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路遇难平事,不打不相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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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思君忖着: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便转头问那镖头道:“烦请足下相告,这箱子中到底有什么物件?”

    那镖头摇了摇头,战战兢兢道:“这这其中的物件的也不知道啊”似乎是扯到了伤口,那镖头这话时已是满头大汗了。

    那少年似乎早已猜到了镖头会什么,嗤笑道:“哼,不知道?那打开箱子一看便知!”

    那镖头急道:“不可啊,这镖还没送送到,怎能先行开箱?”

    萧思君此时也犹豫起来,论镖局押镖,自己若是半路把人家的箱子开了,那与劫镖何异?但倘若就这样放走了镖车,来日起这镖车里真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自己便真如那少年所是“为虎作伥”了。

    见萧思君如此犹豫烦恼,玉苏蛟想索性就开了箱子,要没什么问题大不了道个歉,便转身准备向箱子走去,但还没迈开腿,便被萧思君一把拦住了。这画面那少年看得真切,也知道萧思君正自犹豫不决,便喊道:“既然兄台有所顾虑,那让弟来代劳吧!”话音甫落,那少年身子微微跃起,腰身连转,中长剑看似是向前刺来,实则是撒飞剑而来,那剑速度奇快,萧思君只见得银光一闪,还未反应过来,那剑便穿过身旁,撞在了那箱子的锁头上。

    镖局定制的大锁也禁不住那少年的飞剑力度,应声而断,那锁头落在了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急忙向箱子看去。少年抢先一步跃上镖车,一把将箱子打开,对萧思君和玉苏蛟朗声道:“两位,请看!”

    萧思君和玉苏蛟赶紧凑上前去查看,但见这狭窄幽黑的旧木箱子里塞下了两名女子,这两名女子一老一少,面对面被反绑在箱子之中,口舌也被布条紧紧封住,使她们叫不出声来。想来她们在这狭闷的箱子里已待了很长时间,她们的衣襟早已被汗水打湿,头发也被打湿粘在脸上,那年少的女子已被闷晕了过去。她们二人相交叉的腿间还摆着一个漆有奇异花纹的木匣子。

    萧思君见了不禁心下一紧,失声道:“这个镖局居然敢做人口贩卖的勾当!”庆幸刚刚那少年的飞剑足够迅捷,否则只怕自己放过了这黑心的镖局,害了这两名女子。

    倒是玉苏蛟赶紧走到少年面前,拱赔笑道:“原来这位兄弟是行侠仗义,我们错怪了好人,误会了兄弟,还望兄弟海涵。”

    那少年将两名女子松了绑,然后扶出了箱子,那年岁大的女子虽然没有晕过去,但一时间也显得虚弱不堪,双目无神只是一口口地叹着气。那少年先给她喂了些水,然后又去唤醒那年少的女子,见那少女渐渐醒转,虽然还显得双眼无神,但也赶紧起身跟两人行礼道:“其实这事远非人口贩卖那么简单,两位只需把那木匣子打开,一看便知,只是”

    萧思君见那少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知道此时打开匣子只怕有些不妥,但少年话已了出来,不去看看也怕不明所以,一时间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玉苏蛟不管三七二十,早已将那木匣子从箱子中捧了出来,开始摆弄起上面的锁头。

    这时那少女和年长女子都恢复了些精神,见到那少年站在身旁,眼睛里也渐渐有了些光彩。待那少女分辨清了四下的情况,再看向那少年的时候,眼中的滚出了涟涟泪花,她猛然扑进那少年的怀中,哭着喊道:“奥哥奥哥你要为爹爹报仇要为爹爹报仇啊!”

    那少年抚着少女的头发,口中正安慰着她,忽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原来是玉苏蛟已经打开了那锁头。然而玉苏蛟只看了匣子中一眼,便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楞在当场,久久不出一句话来。

    那少年显然知道匣子里是什么,仍旧安抚着少女,并未上前查看,倒是萧思君立刻凑了上去,顺着玉苏蛟的往里一看,也是被惊呆了。原来那匣子里装的竟是一颗沥干了血的首级,那首级满面虬髯,目似铜铃,一眼看来便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而如今这好汉怒目圆睁,眼中尽是临死前的悲和愤,至死都未曾瞑目。

    那年长女子见他二人开了匣子,眼泪终于也忍不住了,但她始终没有像那少女一般嚎啕大哭,只是用衣襟擦去泪水,偷偷哭了起来。

    萧思君看着这匣中的首级,只觉得这一双怒目瞪视的就是自己,伸把匣子扣下,走到那少年面前问道:“这位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叹了口气,本想让那少女坐下,奈何那少女此时抱着他不肯撒,只能就这么向二人解释道:“不瞒二位,在下姓穆,名淇奥,家父是穆家庄庄主穆绍风。”

    萧思君心想:原来此人竟是穆伯伯之子,也难怪他剑法如此高超。赶紧行礼道:“原来是穆少庄主,在下失礼了。”玉苏蛟见萧思君行礼了,自己也赶紧跟着行礼。

    穆淇奥本想还礼,奈何那少女还抱着他,只能拱道:“无妨。倒是刚才二位所见的首级,乃是淮南刀客刘三奇刘三侠的。”

