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忠诚与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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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知过了多久,佣兵才开口。

    他的声音里有种奇特的悲哀。布雷纳宁听了,只觉浑身颤栗,下意识照他的做。等他们沿着屋脊来到心形塔,女王的尸体已被发现了。砖瓦下传来乱哄哄地吵闹,还有恐惧的哭声。佣兵的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与女王相反,她姐姐特蕾西的死讯暂时没有传开。心形塔仍然安宁,人们各自忙碌,仿佛与世隔绝。布雷纳宁一看便知,是总主教提前封锁了消息,才没让这里一道混乱起来。

    威金斯姐妹的死将会震动这个国家,他心想。到那时,周边诸国的目光也会随之投向这块偏僻之地。布雷纳宁对伊士曼人毫无感情,包括同情,他可没忘记女王党的首领特蕾西是如何邀请他到龙穴堡过夜的。甚至于,他忍不住想象一旦伊士曼发生动荡,瓦希茅斯能从中获取什么样的利益。

    很多很多。

    从地理上看,伊士曼南边与苔原相接,只有拜恩人建立的新帝国,北方则连接着布列斯塔蒂克,这个最强大的人类帝国。她东边是歌咏之海,西方地势较平缓,原是莫托格王国和瓦希茅斯王国。

    而在政治上,人们不再承认它们的存在。莫托格早已消失,成为伊士曼的一部分。瓦希茅斯王国被布列斯吞并,土地成为帝国的边领,政权却仍把控在光复军团中。

    我们依然存在,他心想。布列斯人统治黄金遗迹后,没能从当地人身上获得任何胜利。瓦希茅斯领的每一任领主都惨遭刺杀,每一位外地官员都面临着融入或被赶走的选择。几十年来,当地人将亡国的仇恨刻入血脉,遗传给一代又一代。直至今日,他们甚至能克制对恶魔的恐惧,加入结社与无名者一同共事。

    也正是因此,瓦希茅斯王国并未像莫托格一样消失,而是转变结构,成为了神出鬼没的光复军团。每当有瓦希茅斯人矢志复仇、甘愿为国效力,同胞们便会告诉他:结社便是王国。

    没有国家的王国而伊士曼是个没有国王的王国。

    伯宁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动,但他知道最好不要将这话给佣兵听。炼金术士看得出来,辛虽与统治他的王国贵族毫无瓜葛,却习惯这片生养他的故土。他是瓦希茅斯国王的朋友,不是他的子民。若有一天,瓦希茅斯在伊士曼的尸体上死而复生,布雷纳宁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而等回过神来,伯宁又不禁失笑。什么时候一个冒险者能和复国大业相提并论了?连他自己都没这般重量。

    深入心形塔最顶层的阁楼时,纸窗魔药的效果消失了。他们不得不重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依靠各种障碍物和迷宫样的廊道来隐藏行迹。

    一路上,没有严密的守卫,没有紧迫的气氛,女仆在窗边私语,侍从在楼梯笑闹,连园丁也放下水壶,靠在温室的玻璃上哈欠。女王死了,公爵也死了,他们的生活暂时却还没发生改变。

    但当消息传出来,恐怕这些公爵的下属将迎来灭顶之灾。布雷纳宁心想。成王败寇。换我是维尔贡主教,也会这么做的。

    眼下只有一个麻烦。谋害女王的人是无名者。地牢的大门前,伯宁对辛。

    佣兵俯身拨弄门锁:我很清楚。

    这桩事和我没关系。

    当然。你有不在场证明。杀死女王的是拜恩人。

    拜恩人。全城人都知道,劳伦斯诺曼公爵死于拜恩人的刺杀,特蕾西威金斯的死因将是同样。很快,她妹妹也要榜上有名了。布雷纳宁不知道人们是否能满足这样的答案,但这次动的的确是无名者拜恩人?你怎么知道?

