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暗夜屠府邸,白日审佞臣(3)
倒是陈宁也不顾二人的视线,反而笑了起来:“如淇奥所言,确是媛儿所为。”
玉苏蛟嗤笑道:“这郡主大人杀入知州府中,也不知道该是巾帼英雄呢,还是胆大妄为呢?”玉苏蛟这话中意思明显,郡主便是千金之贵,趁夜入府杀人一事也不免有草菅人命之嫌,更何况她杀的还是朝廷命官,这岂不是目无王法?
陈宁听罢一脸地苦笑:“玉贤弟所言不错,但奈何我管不得她呀,若是将她惹急了,受苦的反而是愚兄我啊。”
玉苏蛟陪笑道:“原来如此,那是弟失言了。”心下却颇为不屑:世间都传你陈野清如何少年英雄,却也不过是个畏妻如虎的窝囊废罢了。
萧思君想起之前老汉提到那通判被抓了,便开口问道:“弟听闻昨夜知州是被当场斩了首级,但那通判却只是被擒住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陈宁举杯喝了一口茶,悠闲道:“正审着呢。”
玉苏蛟道:“是审他贪污一事?”
陈宁摇了摇头道:“贪赃枉法自有各地监察使盯着,还用我在这狗拿耗子吗?”三人看向陈宁,似在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宁也不回答,张目向门外看了看:“应该是差不多了吧。”
三人正疑惑时,门外已传来了一阵忙乱之声,其中有脚步声,有哭喊声,有呵斥声,各种声音混成一片,由远而近快速奔来。三人听得不明所以,便都站了起来,向外望去,唯独陈宁还稳稳坐在那把太师椅上。又过了半刻,只见两名兵士架着个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走了进来,紧跟在他们后面进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萧思君打眼一看,见那女子一张圆脸上长着鼻口,颇有些家碧玉的感觉,再往上看却是剑眉星目,竟显得甚为俊朗。她将一头长发挽成个发髻,如男子一般,身上披着轻甲,内衬着一身红衣。腰上挎着一柄长剑,而左始终按在剑柄上,从始至终未曾离开。那女子阔步走入大堂来,一路上昂首挺胸,步伐极快,看起来英姿飒爽,而那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时而扫过那被架进来的人脸上,竟闪出一股凌冽的杀气,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对女子的美丽眼眸。
萧思君心想:便是武家之女,也少有这样英武豪气的,难怪她能成为陈将军下的将领。
陈宁这时才放下茶盏,看了一眼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声音懒懒地问道:“他招了吗?”
那女子冷哼一声:“这厮嘴硬的很,任我怎么用刑,他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陈宁也不多话,他弯下腰去看着那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过了片刻才道:“赵通判,昨夜过得可好啊?”
那男子原本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听了陈宁这么一问,身子猛然一抖,眼中竟滚出数滴泪珠来,颤声道:“将军啊,人真是冤枉啊,望将军高抬贵,饶了人吧。”那声音虽不大,但呜呜咽咽忍哭的声音,和因疼痛而断续的喘息,使这话听来甚为恳切,就是在旁的萧思君三人也不禁动容。
陈宁听了却是一笑,道:“我原本也想着等你招了,便饶了你也罢,但没想到你如此英雄了得,宁死不招,那我若是饶了你,岂不是负了你的忠义?”
那赵通判已然哭成了个泪人:“将军莫要笑了,人哪敢什么英雄了得,只求将军能饶人一命罢了。”
陈宁挠了挠头,苦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抱歉的笑容对那赵通判道:“赵通判啊,不是兄弟我不想饶你,只是你这叛国通敌可不是什么事,依律可是要判凌迟处死、诛灭三族的。”萧思君等三人之前还奇怪这知州通判到底惹到郡主哪里不开心了,至于有此杀身之祸,没想到竟然是叛国通敌的大罪,也难怪陈将军下此狠了。
不想那赵通判听得此话,突然大喊道:“这可不行啊,将军!”
陈宁将眉毛一挑,问道:“有何不可?”
赵通判正色道:“依本朝律,凡犯叛国通敌、欺君罔上、杀父害母等重罪,需判凌迟抄家的犯人,皆需上报皇上,由当今圣上亲审定罪,才能行刑,各州、郡、县官员不得僭越。”
陈宁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还是赵通判你熟知本朝律法啊,可我就奇怪了,你既然背得这么熟,又为何要明知故犯呢?”
