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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季凉揽了茶杯掩袖轻酌一口，嫣然笑道：“妹妹真是好茶艺！”</p>

    “姐姐过奖了，这点技艺，不足挂齿。”旋即敛了笑，招了招，其中一个丫鬟便将一物呈了上来。</p>

    荀季凉凝目看去，不禁屏了气息。</p>

    那是一个杉木盒子，盖子已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紫黑色的孕囊。</p>

    岳伽葶将杉木盒子推置荀季凉面前，声音冷冷：“姐姐不是失忆了？这就是姐姐那日流了的孩子。妹妹觉得可惜，便留了下来。也幸好留了，可以给姐姐作个纪念。”</p>

    周围似乎冷了些许，她颤着伸前拿起盒子。</p>

    里面的东西已经干透了，紫黑色的肉块蜷曲着，似乎能听见那孩子在喊着。</p>

    荀季凉眸色一沉：“你为何会留着他？”</p>

    岳伽葶似是被她的语气吓着，面露惶恐：“姐姐，姐姐？妹妹不过是心觉怜惜，一时不舍扔掉，才会留着，并未有何企图。”</p>

    胡！若非有心，怎会留这东西！</p>

    “何况”岳伽葶起了身，眸子闪过狠戾，又转而温软：“姐姐正巧着想恢复了记忆，妹妹这才将这物与姐姐看，不然，妹妹绝对会将这物寻个宝地买起来，望这孩子下辈子寻个好人家，再不受苦。”</p>

    “再不受苦，再不受苦。”荀季凉喃喃着，两行泪便垂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了盒子上，在耳边格外清晰了起来。</p>

    阮忙递上绢。</p>

    荀季凉却视若未见，将盒子盖上：“既然这是我的东西，那妹妹，姐姐要去了罢！”</p>

    “自然可以。”岳伽葶微笑颔首。</p>

    忽觉嗓间微痒，荀季凉拼命忍着道：“姐姐身体微恙，不宜多留，望妹妹见谅，姐姐便先会房去。”</p>

    岳伽葶提了抹意味深长的笑，道：“无妨，其实妹妹也没了解姐姐多少，无意中得了此物，幸好对姐姐也有些帮助。妹妹这心也放下了。最近天气转凉，姐姐也要多照顾自己，莫染了风寒。”</p>

    荀季凉颔首，心觉不能再呆下一刻，随口找了辞搪塞过去，便急忙回了桔凛苑。</p>

    进了苑里，便见萧平殊在石桌旁慵懒地盘着腿左摇右晃，百无聊赖。</p>

    荀季凉连忙将里的盒子塞进阮中，抬了抬下巴，声道：“把它放进房里，快！”</p>

    阮连忙用袖子裹住，往寝房走去。</p>

    荀季凉屈膝行了礼，道：“萧将军安。”</p>

    萧平殊闻声转了过来，见荀季凉已经来了，吐了咬着的狗尾巴草，爽朗一笑：“来啦！坐！”</p>

    荀季凉侧身坐在萧平殊对面。</p>

    “别那么生分，以后唤我大哥便可！我比你夫君还要大些。”</p>

    忽然想起什么，萧平殊嘻笑了笑：“你夫君之前还是你二哥来着哈哈！”</p>

    “既然大哥不让我生分，那妹有一事要询问大哥！”</p>

    萧平殊连忙摆了摆：“别问我之前的那事，到了时你自然会知道，如果你能恢复记忆的话。”</p>

    “大哥何出此言？”</p>

    萧平殊挑了挑眉：“简单来，就是只要你能恢复记忆，就一定会知晓的事情。”</p>

    “很重要？”荀季凉抬眸，探问道。</p>

    萧平殊噙着笑点头道：“很重要！”</p>

    “那你怎么知晓我何时能恢复记忆，万一，一直恢复不了呢？”荀季凉柳眉轻挑，道，“这么重要的事，万一永远想不起来，大哥不是挑了妹心思又不理，故意让妹心急？”</p>

    萧平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妹的极是。”忽然打了个响指，道：“那这样，我刚刚从荀卿幽那里听，你要和他出游？这样，我也跟去。要是你出游回来还没记起，那我就告诉你！”</p>

