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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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 这孩子竟拦腰一下子把她凌空抱起, 姜娆惊叫一声,两手在空中扑腾了一下。

    下一刻,她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执拗与决绝。

    “阿楚——唔……”

    他突然就这样压了下来。

    刈楚本就耷耷的发丝一下子垂在姜娆的面上, 她瞪大了惊恐的眼, 看着那孩子紧抿着唇, 眸中拨动着晦涩的光。

    “阿姐。”他又压下来了些许, 她沉闷地哼了一声, 激起了他眼中明烈的颤意。

    “阿姐, 你,你不愿嫁于谢云辞,你不愿入谢家。”

    刈楚紧紧压着她的身子, 仅隔着几层布料, 姜娆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激动。

    “。”他又把她压得更紧了些,压得她胸闷,一时间竟喘不上气来。

    言语之中,竟尽是逼仄!

    “阿楚——”

    她终于受不住了,方一动了动唇,却在她檀口微张之际,他又垂下了头, 声音中已有了粗而急促的呼吸之声。

    直直将她未出口的话语生生逼了回去!

    “阿姐,、你不愿嫁给谢云辞,好不好……”

    那孩子的双眸微微泛红,语调中, 竟有了几分哀求的味道。

    手指在慌乱间,拂过她的衣衫。她一惊,奈何身子已被对方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唔——”

    明明是在期冀着她的答案,他却突然垂头吻下,不肯让她再多发出一个声音。

    他的发丝,拂在她的面上,让她的双颊发痒。

    姜娆的尾音就那样在嘴里旋儿,尽数被眼前少年吞并。

    “我……”

    她快要被他闷死了!

    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捶着他的后背,呼吸也一寸寸地发乱开来,察觉到她渐渐抽离的呼吸,这孩子却仍不肯松口。

    直到她就要憋死过去的前一刻,他才将唇动了动。

    只给她留几秒的喘息之刻,他抬起头来,又红着双眼,在她即将出声之际再次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那滚烫又生疏的吻一路滑下,落于她的面颊。

    “刈、刈楚……”

    忽而,她猛的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掐了身前的少年一把。

    脖颈处,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阿姐,我在……”

    他闷哼了一声,轻飘飘的声音轻轻于她耳畔化了开,又顷时融入一片天色中。

    她感受到了对方的牙齿轻轻啮过她的皮肤。

    “刈楚——”

    如此清响的一声,让伏在她身上之人重重地了个寒颤。

    “阿、阿姐……”

    片刻的怔忡过后,他终于从她身上坐起,鬓角的发已乱成一团,看着被自己按在床上青丝散乱的女子,眼中的迷蒙终于一丝丝地抽散而去。

    登即,复而清明。

    女子似是被他折腾痛了,低低地“嘶”了一声,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探向颈处,他的视线就那样随着她细嫩的右手落于她的颈间。

    雪白的颈间上,有着夺目而逼仄的印痕。

    手指轻轻一动,她紧锁着眉往脖颈处点了点,一片温热传入指尖。

    抬眼望向少年,眼中已有了淡淡的隐忍。

    “阿、阿姐。”

    此时的他,如同一个刚犯了错事的孩子,心翼翼地看着她的手指从颈上垂落,放在了床榻之上。

    须臾,刈楚的声音颤了颤:“阿姐,疼……疼吗?”

    若是他没有记错,这是他第三次弄疼了她。

    第一次,月下惊鸿一瞥,素衫少女踏着清辉缓缓而来,轻笑着挑起他的下巴,眼中已有了几分悲悯。

    他却不识好意,警惕又粗暴地于她的右掌虎口处,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咬痕。

    第二次,她跪在那颗古老的槐花树下,衣裳沾满了草屑,衬得她整个人格外憔悴。

    他心下不忍,一把将她拉起,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时却心中一动,以一吻,赠诀别。

    第三次,她话语侬侬,温声细语地同他讲述何为喜欢、何为依赖,宝髻初绾、姿容略怠。

    他心中想的却全是混账事,逼迫她拗着本心,往她的身上狠狠压去。

    他……

    他就是一个混账。

    正想着,他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阿楚?”

