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四月十七, 百花开。
距刈楚那孩子离开倚君阁, 已过去了十天有余。
十天前,不知怎的,谢云辞突然放过了刈楚, 免了他的一死。
条件是, 苏六姨将刈楚逐出倚君阁, 并让姜娆嫁于谢家为妾。
她跪在中堂前, 听着谢云辞放过刈楚的消息, 在台阶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谢云辞从她的身旁而过, 垂下眼快速瞟了跪在地上的少女一眼,并未吭声。
她垂着头,目光轻缓:“多谢二爷。奴家自当尽心尽力, 服.侍二爷。”
他的身形顿了顿, 片刻后,似是轻轻哼了一声,又踩着月光走远了。
纷飞的思绪一下子被换唤回,姜娆正仰面躺在浴盆里,轻轻阖着眼,任凭热水漫过自己的身体。
身后的夏蝉在水面上撒了些玫瑰花瓣,又从台子上取过木梳, 把她如瀑般的长发散开,开始为姜娆梳起发来。
“姑娘的发质真好。”
她手里握了一把姜娆的乌发,低低地笑道:“姑娘的头发,又黑又密, 真是羡煞了夏蝉呢。”
姜娆还是没话。
瞧着她紧闭的眼,夏蝉抿了抿唇,须臾将梳子一下子放在浴盆旁的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娆姑娘,奴婢错了,姑娘就饶恕奴婢这一次吧。”
闻声,姜娆终于缓缓睁开眼,扭过头去,恰见夏蝉面上的泪珠滚落,滴进她粉白色的衣襟里。
如早就预料到的那般,她的眸子中毫无半分波澜,只是倦倦地用手指随意拈起一片儿花瓣:“吧,六姨把你放在我身边,是要做什么?”
“六姨她……”夏蝉再次落下泪来,“姑娘,是奴婢对不住您。六姨生怕您的性子讨不得谢公子的欢心,便让奴婢来到您身边,见机行事…….”
所谓见机行事,又名见缝插针。
譬如那个雨夜,她被刈楚困在山洞中无法在天黑之前赶去谢家,夏蝉便偷偷驾着马车进了谢府,去攀附谢云辞的高枝。
却为想到,在夏蝉自报家门之后,谢云辞仅是冷冷把她推开,目光凌厉:“你家主子呢?”
仅是这一句话,把夏蝉一下子回原形,让她体会到了一种从头到尾的挫败感。
这是她第一次,去攀附一个男人,去讨得一个男人的欢心。
那一瞬间,她立马明白了先前刈楚同她所的那句“你莫要和谢云辞染上关系”的含义。
这个男人,她攀附不起。
夏蝉低垂着眼,将事情的原委明清楚了,原以为姜娆会同她置气,却未想到浴盆内的女子仅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过头去。
夏蝉惊讶:“姑娘,您就一点儿都不生我的气?”
不她骂她,甚至都不罚她一下?
姜娆捏紧了那片花瓣儿,声音缓缓:“同你置气做什么,你虽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原委却不是你能左右的。是六姨让你去攀附谢公子,到底,你也是身不由己。”
只是这样一来,姜娆立马便能明白了,为何一个婢女会认那么多字、性子为何会这么张扬聒噪,甚至还会策马。
原来,夏蝉与她,都不过是苏六姨用来攀附谢云辞的工具罢了。
姜娆如若不能成功,那便弃之,转而引夏蝉诱之。
就这样想着,她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别跪着了,起来吧,当心膝盖坏疼。”
娆姑娘的声音轻缓温柔,引得这丫头又一下子落下泪来,站直了身子,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隐隐啜泣道:“娆姑娘,你对我真好。”
“原本阿楚对我也好,可惜他现在不在了,我原以为不会再出现像他那般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正着,她看见姜娆的面上突然飘过的一层恍惚,连忙住了声。
片刻后,这丫头将话题稍稍转了转:“娆姑娘,你放心,现在阿楚虽不在了,我也会像他那般对你好的!”
