的红夷炮”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两万斤,那可是何等的威势?!”

    “以目前的实力来看,安国军尚不是满奴的对,让闯营在江北消耗彼等乃是上上之策!”

    完又看向杜虎,“承天、襄阳的船只就由按察司的人想办法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闯营安安稳稳渡过长江”

    黄元凯又问道:“大都督,这便是您放弃黄州府,扼守长江一线的原因吧”

    李安国笑道:“只是其中之一”

    王二喜问道:“二娃,如果彼等利用竹筏过来呢?”

    “那也由得他,区区竹筏,用我大船一撞便粉身碎骨,何足畏惧?”

    襄阳。

    汉水流到襄阳,有北面来的唐白河汇入,襄阳便位于唐白河与汉水交汇之处,汉水流经襄阳附近时,几乎围绕襄阳城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湾,将城池紧紧包裹在里面。

    襄阳附近的汉江水域,水面宽阔,几乎都在三百丈以上,加之水深浪,历来是汉江船帮的重要据点。

    闯营攻占襄阳后,将汉江船帮的大船都编入水师,任命镇守襄阳的两名威武将军之一的杨彦昌兼水师总管,任命原汉江上最大的船帮、诨号“混江龙”的刘金龙任副总管,封刘金龙为都尉(大顺建国之后,将军职衔依次是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官,目前湖北地区的最高长官便是封为果毅将军的白旺)。

    自发生安国军水师清扫闯营长江水师的事情后,白旺大怒若狂,可惜由于自身水师实力有限,最后不得不按下滔天怒火,又惧怕安国军船只沿着汉水北上,赶紧将汉水上汉川县、钟祥县、宜城县的大船只都汇集到襄阳附近,除了水师部队外,还专门让镇守襄阳的另一名威武将军冯雄分出三千步军日夜守卫。

    这还不算,他又在襄阳附近鹿门山的汉水江面拉了一根铁链子,生怕安国军水师逆流而上毁了自己的船只。

    如今从襄阳到汉阳只有渔船行驶了,不过白旺倒不在乎,闯营在湖北地区分为几大方向,最西面是夷陵州,北面便是襄阳,东面是黄州府,南面是荆州府,每地都驻有重兵,湖北大部分地方都是平原地带,物产富饶,当地的出产足以供养大军,无须往来调拨物资,这汉水的航运也基本上没用。

    白旺倒是想尽起大军渡江与安国军决一死战,不过如今安国军水师强大,又攻占了江西之地,将以前连李自成都颇有些顾忌的左良玉部也打得落花流水,便自忖还没有这个实力去挑战安国军,加上前不久他接到大顺国军师宋献策的来信,让他准备好船只以备不测,便知晓皇上有渡江的想法了,便隐忍不动,静等皇上大军的到来。

    眼下停泊在襄阳附近的大船只有近五百艘,都是以前汉水船帮的运输船只改成的,除了将船帮的水全部纳入水师,也抽调了部分闯营士兵进入,火炮彼等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练习操帆掌舵,以及在起伏不定的船上舞枪弄棒还是可以的。

    五百艘大船只都挤在襄阳附近,操练是不成了,白旺也没指望彼等能在水上打仗,能完成运送大军的任务就不错了,故此这些船只自从入冬之后便几乎没有动过,都窝在码头上静静地躺着。

    在襄阳城池北面的码头上,有一间三进院,闯营水师都尉刘金龙正窝在后院愁眉不展。

    他愁的并不是如今大顺军兵败如山倒,马上要败退到湖北来了,而是自己的私事。

    前不久襄阳城玉仙楼来了一位绝色女子,是以前荆王府的宫女,荆王府被西营攻破后便辗转来到了襄阳,此女来到襄阳之后,闯营大头目都是趋之若鹜,不够她却对刘金龙青眼有加,最后被刘金龙赎了身收在房里。

    没想到的是,原本去安陆向白旺汇报军情的襄阳最高长官冯雄听后便有意无意地向刘金龙透露了自己也对此女有意的心思。

    此时的闯营军纪还是很不错的,强抢民女自然不行,侵夺他人的妻妾也要受重罚,不过如果是别人心甘情愿送上门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女名叫嫣红,嫁给刘金龙后又介绍了自己的亲戚,一个叫赵骏的人给刘金龙,听赵骏以前也跑过船行,还在修船所待过,便让他去了襄阳修船所,专司修葺闯营的水师船只。

    今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刘金龙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着眼睛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将嫣红送给冯雄,闯营虽然大败,不过底下还有几十万人马,不是像他这样一个的船帮头子能惹得起。

    女人嘛,今后遇到合适的再买一个便是。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向嫣红开口,此女不仅生的娇媚,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上上之选,真要将她送出去他还有些舍不得。