    她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拽住了他素白色的袖子,捏着上面的云纹花纹,蹙了蹙眉,“你……”

    “阿姐。”他低垂着眼睑,把袖子从她的手心里一寸寸抽出来,又从她身上慢慢爬起来。

    她靠在床边儿瞧着他,眸光敛去了慌乱,忽得变得温和了下来。

    一手撑着床榻,她慢慢坐了起来。

    轻轻咳了两声,肩上的衣衫却陡然滑落,露出了她白皙圆润的肩头。

    他眸光一闪,又上前去,把她的衣裳拉好了。

    “阿姐,我就是个混账。”

    刈楚颤抖着双手,把她些许落在衣裳里面的发丝轻轻拨了出来。当他进行这一切时,姜娆就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动声色。

    察觉到了她平缓的目光,他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落在自己的素袖之上。

    刈楚抿了抿唇,过了半晌,才低低问道:“阿姐,好看吗?”

    “嗯。”她毫不加掩饰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特意……阿姐,我把你给我的那包饰品卖了,你生不生气?”

    “我不生气。”

    “好,阿姐。我把那些东西卖了,买了这一件干净的衣裳。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我总要穿得好看些。”

    穿好看些,才能比过那个谢云辞那个王.八蛋,他在心里腹诽道。

    她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语,末了,又歪过头问道:“那剩下的银子呢?”

    “我……”他一顿,将她衣裳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了,“我刚刚来找你时,把剩下的钱全给了倚君阁门口的那个女人。”

    姜娆一愣。

    见她动了动嘴唇,他连忙又开口:“阿姐,我知道你生气了。我——”

    “阿楚。”只见她抬了眼,宽慰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引得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她的那双素手之上。

    她抿嘴笑道:“我不生气,既然我把那些东西给你了,卖了多少钱、那些钱又花往何处去了,都是你了算的。只是,你下次不要再这般破费了。”

    “好。”他一愣,终于把她的衣裳拉好了,低低出声:“阿姐,我要走了。我再也保护不了你了。若是、若是有一天,有一个混账把你压在身下,你记得……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千万不要再像今日这样,平白受人折辱了。

    他慢条斯理地着,不去看她的眼睛。

    姜娆攥紧了袖子,极为认真地瞧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却也没来由地难受起来。一瞬间,她的心里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不能明出声来。

    “阿楚。”方一准备开口,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嚣传来。

    夏蝉扯足了嗓门,似是在给屋内的两人通风报信,大声道:

    “七婆婆,哎呀,您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呀,我们姑娘都已经躺下了,哎——”

    不等夏蝉阻止,对方已冷冷挥开了她的手,直奔姜娆的闺门而去!

    “阿楚,”姜娆一怔,连忙拾起了他的腰带,呼吸也局促起来,“七婆婆带人来了,你快走。”

    快走!

    “阿姐——”

    他被她推搡着,步步来到房门口,在她准备开门之际,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姜娆慌忙抬头。

    少年的眸如熠熠繁星:“阿姐,我走了,这一次我便不会再回来了。”

    “嗯。”她抿了抿唇,也垂下眼睑来,将他的腰带系紧了,“你身上锐气太重,在外面,千万记得不要强出风头。”

    “我知晓了。”

    匆匆几句,他便推开了门,融入一片月色之中。

    姜娆倚着门,直到看着那抹素白色身影跑远了,才缓缓垂下眼睑来,将门轻轻带上,快速地回到床上,将被子摊开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及脖颈处的吻.痕。

    若是一会七婆婆进来了,她便假装已经睡着,脖子处的东西用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想必对方也看不出来什么。

    更何况,她将灯熄了,虽有月色入户,但屋内还是昏昏暗暗的,对方也察觉不出什么来。

    但不知为何,一颗心却在此时跳得飞快!

    脑海里,全然是那孩子的声音:阿姐,我走了,这一次我便不会再回来了。

    是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七婆婆带人推开姜娆的房门时,刈楚正好躲在了一面墙角旁,蹲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对方走进那扇门后,又快速地跑了出来。

    “搜!”

    一声令下,对方所带的人就如洪水般炸了开。

    他的心“咯噔”一跳。

    想必是他今日来到萱草苑之事暴露了!

    借着月色,他看见有一群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跑来。

    糟糕!

    他若就如此被对方捉了去,阿姐定会落个“私通”的名头,到时他再有八张嘴,也不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况且——

    刈楚摸了摸唇面,上面已经发肿,旁人估计看一眼便能猜到他方才亲吻了姜娆。

    眸光一闪,那群人已经缓缓逼近,好在他缩在最角落的地方,才没能被众人发现了去。

    匆忙抬起头,望了望墙的高度,心中一阵庆幸。

    没关系,还好他还会爬墙。

    -

    七月十三,京城脚下。

    茶馆内,横横竖竖地倚了三五群人,每群又有三五之伍,皆赤膊,各捧碗茶,坐在茶庄内喝茶纳凉。

    “且这天象炎炎,咱们大魏与楚国之间的态势也愈发水火不相容。前段日子,有楚贼偷袭咱们辽城,圣上连下了十二道急旨,派遣数万军兵,可那楚国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虽是嘴上着依附着咱们,可那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我军不备,连连吃了几次败仗,就在辽城即失之际,站出来了一位运筹帷幄的神人,以寥寥数笔铺设了八卦玄机,大挫敌方锐气。有人道,那楚国没个半年,是断不敢再进攻咱们喽!”