萧思君叹了口气,大家都明白:这通判哪里是什么明知故犯?他这是知道陈将军投鼠忌器,因而有恃无恐。
陈宁又怎会不知道这个赵通判的心思?他拿起茶杯泯了一口茶,故作为难道:“可若将你送入京城受审,那些魔教乱党怕是早就跑得没影了,若是现在就当街给你凌迟了,确实能起到震慑乱党的作用,但我又有所僭越,怕皇上怪罪下来啊。”
萧思君等三人这才知道,原来这知州和通判的叛国通敌之罪,是因他们勾结魔教的缘故。多年前魔教荼毒武林的所作所为,如今在武林人士心中还是一根尖刺,此时见到这些狗官竟勾结魔教,萧思君这等武林中人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看着那赵通判听了陈宁的话,竟还有了几分底气,眼里颇有些得意,玉苏蛟心中也升腾起怒火,抬脚便踢向那赵通判的面门,却被萧思君一把拦了下来。萧思君看看被这一下吓得一身冷汗的赵通判,再看看气得满面通红的玉苏蛟,轻声道:“玉贤弟莫急,且看看陈将军怎么接招。”
陈宁看看玉苏蛟,对他会心一笑,也不多什么,此时有人吓唬吓唬赵通判也好。然后陈宁又看向赵通判,显得不骄不躁,只是在椅子上喝着茶,待到一杯茶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起身道:“是啊,我杀不了你然而我虽杀不了你,但有一人可以。”
赵通判并没有接话,但看那神情似乎并不相信。若要悄悄杀了这赵通判,其实并不难,但陈宁要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之凌迟处死,就非得通过皇上不可,可秦州距东京山高水远,这一来一回不知要用去多少时日,因而赵通判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陈宁并不多什么,只是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踱到了那名红衣轻甲的女子面前,又回头冲赵通判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末将陈宁,拜见圣平郡主。”
跟女子一起进来的两名兵士此时也倒身下拜,萧思君、玉苏蛟和那赵通判都是一脸惊讶,完全没跟上事情的节奏。反倒是穆淇奥赶紧拉了拉两人的衣袖,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三人一起跪倒在地上,向那女子抱拳行礼。
那女子只轻声道:“平身。”
众人齐呼:“谢郡主!”罢这才起身。萧思君和玉苏蛟都重新打量起这名女子,他们又如何想到这女子便是声名远播的圣平郡主。听闻郡主也常与陈宁一同上阵杀敌,看这装束倒是没错,但起她那飞扬跋扈的性格却与她此时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虽然她此时颇有些战场上的杀气,但行为举止并没什么逾矩之处,并不像一个横行霸道之人。
陈宁上前蹲在地上,使自己的视线与赵通判平齐,双托着下巴,奸笑道:“赵兄啊,赵老哥啊,你应当也知道圣平郡主与当今圣上权位相同,见郡主如见皇上吧。我官,惹不起你,但咱们郡主可以啊。”
此时的赵通判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不出话来。他未曾想到圣平郡主也会来到秦州,只因他并不知道这新上任的镇夷将军就是陈宁。有圣平郡主在此,他的如意算盘就都白打了。他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只见这圣平郡主缓缓踱到了堂前,看着眼前的赵通判,随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掷到了赵通判的面前,萧思君清清楚楚看见那上面刻有“豫王府”的字样,这回也由不得赵通判不信了。
直到那赵通判把金牌看清楚了,圣平郡主才缓缓张开嘴,语速虽不快,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既然通判大人想依法办理,那我便成全你吧。”道罢直起身子,对左右道:“秦州知州、通判二人勾结魔教,叛国通敌,证据确凿,知州昨夜已于知州府伏诛。现吾判通判赵元虎凌迟处死,明日午时行刑。念其父兄曾有护驾保国之功,便不连坐家人。来人,押下去吧。”
听到赵通判的全名,萧思君才想起这是“当世三杰”之一赵元龙的弟弟,这么来这个赵元虎也是武家出身,对这样的他来,死并不算可怕,但凌迟就不一样了,这千刀万剐之刑,又岂是简简单单一个“死”字可以概括的?赵元虎此时已经抖如筛糠,前来押解他的兵士刚碰到他的肩,他便大喊一声,随后结结巴巴道:“殿下殿下慢动!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我便是”
圣平郡主也不答话,只是将一挥,便阔步走出了大堂。想来这意思就是后面都交给陈宁负责了。
陈宁走上前,叹了口气,但也没再落井下石,直接就问道:“我就想知道你平日里是怎么和那些魔教中人联系的,你只要了,我便求郡主饶了你可好?”
赵元虎也不是傻子,了便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此时他能求的不过是个安逸的死法罢了,于是战战兢兢道:“我们派人头戴黄巾,持他们送给知州作为信物的长剑,先走过东街,再转过半个城,到西山林中,按着他们留下的红标相见。将军,我该的都了,只求你莫要让我受千刀万剐之刑啊。”
陈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柄长剑是什么样的?”
赵元虎指向陈宁身后的北墙,众人一起看去,只见那墙面正中挂着一柄古朴的长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挂在了陈宁的眼皮底下,但他却一直没有重视。陈宁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通判大人。”完在赵成虎肩膀上拍了两下,便也走出了大堂。
穆淇奥道:“我们也跟上去吧。”随后走出大堂追着陈宁去了。
萧思君想要叫玉苏蛟一起走,玉苏蛟却道:“念兄先去吧,弟随后就到。”萧思君猜到了玉苏蛟的心思,无奈地一笑:“玉贤弟别玩过分了。”摇了摇头,也走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玉苏蛟看向依然直挺挺跪在那里的赵元虎,道:“你这卖国奸贼,刚刚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现在可没人拦着我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着便一脚踢向赵元虎。却不想赵元虎不闪不避,挨下这一脚后,竟如一滩烂泥般软在了地上。玉苏蛟觉得奇怪,上前一探他鼻息,才知这赵元虎已然魂归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