她得兴致勃勃,引得姜娆面色一滞,旋即又将面上微变的神色悄悄掩了下去。
水中女子扬唇浅笑,嘴角的梨涡陷下去,化作一个的坎儿,看得夏蝉心旌荡漾。
姜娆笑了笑,淡淡吐出一个字:“好。”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到盆中的一层娇嫩的玫瑰花瓣上,又道:“夏蝉,你把我那件藕白色的齐胸莲花衫拿来,我要更衣了。”
“好嘞。”那丫头兴冲冲地转过屏风。
听着夏蝉的脚步声远了,她的思绪又没来由地恍惚起来,姜娆瞧着水面上的一层花瓣儿,眸光翕然一动,突然又想起不久前被六姨赶出倚君阁的那个少年来。
水面清丽,似是倒影出了少年的影。
姜娆面色一动,连忙伸出手往水面上抓去,却不想将原本平静的水面一把抓破,些许花瓣也被她抓得挤到了一旁。
除了几片花瓣外,抓得两手空空。
眸中似是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水中的少女咬了咬泛白的下唇,平复着微乱的呼吸。
临别前,她曾偷偷地给刈楚塞了一包饰物,好让他在倚君阁外,也能很好得生存下去。
至少他变卖了那包饰物,也能获得短时间内的衣食无忧。
十天过去了,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伸出指,挑了挑额前的碎发,眼中闪着点点碎光。
若有若无地低叹一声。
希望他,一切都好。
-
倚君阁外。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闪过,踌躇许久之后,那人终于下了偌大的决心,攥紧了手中的钱袋子往倚君阁内走去。
“哎哟哟,这位公子,里边请——”
门口守着的那个老女人一下子如饿狼扑食般上前来,瞧着刚进门的这位俊俏公子,两眼放了光。
“请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女人边领着那人走进阁,边热情地问道。
“我……我姓楚。”他的话语还有些生涩。
“楚,这个姓好!”对方是一副阿谀奉承之状,“不知楚公子是想指定哪位姑娘呢,还是——”
不等她完,少年就急急忙忙抢了她的话,“我要你们的娆......姜娆。”
娆姑娘?那人微微一怔,见怪不怪地扯了扯嘴角,笑道:“娆姑娘可是我们倚君阁的头牌,只怕公子——”
“我有钱。”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的钱袋砸在桌子上。
那女人似是吃了一惊,连忙抓过他砸在桌上的钱袋子来,开细细看了看,旋即嘿嘿一笑。
“好,楚公子,且跟我来。”
刈楚紧紧跟着对方的步子,随着她拐了几个弯儿,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房间之中。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轻轻皱了皱眉。
“请楚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安排娆姑娘来服.侍您。”
那人丢下一句话后,便轻轻带上了房门,独留少年一人在屋中。
刈楚没有应声,顺势坐在了一旁松软的床榻上,身子微微陷下去的那一刻,他却又如屁股着了火一般跳起来。
看着洁白的床单,他的手指轻轻蜷了蜷,旋即又退回到一边儿去,站直床边,紧张地等待着有人能顾轻柔地推开那扇房门,来到他身前。
门外脚步声匆匆。
且那女人刚安置了刈楚,便端着那包钱袋子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另一间屋,推开房门后,她望着正坐在镜前描眉的女子,懒懒地唤了一声:
“七燕,接.客了。”
对方麻木地站起身子来,又顺手将一朵簪花别到了胸前。
“别没精采的!”见对方磨磨蹭蹭的,那女人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这次来的是个模样俊俏的公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出手也大手大脚的。可不像前日里的那几个破皮无赖——”
“哎,还有——”话音刚落,她又突然想起一茬来,“进了房间,若是他问起,你便你就是姜娆。”
少女的身子顿了顿,旋即道:“好。”
莲步迈了开,她轻车熟路地走到那间屋子前,低低叹息一声,下一刻脸上却堆满了笑,原先的颓唐一扫而光。
娇.软甜糯的一声:“奴家让公子久等了——”
房门被人一下子推了开,在屋内紧张得转圈圈的少年身形一顿,旋即满目欢喜地往门外望去。
“阿——”
那声阿姐还未唤出声,对方已热情地朝他飞扑过来,刈楚一怔,旋即眼疾手快地往一旁一闪,下一刻望着陌生女子,皱着眉头出了声。
“你是何人?”
“回公子,奴家是姜娆呀。”六燕的声音甜甜的。
少年的目光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须臾,他一把拽开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目光寡淡,却不言一声。
七燕一愣,又立马拽了他的袖子:“公子怎么了,是对奴家不满意吗……”
他偏过头去,瞧着少女面上的脂粉,又是一皱眉。
声音依旧冰冷异常:“我要见姜娆。”
那女子惊了惊,旋即掩了面色,软软道:“公子在什么呢,奴家便是姜娆啊。”
言罢,她又扭动着细腰款款上前,素手稍稍往前探了探,一下子便勾上了对方的脖颈。
她轻扬着面,在他的颈下,呵气如兰。
少年垂下眼,恰见对方的桃花瓣迎面而来,只差一刻,便要落于他的面颊之上。
眸光敛了敛,他一下子偏过头去,下一刻再次伸出手将对方推了开。
“滚。”
他的眼中毫无半分怜香惜玉之情。
“公子!”七燕被推得一下子扑倒在床边儿,惶惶抬头之际,正见白衣少年一手整了整衣衫,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他眉头深皱,唇线紧闭。
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他要见姜娆。
“阿楚?”