    堂上一人,拿着扇,口若悬河。

    引得堂下一片喝彩——“好!”“解气!”“真乃神人也!”

    其中不乏有好奇之人:“哎,你,那位神人究竟是何人,竟如此厉害!”

    见着有捧哏的,堂上之人的面色一扬,刚准备得意洋洋地开口,就看见堂下有一个军兵扮模样的赤膊大汉站直了身子,振臂一呼:“那还有谁,自然是我们的谢二爷了!”

    台下一阵骚动:“可是咱们京城中的那位谢家二爷?”

    “不然呢,这世上又有几个谢二爷?”那位军兵哼了一声。

    引得台下的骚动声愈发大了,有人甚至跳上了凳子,带头呼喊起来:“谢家二爷,真乃神人也!破贼寇,定辽城,造福万民!”

    这一下,在场的各位几乎都放下了茶杯,也跟着那人,纷纷赞颂起谢云辞来。

    唯有茶馆角落处,一个人坐的笔直。他未同众人般褪了上半身衣裳,也未像他们一样热烈地鼓掌喝彩。

    听着众人的赞扬之声,那人举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在口中化了开。

    他略一眯眸,俊朗的眉宇向上扬了扬,缓缓吐出一个字来:

    “呸。”

    “楚兄,怎么了?”

    他这一下,惊动了身旁的一个军兵,对方回过头来,脸上仍挂着对谢云辞的崇拜之情。

    刈楚将茶杯放下了,淡淡一声:“无事。”

    对于他的脾气,对方早已见怪不怪,倒也没什么,径直偏过头去,继续兴致勃勃地听着堂上之人着谢云辞的丰功伟绩。

    只见堂上那身着灰袍的先生将宽大的袖子一摆,在众人兴头正旺之际却戛然住了声,就在大家一片疑惑之际,那人将手缓缓摊了开。

    面上尽是狡诈的笑容:“各位若想继续听呀,那就要——”他用手比了个“要钱”的动作,引得堂下“嘁”声一片。

    “没劲!”

    方才同刈楚讲话的那个汉子撇了撇嘴,又将头摆了过来,“楚兄,喝完了吗!喝完了咱就上路,免得上了那老头吊咱胃口的当!”

    他们是从瑶城徒步而来,押送一个贪污军饷的罪犯。这一路,太阳极为毒辣,一众人便在茶馆这里歇了脚,要了几碗茶。

    这方才同刈楚讲话的,名叫陆宁,是这次押送任务的主要负责人。本来对于押送军犯到京城的这种活,是没人愿意揽的,但不知怎的,他身边的这位少年却表现得十分积极,竟毛遂自荐要与他一同前往京城。

    两人带着另外几个卒,吃了许多辛苦才终于来到这京城脚下。一路上,众人都叫苦不迭,可唯有眼前这位少年,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陆宁不免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你叫什么呀,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呀?”

    “楚姜,京城人,今年十五。”

    “喔,京城人呐。”陆宁笑眯眯的。

    一路上,他试图同这个少年搭过许多话,但无一都是以对方淡淡的一句“嗯”而告终。楚姜虽不喜言语,但陆宁却莫名对他生出许多好感来,这个少年不同于军营里的其他人,他的身上总有着一种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如朗朗清风,让他感觉十分的舒服与惬意。

    就在陆宁准备收拾东西上路之际,却见身旁的少年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来。

    “啪嗒”一声,磕在了桌子上。

    堂上的灰袍老头一下子望了过来,将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开,脸上又堆满了笑:“多谢这位军爷赏脸。”

    “楚兄?”

    他这一出手,便是半个月的军饷啊!

    陆宁连忙拽住了他,刈楚却轻轻摆了摆手:“陆兄不必拦我。”

    他此次来京城,不为别的,只为……

    刈楚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这位先生,我想同你听京城内的一件事。”

    “什么事,军爷且,只要是这京城内的啊,无论是修宅迁徙,抑或是婚丧嫁娶,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将眸光一沉,手上握着那几块碎银的力道也骤然加紧了些,顿了片刻,轻缓出声:“我想问,这京城内,近日有没有什么轰动全京城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