    荀季凉伸出尾指在萧平殊面前晃了晃：“大丈夫一言既出！”</p>

    “驷马难追！”</p>

    茶水微漾，清风徐徐。</p>

    两个指勾结，笑得毫无心。</p>

    若如荀卿幽所，我心心念念爱着的是眼前的人。那我便再爱一次。</p>

    “荀季凉！”</p>

    萧平殊忽然道，面目严肃，语气沉沉。</p>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p>

    “在这里。”</p>

    他突然笑开来，像个七岁男童，抓着两髻，活像画里的哪吒。</p>

    眼前浮现了个孩童影子，模模糊糊和萧平殊重叠在了一起，</p>

    “萧平殊！”她也沉沉唤道。</p>

    “我是萧平殊，你只能是荀季凉。”</p>

    “萧平殊，你告诉我。”</p>

    荀季凉目光落在萧平殊身上，眸子里忽然浸满了泪，好像在瞧着他，又好像在寻着谁。</p>

    “萧平殊，爱你的是谁？”</p>

    那模糊的男童张着嘴，大声了些什么，却没丝毫声响。</p>

    她努力跟着他念道。</p>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p>

    萧平殊好像知道了什么，心里蓦然一沉，脑海里浮现出亭亭娇人，笑若旭阳。</p>

    “自始自终不是你。”</p>

    爱我的是她，不是你。</p>

    “爱你的，和你爱的，是同一个人吗？”</p>

    荀季凉浑身因太过激动而瑟瑟发抖。</p>

    那个男童已经渐渐隐了空气中不见，和她玩过家家的是谁，但绝不是眼前人。她从喜欢的紧的，也绝不是眼前人。</p>

    她唯一会喜欢的，就是那日在草地上，掀起她偷偷从二娘房里偷来的，鲜红的的盖头的那个，比她还了半个头的人。</p>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p>

    她秀眉拧作一团，五指嵌入掌心，死死攥住。</p>

    萧平殊略带遗憾叹道：“可惜不是。”</p>

    转而，他又挑了眉换了副肆意慵然的样子道：“你问这些做甚？”</p>

    荀季凉失了气力，骤然呛咳了起来，她连忙用袖口掩住，急促咳了几声，方才停下来深呼吸几口，才道：“只是好奇罢了。”</p>

    萧平殊点了点头：“对了，我有事问你！”</p>

    “何事？”</p>

    “你明日要回娘家？”</p>

    荀季凉拾了茶水抿了口：“嗯”</p>

    “那我可要提醒你！”萧平殊一拍桌子，抬了脚跨在一旁，一副恶棍姿态，“心你那妹妹。”</p>

    “我妹妹，怎的？”</p>

    “她与你从最合不来，纵然你失了忆，对她可别太放松警惕了。”萧平殊唇角一勾，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玩意儿。</p>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个朝天炮，信子却比一般要长得许多。</p>

    “这不是炮吗？”</p>

    “嗯啊。”萧平殊抬了抬下巴，“不过，这可不是作炮用，而是作传消息用。”</p>

    “传消息？”</p>

    “对，你只要拉开这个信子，要朝着天拉。”着他拿起来演示了一番，“里面就会有个炮冲到天空去，这样不管多远，我都能找着你！”</p>

    “这么好？”荀季凉惊喜地拿起来瞧看，“那你不多给我几个？”</p>

    “再给你一个，不能再多了！”萧平殊从袖口又拿出来一个，眼神略带不舍。</p>

    荀季凉噗笑了声，赶紧收了过来，瞧了眼萧平殊恋恋不舍的眼神，嗤了声道：“怎么？舍不得？”</p>

    萧平殊撅了嘴，伏在桌子上，脸别到一旁，声嘟囔着：“当然舍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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