前一刻方迈出了活色生香的房间,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女声便在耳旁乍然响起。刈楚回了头,正见夏蝉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瞧着他。
“真的是你!”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片刻后,又后知后觉地皱起了眉头,“你在这里……”
话音未落,眼前的少年突然把她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快,带我去萱草苑。”
少年微微倾着身子,清俊的眉眼近在眼前。夏蝉瞧着,一下子痴了,不由得拽紧了眼前之人的袖子:“阿楚,太好了,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却再没有功夫同她寒暄,直接断了对方的话,仍是压低着声音,道:“夏蝉,快带我去见阿姐。”
她一愣,旋即将嘴一撇:“你只惦记着娆姑娘,倒不记得我了。”
这话引得少年一噎,窘迫之际,又见少女嘻嘻一笑:“好,我带你去见她,看把你给羞得——阿楚,你真有意思。”
言罢,她便直直拉过少年的袖子,明目张胆地往走廊的另外一头跑去。
“哎——”刈楚连忙甩开她,“你拉我做什么。”
“我带你去见娆姑娘啊,”她回过头来,语气有些不满,“怎么,你这袖子还不准人拉了?”
少年一顿,旋即咬了咬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来:“避嫌。”
这下倒把夏蝉逗笑了,她用袖子掩着嘴,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来。
“刈楚,你真好玩。”
一推一搡之际,两人已行至了萱草苑。当然一路上不乏有对刈楚好奇之辈,都被夏蝉笑嘻嘻的搪塞了过去。
“这是我家公子,好看吧,嘻嘻。”
她边调笑,边攥着刈楚的一寸洁白的袖子,引得他连连皱眉。
夏蝉瞧着,少年那白皙的脸色,连同着天色,也一寸一寸地黑了下去。
她不满了:“怎的,你是我家公子,你倒还不高兴了。”
言罢,也不等那少年回应,她一脚踏入了萱草苑,轻唤一声:“婆婆,我回来了。你看我遇见了谁?”
不等芸娘反应过来,她又引着刈楚走到了一扇门前,“喏”了一声:“你心心念念的,喏,在里面呢。”
少年的身子僵了僵,抿着嘴没有出声。
“怎么不进去了?”夏蝉倚在门外,脸上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袖中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片刻后,终于摇摇晃晃地举起一只手,还未来得及敲门,就见身旁的少女一下子上了前。
“娆——”
她那句“娆姑娘”还未喊出声,就被刈楚连忙捉了去。
“嘘!”
他急得,都快要跳脚了。
那一个清脆的“娆”字在心头转了一圈儿,门前的少年抬起眼来,瞧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一句诗就这样幽幽然地浮上了他的心头。
近乡,情更怯。
就在夏蝉等得不耐之际,少年终于攥紧了袖子,轻缓出声:“我来敲门吧。”
摊开的手掌握成一个拳头,他控制好了力道,于门上,轻轻叩了三声。
门那一头儿,传来少女慵怠的声音:“谁?”
仅仅这一个字,就让他没来由地慌了心神。
刈楚沉下声来,心却跳动地厉害,还未应声,只听“吱呀”一声,门已被人缓缓拉了开。
少女似是刚睡醒,面上还带了些倦意,宝髻也微微斜着,额前零落了几根乌黑的发丝。
他屏住了呼吸,良久之后,望着一时间怔在门口的少女,终于沙哑出声。
“是我,阿姐,是我。”
外面的天色已寸寸暗了下来,姜娆开门时,只看见一个人形堵在了门口,下一刻后,才分辨了来着是谁。
手中的帕子骤然垂落。
刈楚瞧着,她手中的那寸素帕施施然落了地,铺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清丽的莲花。
“阿姐。”他躬下腰身,将地上的莲花帕子捡起,又垂着眼递给她。
他的声音轻缓,如同通透的墨汁在砂纸上滑过一般,瞧着面前面色怔忡的女子,温柔地扬起了唇角:“阿姐,帕子掉了。”
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之人温润的面容,恍恍然地从他手中接过帕子。
他看起来,像是精心扮了一番。
刈楚知道她喜欢素色,特意穿了一件素白色的云纹衫子,衫上的纹路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一头乌发用一根黑色的带子险险地竖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格外精神。
瞧着眼前深思尚在恍惚的少女,他抿了抿嘴,缓缓笑了开。
“阿姐,我回来了。”
就这样一声,才将姜娆的思绪轻轻拉扯了回来,她木木地“嗯”了一声,登时心上猛地一跳,又连忙抬起头来。
“你怎么进来的?”满是探寻的声音中,却夹杂了几分不易明的欣喜。
“我……”
不等刈楚出声,一直没搭话的夏蝉倒是不满地轻哼了声,道:“娆姑娘,你可是不知道,他现在倒是快活得紧呐!”