    最后他还是打定主意与她分清楚。

    嫣红听了刘金龙的话,顿时哭哭啼啼的,死活也不愿离开他。

    刘金龙劝道:“想那冯将军不到三十,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你跟着他也算一桩好事,再了,人家位高权重,不是我一个的都尉能比得上的”

    嫣红最后答应了,不过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老爷,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妾身虽然到您这里还不到一月的时间,总算有些恩情,我自进了荆王府,家里全靠表兄撑着,如今他跟着你干又没有多少活计,呜呜呜”

    刘金龙一听便劝道:“无妨,如今已是一月份了,我估摸着船只马上就要大用了,这些船只已经一年多没有修葺了,我这就去禀告杨将军,让他拨下银两进行修葺、保养,不别的,这桐油、石灰两项你那表兄就可以赚上千两银子”

    嫣红破涕为笑,“那今后呢?”

    “今后?谁能想那么远?今后你跟着杨将军,赵骏想在我这里干自然可以继续干,不想干了,你跟杨将军一声不就行了”

    嫣红点点头,“老爷,奴家一个弱女子,还能怎样?一切听从老爷的,不过奴家跟着你还不到一个月,干脆满了一个月再送过去吧,也算一段恩情”

    刘金龙颇有些感动,便点头同意了。

    几日后,赵骏带着几十人开始给船只检查起来,由于船只开始修葺、保养,船上的人都撤了下去。

    不到十日,所有的船只便修葺完成了,这日下午,赵骏带着这些人做最后一次检查——所谓修葺,将每艘船架起来进行大保养是不可能的,彼等也就是做了做表面的保养,闯营的人也不懂,便由得他们。

    这些人每人拎着一个大竹筒,一旁的士兵查问这是何物,赵骏打开了一只竹筒,那士兵闻了闻,原来是桐油,便摆摆放他们过去了。

    这些人来到码头后,不理会船,都直接奔向那大船,来到大船后也不检查甲板、船帮,直奔底仓。

    这些人忙乎了半天才将所有的大船检查完毕。

    等他们回到岸上时,那士兵又问道:“完了?”

    赵骏笑道:“完了,可最近三日不可上船,我等又补了一遍桐油,这几日正好是晴天,等干了之后之后才能上船”

    那士兵点点头,摆摆让他们走了。

    第三日一早,嫣红马上就要十日了,她想去鹿门寺敬香许愿,刘金龙也同意了,还派了几个护卫跟着她。

    不过到了晚上,嫣红一行人还未回来,这下刘金龙着急了,他连忙带了几十人赶到鹿门寺一问,嫣红等人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难道半道被别人抢了?”

    他寻思着,不大可能啊,他刘金龙虽然只是一个区区都尉,不过在这襄阳附近大也是一号人物,再了,满城的人都知道他刚刚收在房里的妾马上就要送给冯雄了,冯雄是谁?那可是襄阳头一号人物!谁敢碰他的女人?

    他现在惶恐的不是嫣红,而是冯雄,如果冯雄认为他故意将嫣红藏起来了,恼怒之下,指不定要如何编排他。

    他赶紧亲自去找赵骏,修船所有一座院,专门是赵骏等人居住的,他急急忙忙来到院,一看也傻眼了,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赶紧问修船所原来的船工,那当班的人:“昨日谷城的人过来他们那里的船只也需要修葺,赵头便带人过去了”

    马不停蹄地赶到谷城,这里倒是有十几艘水师的船,不过一打听之下,赵骏等人根本就没有来到这里,这里的人也没有叫赵骏过来修船!

    阴谋!赤裸裸的阴谋!

    刘金龙一时有些天旋地转,他连夜赶回襄阳,见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以他的直觉知道其中必定有事,赶紧连夜收拾了包裹,带着家人跑了。

    刘金龙估计的不错,等到第四日时,襄阳城的人起来一看,只见停靠在码头附近的所有的大船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些船孤零零地散落在江面上。

    冯雄一听不禁大惊失色,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刘金龙等人偷偷将船只开跑了,下游有铁链拦着,那就只能去上游或者唐白河了,结果他派出快马沿着汉水、唐白河疾驰了两百多里,根本就没有看到船只,沿途的官府和居民也都没有发现船只。

    这时他的下又过来报告,“将军,水师都尉刘金龙以及他的妾嫣红、嫣红在修船所的亲戚带的船工都不见了!”

    冯雄一听便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发出一声。

    最后他醒悟过来,“赶紧派人下到江底!”

    在他的重赏之下,有几个船工喝了几大口烧酒后潜到江底,冯雄、杨彦昌两人都有些忐忑不安。

    半晌,一个船工上来了。

    冯雄一把抓住他,“如何?”

    那船工点点头,“都在江底!”

    冯雄赶紧问他:“可以打捞出来吗?”

    那船工摇摇头,“如果有大船,用好几艘大船打捞一艘船只还有可能,可如今大船都沉到了江底,便无计可施了”

    冯雄一听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