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我的姑姑和姐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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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妈妈回家后不久,妈妈大病了一场,心衰引起的贫血等并发症折磨得她几乎脱了人形,这一病妈妈卧床了一个月,差点死在医院里再也回不来了。医生妈妈虽然渡过了这一难关,可是她的生命依然岌岌可危,再也不能操劳了,一旦劳累过度,就有性命之忧。

    经过这一次大病,妈妈知道自己也许将不久于人世,至少她认识到自己不是长寿之人。所以妈妈一回家,就带病开了家庭会,当然我的两个姐姐和两个姐夫都在场,姑姑也因为妈妈病重回家了,甚至连我的的三个外甥也饶有兴趣地来凑热闹。大姐的两个儿子和姐的女儿,都大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姥姥,好象是在等待他们的姥姥发糖果那样急切,又好象在为他们姥姥会发什么样的糖果那样好奇。个性截然不同的两个姐夫,大姐夫吊儿郎当话做事全不靠谱,姐夫诚恳朴实,脚踏实地到做到。身为女人,丈夫对她的改变是不言而喻的,也是谁都可以看到的。大姐还不到三十五岁,比姐大不了两岁,可是看上去比姐至少大了十岁。

    妈妈扫视大家一眼,慢条斯理地:”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对你们这些,可是经过这一次病,我想我很有可能突然去世,所以有些话还是应该先对你们。“”姐姐,怎么会呢。“姑姑安慰着妈妈。

    妈妈打了一个势,示意姑姑让她把话下去,”人总归是要死的,所以你们不要难过。我死后要和你爸爸合葬在竹林里,其它的事我也没什么要的了,只是我这一次病都是叶子出的钱,用了不少,你们看“”妈妈,你不要了,我不感困难。“我赶忙制止妈妈。

    我的姐毫不犹豫地,”妈妈,你别急,我出一半,这几年我也有了不少积蓄,不能让叶子一人承担,她还要养孩子呢。大姐你随意吧,你有两个孩子,大的快上高中了,负担重就不能和我们比了。“”大姐就不要出了。“我赶忙。

    “钱总归是要出的,都是妈妈的女儿,我们也是责无旁贷,只是现在我头紧得很,等有了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大姐夫,我们虽然知道他是信口开河,但没有人想揭穿他,一个男人,连孩子老婆撒都不管了,还会管丈母娘?

    大姐张了张嘴,看了看她老公严肃的略显麻木的滑稽表情,没一句话,低着头,双不知所措地玩弄着衣角,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大姐自从生了第二个儿子后,由于婆婆从没把她这个媳妇放在眼里,所以就不帮她一丁点忙。而对她象是亲生父亲一样的公公偏偏身体不怎么好,婆婆天天打牌赌钱,一天都难得见到她的人影。照顾公公的事也名

    正言顺地归结到了大姐的名下,加上还有两个孩子,她天天忙得放下扫帚就是锅铲,整个人就是一不停转动的地螺,不分昼夜地忙活。她一天对我起她好象也有妈妈一样的心脏病,经常气喘吁吁。后来在妈妈住院时,我强行带她看了心外科,医生她也有轻微的冠心病。

    她如是就有点长吁短叹,命运对她不公。她的丈夫,一年四季都不在家,冠冕堂皇地是在外做生意,却是一年到头也没几分钱给她,其实他在外面干什么呢,只有天知道罢了。他一回家,就左右不顺眼地找老婆孩子的碴,碴找完了,没几天,人也就抬脚走了。他找碴时大姐还不能解释或者是反抗,那样她就会遭到一顿毒打。她被他打怕了,也就聪明了,知道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和他斗,只能逆来顺受。他倒是不再打她,可是不打她也不理她了,不理她却要管制她,是怕她给他带绿帽子。他还给她了一经典故事,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因为经常和别的男人淫乱,男人无奈地忍气吞声。可邻居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送了男人一副对联,上联是:只要日子过得去,下联是:哪怕头上有点绿,横批:忍者神龟。

    从此他仿佛得了一种病似的,一回家就疑神疑鬼地到处走走看看问问,向左邻右舍打听大姐的事情。左邻右舍被他弄得不耐烦了,就对大姐产生了一种恶毒的猜疑,猜疑大姐也许真的是一个不正经的坏女人,要不他男人哪里会这样不放心她呢?于是大姐夫一问,他们不再象以前一样大姐辩解,而是一声不吭地装聋作哑,问急了,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姐夫就越发不得了了。有次大姐被他问得无话可无计可施,就豁出去发泼了,她就势在地上打滚,象是家里的清洁工人,把家里两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留下的印痕全抹去了。她你今天就给个方案吧,你到底想咋的,人们都捉奸拿双,你不交出那个妹夫,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她装腔作势地想去撞墙,可能是姐夫也怕出人命,就鸣金收兵,可大姐不干,硬是大声哭闹了一整天。

    那以后,大姐夫没再她给他戴绿帽子的事了,可是要找碴还不是易如反掌,大姐依然不能当家作主,依然是姐夫的附属品,虽然相对于过去,她现在好象是翻身农奴。

    庆幸的是,大姐心态还好,她在失望的夹缝里感觉到了希望,因为她的两个儿子都聪明且听话。大儿子已经十多岁了,现在只要他爸爸对大姐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就紧握双,对他爸爸怒目而视,那日光,让他爸爸不寒而栗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姐总算是有了护身符,对姐夫是爱理不理。可是没有爱情的女人,生命枯萎速度之快却