    二人听后不禁同时一惊,这刘三奇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武艺高超,为人豪爽,与当时中原武林同道一起抵抗过魔教入侵,虽然比不上当世三杰,但也是功不可没,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豪侠。他凭着一套四象刀法威震淮南,因而也被人称为淮南第一刀客,传言江湖上少有人能在他刀下走过三招,故而江湖人送外号“刘三刀”,也因此他虽是家中独子,却也常被人叫“刘三侠”。萧思君本想着有朝一日能前去拜会一下这位著名刀客,谁知竟在今日拜见了他的头颅。

    穆淇奥续道:“家父与刘叔父是多年的挚友,我也常找叔父闲谈练武。昨日我去叔父家,不想一时讨论武艺到忘乎所以,等将到家时才想起家父曾交代我请刘叔父数日后到我家中赴宴,这又赶紧赶回刘叔父家中。却没想到就在将要到达刘叔父家时,竟见到三个人带着刘叔父的首级和被缚的刘叔母、刘妹出来。还好我当时躲在了暗处,这才没被他们发现。我自知不是这三人的对,故而只能暗中跟随,想要伺救下刘叔母和刘妹。谁知他们竟将刘叔父一家带进了运安镖局,后来我打听到运安镖局数日间只有这一趟镖要走,想来便是刘叔父一家,便带人把他们拦了下来。”

    玉苏蛟点了点头,皱眉道:“原来如此,看来真是一场误会呢。只是这刘三侠也是成名已久的高了,那三人竟能毫发无损地杀了刘三侠吗?”

    刘三奇的妻子——那位年长的妇人道:“兄弟有所不知,当时与三奇动的并非那三人,而是个戴面具的独臂人。”

    几人听了这话,都是一阵惊讶,显然这事穆淇奥也是第一次听,脱口而出道:“仅一人?还是独臂?”

    刘妹接道:“确是一人不错,先前那三人虽也动了,但只是二十招有余便抵挡不住爹爹的攻势了,而独臂人让那三人退下,只用了三招便砍下了爹爹的头颅。”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穆淇奥赶紧问:“你可还记得那独臂人的身量如何?又认得他使得什么功夫吗?”

    刘妹恨恨道:“那独臂人披着一身披风,看不清身材,若不是他舞刀之时见他左袖空空,我们又怎知他是独臂?至于他使的什么功夫,我却是一生都忘不了的,他杀我爹爹那三招,就是爹爹的‘四象刀法’。”

    话到此时,众人都已惊得不出话来。刘三奇以三刀为限,名震江湖,却被个独臂之人以他成名绝技,同样三刀为限斩了首级。除非二人师出同门,否则谁能以其看家本领轻松斩杀个高?但若真是师出同门,怎么竟识不得这蒙面的独臂人是谁?还是着独臂人刀法太快,刘三奇还未出他名字便已身首异处?

    对于这段话,玉苏蛟明显抱持怀疑,问刘妹:“你确定那人使得是你爹爹的刀法?”

    刘妹正待开口,刘夫人已接口道:“确是三奇的刀法。他使出的三招分别是‘四象无形’‘力透八极’和‘三才归一’。我虽未曾练过武,但长年见三奇练刀,这刀法我是不会认错的,更何况女虽然武艺不济,却也得她爹爹传授过几招刀法,想必更是不会认错。”

    玉苏蛟听罢,对刘夫人躬身行礼道:“生并非怀疑两位,只是这事实太过惊人,不由得就想多确认一下。”

    刘夫人轻声道:“无妨。”

    玉苏蛟点了点头,转身面向穆淇奥问道:“来弟还有一事不明,这运安镖局的名号弟我从没听过,难不成是只在这地界有些名气?”

    穆淇奥摇头道:“不,这运安镖局着实没什么名气,若不是这次跟踪,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个镖局。”

    玉苏蛟忖道:“这可奇了,这么个镖局,也没什么高,但凡遇人劫镖那可毫无招架之力,如此要紧的‘镖’,他们怎会这么不上心?”

    萧思君略一思索:“想必他们特意找这没有什么名气的镖局,就是为了降低外人的警觉,如此看似危险,实则更是安全。”

    玉苏蛟恍然大悟:“念兄这么也确实有道理,再者大镖局多要验镖,又怎么可能去做运送人口的生意,更何况还是鼎鼎大名的刘三奇妻女。”

    萧思君点点头,走到那受伤的镖头身边,问道:“是谁让你们押的这趟镖?”

    那镖头原以为有高仗义相助,总算放下心来,但接下来的发展大出他意料之外,当他见镖车载的是两个女子时,便已惊讶得不出话来,再听几人提到这是刘三奇妻女的时候,已然是脸色煞白,抖如筛糠。如今萧思君一问他话,不禁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这这的也不知道啊”

    穆淇奥闻言大怒,一剑点在了那镖头的咽喉上,喝道:“不知道?你若不,我现在就让你人头搬家!”