    想想看,刺客几乎是在总主教眼皮底下谋杀了伊士曼女王。辛将拆开的锁

    头丢到一旁,七支点虽然彼此竞争,但很奇怪,他们几乎不会驱使无名者刺杀对方。

    伯宁哼了一声。这可不准。

    好吧,我换个角度。佣兵一耸肩,今天早上,咱们所知的大诸侯:北地公爵诺曼劳伦斯,四叶公爵特蕾西威金斯,西境主人提温梅塞托里。这三人中,前两者已死,西境易主。再算上边领诸侯,冰地伯爵丹尔菲恩投靠了拜恩帝国,骑士海湾伯爵德威特赫恩死于仇杀。此时此刻,王国只剩下一位主人,那就是伊士曼真正的女王,弗莱维娅塔尔博特。

    女王死了。布雷纳宁喃喃道。女王一死,伊士曼王国不对。她儿子还活着,王国的继承人,伊斯特尔王子,他会成为王国的新主人。他抓住这个念头。倘若这是刺客想要的结果,那寂静学派也有动。

    在心底里,拜恩与瓦希茅斯虽不能等同,但布雷纳宁当然希望此事与同一阵营的同胞无关。这样能让他尽量博取佣兵的好感。

    辛看得更透彻:多此一举。王子本就是学派扶持的代表,女王无心统治,又真心爱护每个孩子。她马上就要把王国交给王子,维尔贡主教疯了才会去杀她。别忘了,他的姨妈特蕾西也死了!这里面一旦操作不当,即便是伊斯特尔这样的人也会与寂静学派产生裂痕。

    的确。布雷纳宁无言反驳。他也觉得此事风险太大,维尔贡主教是个精明的家伙,最擅长利用情感关系,诺曼下台、威金斯姐妹的反目都是由他一推动。他一定是看穿了伊斯特尔对女王的重要性,才会让她对亲姐姐下。

    这种人不可能主动破坏好容易建立起的与王国继承人的紧密关系。伯宁糊涂了:可是,拜恩人为什么要杀女王?这样反倒把伊士曼的王冠送给伊斯特尔,让寂静学派受益。

    获利的可不是寂静学派,伯宁。地牢昏暗,佣兵举起那根指针,微光从尖端扩散开来。伊斯特尔不会戴上王冠,他们的算盘被彻底掀翻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拜恩人为什么要杀死弗莱维娅?她身后只有特蕾西一个支持者,现在连四叶领也没有了。

    她毕竟是伊士曼的女王。

    还是王子的母亲。他们在维尔贡拜访女王后杀死了她,定会让王子对寂静学派产生怀疑。

    布雷纳宁皱眉:女王已死,伊士曼便群龙无首。无论是否有寂静学派支持,伊斯特尔都是王座的第一顺位,他怎会拒绝加冕呢?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寂静学派以为自己选中了必胜的牌,但他们计划控制的根本不是个正常人。从弗莱维娅到伊斯特尔,都一样。

    他是什么样?

    佣兵停下脚步。伊斯特尔不会成为国王。他的声音在石壁间回荡,还记得断剑革命的历史吗?他若能戴上王冠,早就是国王了。

    时间跨越太大,布雷纳宁没明白:难道王党代表诸侯利益,其实在阻挠他?

    佣兵叹息一声。当然不。除了特蕾西威金斯,没人真正阻挠这位继承人担起责任。但我们的王子殿下,在父亲离世,群臣期盼新王登基的情况下,竟然选择逃离了王城。

    活见鬼。逃离?

    是啊,若他尚在襁褓,或者无人拥护,这大家都能理解。然而此人当时便已成年,他母亲尚在,意味着王党和四叶领都会全力支持他。换作任何一个野心之辈,都不可能会放弃这样的大好会。佣兵嘴角一牵,但他没有。他不敢。

    换做是我,会不会留下来面对胜算渺茫的战斗呢?布雷纳宁的思维不禁发散开来。当年布列斯帝国攻破金星城时,他只是诸多王室子弟中极不起眼的一员

    ,且并没有身在其中。他的父母兄弟尽皆丧命,被露西亚大主教耶瑟拉普特里德杀死,只有祖父隐姓埋名逃离了王城。

    后来,祖父在瓦希茅斯领的秘密结社中找到了布雷纳宁,他才知道自己是最后的王室血脉也由此成为了瓦希茅斯光复军团的所谓国王。

    布雷纳宁试图理解伊斯特尔的恐惧,但终究无法想象。复兴瓦希茅斯是他毕生的使命,即便牺牲性命,他也决不会放弃自己的国家。

    断剑革命后,伊士曼由女王统治。他想起来,是因为继承人逃走了?

    我了解到的就是这样。我并没亲眼见过伊斯特尔塔尔博特,也没有跟他过一句话,然而一个人的思想会在他的行为中体现出来。这是我们判断他人谎言时最可靠的证据。

    是吗?我看你有更高效的方法。布雷纳宁心想。按照这副理论,辛便是冒险者中的占星术士了。他可不信佣兵有解读他人行为的能耐,此人常常只需看对方一眼,就能猜透别人的想法。他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情报来源。或许就是考尔德雷勒告诉他的,这该死的诺克斯佣兵团长为伊斯特尔的姨妈效力,不是么?