    是任何人所不能想象的。她还只有三十五岁,却比五十岁的人不管是心态还是容颜都年青不了多少。她的头发已白了一些,由于经常没有梳理,象是田间路上的草根;她眼角的鱼尾纹好象一把未打开的折叠扇,连蚊子都不能嗜血地退避三舍;她的眼睛,原来那样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呆滞、浑浊,已经没有了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应有的风采。妈妈一看到她的背影,就不由自主地心痛地叹息,你们三姐妹原本最漂亮的是她呀。

    可那又怎样呢,其实妈妈还不知道,她年青的大女儿,早就是一寡妇了,一名存实亡的寡妇。

    这些,我都没有对妈妈过,怕她担心,虽然我的现状够令她难受的了,可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她的大女儿。我想是不是妈妈还在为利用大姐攀富贵而毁了大姐一生的幸福自责呢?

    不过让我妈妈感到欣慰的是,我的姐总算能让她放心了。姐现在是夫唱妇随,三岁的女儿也漂亮听话,她自已认为她是很幸福的了。这次见到她,我感觉她变了个人似的,不再象以前那样尖酸刻薄了。这些年,她因为遇人不淑,走了很多弯路,而她只要走弯路,她就会认为她不幸的根源是因为她没有文化,而一想到她没有文化,她就会怪罪妈妈。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其实是少顾及妈妈的,也少回家看望妈妈。所以这次她要出钱,我就没有坚持不要。也许她也知道她这些年这样对待妈妈其实是错了,我想让她有弥补的会,这样她的心才会舒畅。

    姐夫依然在超市当主管,因为他工作认真负责,姐他已很有可能升任部门经理,可他只是谦逊地笑了笑,不否认也不承认。他们一家现在在省城租住着一套不错的公寓,姐夫的婆婆和公公也都去了省城和他们住在一起。婆婆负责一日三餐、接送孙女上学放学,公公则在外面打打临时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气力活,有时捡捡破烂,一家子倒也其乐融融。女儿明年就上一年级了,姐要给她找一个好学校,孩子嘛,读书当然是最重要的。她一起她女儿上学的事,我和妈妈都好象被什么噎着似的,不出话,只能在一旁很不自然地附和。她的老公看出了一些端倪,就赶紧把话题扯开,一些他们超市的趣事或者是他工作中顺心和不顺心的事。他的女儿则有事无事地在他身边不时地跑来跑去,她一会揪他的头发,一会用脏兮兮的帕蒙他的眼睛,一会又背在他的背上,让他一刻也不得安宁。而他,总是爱怜地看着他女儿,任凭她怎样地害得他不得安生。姐一呵斥女儿,他就对姐努努嘴,“孩子嘛,她不这样,你让她干什么,她一不动,就是害

    病了。”于是那姑娘更加变本加厉了。

    姐有时对我起她在省城的生活,是诉,也是炫耀。我很能理解她的心,幸福的人都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幸福,更何况她曾经是那样的因为没有文化而自卑,而让她自卑的人就在她眼前,而且日子过得好象不是很爽。当然,她是希望我幸福的,可是我现在不幸福也是他人有目共睹的。我没有了她所认为的优越,她当然会在遗憾的同时也会自然而然地增长优越感,但这并不令我难受,我一直都希望她快乐幸福。她是姑姑酒店里的领班,管理着几个服务员,工作得心应,在姑姑那里都有了一点投资,年底也有了分红。她她明年可能会买一个点的二房,到时希望我能资助她。我当然是满口应允,我一直都想帮助我的两个姐姐,因为没有她们的支持和帮助,我总能完成高中学历呢。

    这是我们姐妹三个自姐结婚后的第一次相聚,姐妹几个自是欢喜,又加上姑姑也回家了,我们几个更是快乐得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成天在家想方设法找乐子。话高谈阔论,谁也不让谁;吃更是拣山村里最好吃的,反正家里有一个顶级厨师姑姑;姑姑现在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大老板,有钱人,她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别人只要是听到信就给她送来了。在省城姑姑只是一酒店老板娘,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如今她在家乡被村民们当大人物,那感觉别提有多好了。她天天挺直腰板,和乡村里的老人孩子打成一片,别人都她平易近人,不因为有钱而忘本。我却和姐偷偷笑话她,她是在享爱千年难遇的被别人恭维和景仰的感觉。姑姑在省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其实对于她这样一个来自山村的女孩子来,确实是成功了,至少她现在是我姐羡慕和看齐的人。

    所以当姑姑在去省城前拿五千元钱给妈妈时,妈妈更加觉得姑姑也应该是我学习的榜样,不仅是事业有成,也还有她的为人处世。有钱就是好啊,做人就好做了,姑姑走后,妈妈对我这样到姑姑。我就劝慰妈妈,你放心吧,我保证我不会比她混得差,你就等着看吧。

    妈妈苦笑,她在想她也许看不到我成功的一天了,她虽然百分之百地相信她的女儿一定会成功的。“人老了不想死了,就是因为想看到自己的后人的未来,我也一样。昨天我坐在窗口,看到了你父亲的坟,我以前好象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家里看到你父亲的坟。以前哪里有空闲坐在窗口,现在我清闲了,因为我的女儿有出息了,可惜你父亲是不知道了。”

    妈妈只要感觉到“好”就会想到爸爸,她也许想,他们团聚的日子不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