    那镖头吓得连连摆,大喊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的的这镖局生意惨淡,一年也开不了两次张,少侠口中那三人吩咐的不许多问不许多嘴,出又十分大方,那的的哪敢再多问啊”

    玉苏蛟暴喝道:“不知主顾是谁,总知道目的地是哪吧?!”

    那镖头被玉苏蛟这一声暴喝吓得浑身一抖,颤颤道:“是是他们让的把这趟镖送到送到秦州”

    三人听后,都喃喃念叨着“秦州”两字。不过半刻,穆淇奥重又将剑架到了那镖头的脖子上,逼问道:“去秦州干什么?”

    那镖头早被穆淇奥中的剑吓丢了魂,感觉惊慌失措地道:“的不知道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求少侠行行好,饶了的吧”

    见穆淇奥愤怒难当,大有动的意思,萧思君赶紧上前阻拦:“穆兄弟,想来这镖头也确实不知道更多内情了,好在现在也知道了对方藏在秦州,算是有所收获了。”

    玉苏蛟知道萧思君心软想饶了那镖头,见穆淇奥缓缓放下了长剑,当即飞起一脚将那镖头踹翻在地,喝道:“这次看你没有隐瞒,便饶了你性命,以后莫要再接这昧良心的生意,否则穆少庄主饶你不得。还不快滚!”

    那镖头千恩万谢,也顾不得镖车、马匹和死去的兄弟,赶紧一个人逃了开去。

    此时那刘家妹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来我曾听那几个人过些什么什么祭祀报仇什么的。”

    萧思君听到这话,口中念叨着:“祭祀报仇?”突然间,萧思君想到一种可能性,脱口而出道:“莫不是魔教?”

    萧思君这话出口,穆淇奥和玉苏蛟俱是一惊,来魔教之乱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按理三人都未曾经历过,但魔教如何荼毒中原武林、如何祸乱天下苍生的事,至今也还在众人口中流传着,那些曾为驱除魔教尽心出力的、以及曾被魔教残害却大难不死的人们,都在向世人诉着当年魔教的残暴不仁。因而即便他们三人年岁都不大,但对于魔教诸多事迹,早已不止于有所耳闻这么简单了。

    此时刘夫人也接口道:“恐怕这还真让少侠中了,三奇一开始也提到,那三人所使的似乎就是当年魔教的武功。”

    穆淇奥听了两人的话,不禁眉头紧皱:“若真是魔教卷土重来,那就是整个武林的事情了,兹事体大,我还需回山庄将此事禀告家父,请他老人家定夺才是。”

    萧思君有意与穆淇奥一同前往穆家庄,正待表明意思,玉苏蛟却先开口道:“穆兄这话得一点不错,这等大事自然是需要穆大侠这样名震武林的前辈高人做主才好。这对母女与穆兄既是旧识,与穆大侠又颇有交情,如今无家可归,想必穆兄也要将她二人接到府上住上些时日吧。”

    穆淇奥道:“这是自然,叔母有难,做侄儿的自然责无旁贷。”

    玉苏蛟又道:“既如此,我看穆兄一人带着两位女子只怕多有不便,不如让我兄弟二人同去,一来为刚刚误会赔个罪,二来也可护刘夫人母女周全。”萧思君听着玉苏蛟的话一阵摇头,他正苦于如何跟穆淇奥开口提及此事,玉苏蛟此时把话都出来自然是好,但这话里意思又显得玉苏蛟似乎脸皮颇厚。萧思君一时想起玉苏蛟这几日来的言行,觉得行如此厚脸皮的事也的确是他的风格。

    穆淇奥冲二人拱道:“诚如兄弟所言。之前虽有误会,但两位侠肝义胆,在下颇为敬佩,况且两位武艺如此高强,能得两位相助,我自然安心无虞。”

    玉苏蛟转身走回萧思君身边,背对着穆淇奥声道:“这穆少庄主倒是给个台阶就下,话还得挺圆满的。”

    萧思君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一句:“你啊”

    原来玉苏蛟早知萧思君有意前往穆家庄,又猜测那穆少庄主的态度,似乎也不会拒绝,但此时刘氏母女并着穆少庄主正处于悲愤之中,一时不好提及此事,玉苏蛟便先行了这话,好在玉苏蛟是这自来熟的性格,起话来热情满满又不至失了体面。

    穆淇奥道:“我们这就护送叔母与刘妹回去吧,也请二位移步至庄上一叙。只是还不知道两位兄弟尊姓大名。”

    萧思君原以为玉苏蛟还会抢话,便没急着答话。却没想到此时玉苏蛟反倒在萧思君身侧站定,见萧思君向这边看来,还稍稍退了半步。萧思君眨了眨眼睛,只得向穆淇奥拱道:“在下念故学,这位贤弟名叫玉苏蛟,我二人之前多有得罪,还请穆兄弟见谅。”

    穆淇奥摆道:“咱们三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何来的得罪之。”随后将一摆,道:“二位请随我来。”

    完,穆淇奥挽起刘夫人和刘家妹,又扶二人上了马,叫下人牵好,这才自行上马,与众人一同向穆家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