什么意思?她轻轻蹙起了眉头。
却闻夏蝉接着解释道:“我方才去前院回来,就见到他刚从一个姑娘的房间内出来,哼,亏得我们姑娘还这么担心他,他倒好……”
“你方才,”门口的少女一下子便抓住了夏蝉话语中的重点,攥着帕子的手不禁紧了紧,轻声问道,“你从姑娘的房间里出来了?”
“可不是嘛!”夏蝉将嘴鼓起来了,拿着帕子从刈楚的后面轻轻了几下他的后背,惹得他不满地转过头来。
“你少几句!”他有些烦躁了。
“哎,你这个人!”夏蝉被他瞪得一噎,登即又叫了出声,“你凶什么嘛,你就只会对我凶!你有本事做,还没本事让别人了——”
“阿姐,”她还未嚷嚷完,刈楚早已不耐,上前一步将眼前的少女轻轻推到门后,声音低缓,“阿姐,我进屋和你慢慢解释。”
“好。”
不知怎的,听着夏蝉的声音,姜娆的心情竟莫名低落下去,刚一晃神儿,眼前的少年已轻轻拉着她退回了屋内,“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屋内一下子黑下来,眼前的少年缓缓转过身子来,眸光清淡。
“阿姐。”他垂下眼,仔仔细细地盯着面上仍带倦意的少女,恰巧看着她鬓旁有缕发丝垂落了,便心下一动,按捺不住地将手轻轻探了过去。
姜娆一怔,却没有躲开。
他如愿以偿地将她的发丝便在耳后,又缓缓收回手来,指尖已不知不觉地冒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她只觉得被他的手撩.拨的地方兀地发烫起来,喉咙地一下子干涩得发紧,还未出声,刈楚已经轻柔地勾起了唇角,道:“阿姐,我这次是来同你道别的。”
“道别?”
“是。”
少年的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恍惚:“按道理,我已经被赶出倚君阁,是不能回来再找你的,可我总觉得,还未同你正式道别就这样离开了,有些不……不太好。”
姜娆抬着眼,静静地听他把那段话讲完了,又抿了抿略略发涩的嘴唇,点头道:“好。”
“那……”少女又接着询问出声,“阿楚,你可是想好,要去往何处?”
“我……”刈楚顿了顿,又垂下眼来,“我还未想好。”
“不过天高海阔,自会有我的去处。我原本就在外飘飘荡荡,阿姐,你不必担心我的。倒是你——”
他的目光又放缓了三分,“阿姐,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段时间,自从姜娆收留了他后,他便一直在给她招惹麻烦。
听见他这么,姜娆连忙伸出手来,刚准备开口,却听见对方轻轻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少年微微发白的面色上,“可是……伤口还疼?”
“不、不疼了。”刈楚连忙摆摆手,“阿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疼了。”
她垂下目光,轻悠悠地叹了口气:“来。”旋即拉着他的袖子把他带入房中。
“你躺下。”
少女的声音波澜不惊。
他一怔,下一刻便见她站在床边从袖中掏出一个银瓶来。
“躺下吧,你身上那些伤,不敷药的话 若是发炎了就怎么也好不了了。”
“阿姐。”
他突然就沉下目光,带着几分局促的目光落在自己腰身处的那条素色腰带上,双手轻轻一动。
“我……”
抬眼时,他恰好看见她的目光也落在那条素白色的腰带上,见他的目光望来,姜娆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我、我把药放在这里,你……”
她的呼吸突然发乱,慌忙将药瓶搁置在床.榻上,如作了贼一般,心慌地就要往外逃散。
少年的目光动了动,结实的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一番,下一刻,就在她欲掀开珠帘之际,突然觉得腰上一沉,已被对方紧紧揽了去。
那人的双臂紧紧环着她的素腰,猛一埋头,低哑的声音已落在耳边。
“阿姐,不要再这样撩.拨我,我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