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手机屏幕上这个男人，和自己这张脸的相似度，起码有六七分，尤其是那双眼皮特别深的眼睛，粗粗一眼，两人不是亲兄妹都没人信。

    苏诺哭笑不得，这事的发展方向怎么越来越神奇了，她原本只是个中介客服，看在钱的份上算努力工作，第一笔订单八字都没一撇，已经出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现在直接出现了一个和自己脸蛋相似度很高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老王想把你弄晕的原因，不过我妈放到水里的不是老王要求的那种药，你喝下去之后只会睡二十分钟，对身体没有伤害。”

    着，萧承迟疑片刻道：“我们的本意是先骗过老王再，时间太短，我也没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所以这事的确是我家不对，抱歉。”

    “呃……”萧承跟她道了个歉，看表情听语气都挺真诚，苏诺反而不自在起来。

    “老王让我妈把你留住，他要回来跟你好好谈谈，没办法，我先把你带走，不知道他激动起来会怎么样。”

    苏诺一惊：“那你妈和你妹妹怎么办？”

    萧承看了看苏诺，摇头：“没事，他把我妈当成苏雯的母亲，不会怎么样的，我妈也有办法应付他。”

    苏诺稍微安心，她和萧阿姨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看得出来萧承的母亲不是糊涂人，萧让也在，应该没问题。

    可是，假设自己真的跟老王的情敌有血缘关系，老王让苏雯“母亲”把自己留在家里，是有什么算呢？

    反正不会是吃饭聊天拉家常……

    苏诺回忆了一下老王提到苏雯时候的眼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情那么好的恋人忽然变卦，还是移情别恋，老王肯定对那个情敌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是不是该哭一顿，自己这么倒霉，跟一个压根没听过的男人长得这么像，差点遭遇不测……

    萧承一直坐在一边，苏诺哭丧着脸的样子让他有点想笑：“你是不是觉得老王脑子有问题？”

    “这个……”苏诺确实是这么想，但当着老王朋友的面，苏诺不太好直。

    “二位看的怎么样？”周医生推门进来，从他喘气的幅度来看，应该是跑着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叠纸。

    萧承：“大概看了一遍，还是麻烦周医生详细。”

    看得出来周医生很忙，坐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签了几份文件，随后抬头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久等了，王先生的情况现在算是稳定，不过这一两个月他出现了记忆混乱的情况。”

    苏诺下意识的看萧承，萧承皱着眉。

    “当年王先生做了记忆删除手术，但是王先生选择的医院技术并不成熟，删除的记忆不完整，同时，本该保留的记忆发生了错乱，萧先生作为王先生的朋友，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

    萧承眉头皱的更紧，苏诺默默的想道，把萧承母亲当成苏雯的母亲，应该就是记忆错乱造成的。

    “萧先生也知道，目前我国的法律是不允许通过手术删除任何记忆的，这种技术还不是非常成熟。”周医生提到这个表情很无奈，还叹了口气，“正规医院无法满足此类顾客，所以部分顾客会找私人诊所做手术，后遗症和副作用很多。”

    周医生的话让苏诺想到一百多年前，当时的社会此类事情也不少，处于灰色边缘的那些行业，因为暴利，因为需求，从来不缺少前赴后继的人，看样子一百多年之后的社会还没有什么改变。

    “王先生目前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但是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到最后他的记忆会彻底混乱，连自己的身份都会记错。”

    苏诺忍不住问道：“请问，什么叫记错自己的身份？”

    “意思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比如，王先生会以为自己是萧先生。”

    苏诺倒吸一口凉气，转脸看萧承，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其实，有两个办法，可以让老王正常起来。”周医生有些迟疑，没有继续下去。

    萧承沉声道：“周医生不妨直。”

    “是这样的，王先生目前这种情况在于他对那位苏女士的思念，如果能找到那位女士，再加以我们的治疗，不出意外的话老王能慢慢好起来。”

    也就是，苏雯现在不仅仅是老王心病的药，也是救治他头脑病症的关键。

    办公室陷入安静，一直在等周医生第二套治疗方案的萧承和苏诺同时看他，眼神充满疑问。

    周医生表情凝重，从自己办公椅上站起来往沙发处走：“第二种方法，就是再做一次手术。”

    苏诺更加疑惑，不是这种手术是被禁止的吗？

    “目前的法律规定，如果病人的某些记忆严重影响自身的生活甚至可能造成危险，经过指定专家的会诊和审议，可以由专业人士执行手术，将此人全部记忆删除，然后植入新的记忆。”

    办公室又一次安静，苏诺是惊呆了，萧承的脸色则更加难看，木木接过周医生递过来的水杯。

    没人话，沉默了十来分钟，苏诺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植入新的记忆，是自己原本的记忆吗？”

    “当然不是。”周医生叹气，“是模板记忆，从一个人的出生到删除记忆这段时间，这个人做过的所有事，包括读书、工作、恋爱等，都能从记忆里找到。”

    一直不作声的萧承盯着杯子里的水：“这样的话，他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的确，如果一个人失去既有的全部记忆，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从脑子里删掉，就算植入另一套完整的记忆，那也是他人的人生，自己只是个载体。

    苏诺微微提高声音，急切道：“这样不行吧？老王就是他自己啊。”

    周医生苦笑：“这个方案是下下之策，所以……”

    “找到苏雯是最好的。”这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萧承看周医生，周医生点头。

    话到这个份上，苏诺已经没心思想老王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了，她想帮他找到苏雯。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怎么能成为一份死板记忆的载体从而成为另一个人，这跟换了个人没区别，对老王的亲人朋友来，除了脸，这个人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家人和朋友。

    退一步，萧承告诉她，自己能看到每笔订单的成功率，老王这笔是75%，也就是，他们有四分之三的几率找到苏雯，成功率可谓不低，没理由不尽力试一下就放弃。

    萧承和周医生又聊了几句，就站起来告辞，周医生自己还有点事，象征性的送了几步就回去了。

    这次苏雯有了经验，在72楼延伸台附近研究了一下，那个大型秋千落下来之后，苏诺按了一下扶手上的按钮，很快，一层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玻璃从板子前面和后面部分分别升起来，随后秋千才缓缓升起来，悬到空中之后开始下落。

    果然，这样感觉安全多了，风也没那么大，只要闭着眼睛不去看脚下，跟坐普通的升降电梯没什么区别。

    这期间萧承一直默默的跟着苏诺一起行动，面色凝重，苏诺也没心思吐槽他，秋千落地后两人往外走，苏诺声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萧承没动，盯着地面眼睛眨也不眨，苏诺提高声音：“老板？”

    “嗯？”回过神的萧承又恢复了平板脸。

    “我们现在去哪？”

    天色渐暗，萧承想了想：“晚上去找老王。”

    虽然和萧承称不上熟，两人认识以来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两百句，但苏诺此时很肯定，萧承和她想的一样——找到苏雯，治好老王。

    跟在萧承后面走了两步，苏诺忽然想到自己这张和老王情敌很相似的脸，下意识停住脚步：“我这样去见老王没问题吗？”

    萧承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道：“大概有点问题。”

    “……”

    “晚上我一个人去找老王，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上班后再。”萧承完他的那辆车慢慢停在他们面前，萧承坐上去后见苏诺傻站着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不走？”

    苏诺眨眨眼，萧承不耐烦了：“上来啊。”

    “哦。”赶紧蹦上车。

    “要去哪里，自己输。”

    苏诺觉得自己今天受到了不少惊吓，决定回爸妈那里撒个娇什么的，明天还有很多事需要面对。

    车子从医院大门口掠过，苏诺把视线收回来，指着车子后方问道：“门口那个照片是不是这医院的院长？”

    “嗯。”

    “院长看起来很年轻啊。”

    萧承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不是见到他了吗？”

    歪着头想了半天，苏诺确定自己从来没看到过这个人。

    “周医生，二十分钟前你还在他办公室。”

    苏诺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确实有近视，但周医生和大门口照片上那个人长的根本不像，她不禁怀疑，萧承是不是又诳她？

    “这个医院就是周家的，老王家很有钱，一直是周医生治疗。”

    自己的疑问根本没得到解答，苏诺依然一副怀疑的表情，萧承发现这个女孩很容易一惊一乍，忍住飞白眼的冲动道：“有种东西叫ps，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这下苏诺懂了，抿着嘴不再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笑出声，萧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车子先到达苏诺爸妈家楼下，萧承丢下一句“明天按时上班”，车子又飞快离开。

    穿到这个时代之后，这是苏诺第一次到爸妈这里来，住宅楼非常高，昂着头都看不到楼顶，不断有那种大型秋千上上下下，忙碌有序，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站在楼下，苏诺忽然觉得，即使这个年代不工作也能活，很多人还是在认真努力的工作生活，就像自己，一百年前每天都祈祷可以躺着领钱，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又觉得每天空虚的厉害。

    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苏诺坐上秋千，她妈应该准备了美味的饭菜，在等着她。

    吃饱了，继续加油工作。

    吃完饭苏诺让爸妈去休息，自己端着碗到厨房，这个年代智能洗碗机已经全面普及，把碗筷放进去，洗的又干净又快，连水也不用。

    再一次感慨这个时代技术的高端，她妈走到厨房门口喊她；“诺啊，有人找你。”

    “谁啊？”苏诺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在楼下，发出了上楼请求，你看看是不是朋友，要不要请他们上楼。”

    苏诺往门口显示屏瞄了一眼，眼珠子差点凸出来：“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