    总之,你认为伊斯特尔是个胆怕事的人。威金斯姐妹死后,他会畏惧成为国王,无论寂静学派如何逼迫。那么拜恩是从何得知王子的选择呢?

    这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这么来,我们方才谈的都是废话啰。

    女王死后,王子会怀疑寂静学派除掉了她,维尔贡主教很难同时隐瞒女王和四叶公爵的死讯。佣兵指出,想想看,若伊斯特尔得知母亲和姨妈先后于重重保护下被拜恩人谋杀——寂静学派肯定不会自承凶——且不久前,拜恩帝国攻下了王国西境,把俘虏尽数变为亡灵他是会兴高采烈地继位,还是连夜逃出王宫呢?

    布雷纳宁可不准。

    反正依我之见,这样也不坏。佣兵轻声,伊斯特尔逃离王宫,是我能想到的他最好的结局。倘若我们的王子殿下没想到这个借口,他就大难临头了:拜恩给出警告,任何不经他们允许戴上王冠的人,下场就和弗莱维娅女王一样。寂静学派则需要他成为新王。

    布雷纳宁半晌不出话来。对寂静学派而言,王国贵族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只有王室还算有利用价值。女王不提,伊斯特尔和他麾下的王党并不是傻瓜,他们一定许诺过诸多利益,才使双方达成合作。但现在,无论维尔贡主教代表的支点有多少能耐,第二真理的名头有多么响亮总主教前脚离开,后脚人们便发现了弗莱维娅的尸体。

    比起一直维护的联系,恐怕寂静学派失去的是更重要的东西:伊斯特尔的信任。有些事大人物们心知肚明,自西境沦陷以来,长久维持着铁爪城朝堂稳定的不是劳伦斯,不是特蕾西,也不是女王和王子,而是维尔贡主教身后的寂静学派。

    这下好了,布雷纳宁心想,大家开始意识到寂静学派的保护有多么不堪一击了。难怪佣兵认为王子会逃走,拜恩帝国的威胁可是要落到他头上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寂静学派无力抵抗拜恩人。但维尔贡主教能为伊士曼带来多少帮助,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指望七支点无偿奉献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知道。

    但愿这位王子殿下也知道。布雷纳宁同情地想。否则等寂静学派下定决心,他就是不想继承王位,也根本改变不了神秘支点的意志。毕竟,王国内能制衡学派代表的大诸侯,早已在党争期间相继死去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布雷纳宁吓得差点蹦起来,不由得责怪地望向同伴。佣兵将火把从一堆铁链中拔出来,歉意地耸肩。他不知何时将指针收了起来。

    好在这里没别人。他们已来到了塔楼正下方,深入臭气熏天的地牢,但里面的景象完全出乎预料。伯宁环顾四周:狱卒哪儿去了?罪犯呢?难道心形塔的地牢只是摆设?

    辛吹了吹火把。这个嘛,他们没告诉我。

    阿莫里姆又在哪儿?他最关心这个。

    一个陌生的嗓音回答了他们。我们不认得这名字。

    佣兵迅速转身,将伯宁挡在身后。火光照亮来人的面庞,他却毫不在意。看来我还漏了支火把。

    布雷纳宁看到一张瘦削的面孔。来人比他矮上几分,光秃的头皮上有一道月牙状疤痕,一直蔓延到眉骨,几乎将他的脑袋劈开。疤痕下,他的双眼犹如两道鲜艳的血口,仔细观察,才发觉是瞳孔中反射着的橘红火光。而比起无足轻重的短上衣和甲裙,此人持的一把连爪长链更为引人注目。

    这家伙紧盯着佣兵。这决不是你们见到的最后光明,我保证。

    随着话音,空中传来呼啸之声。布雷纳宁本以为这是对方突然出时铁链带出的声响,然而待火光平复,他才看到佣兵一执火把,另一握着指针,尖端稳稳停在来人的眼珠前。

    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布雷纳宁脚前。他低下头,一眼便看到那根铁链还握在它主人中,只是被整齐地一分为五。

    而滚到他脚尖前的正是那枚钩爪,铁链的最后一截。

    他的什么意思?辛问。

    我怎么知道?布雷纳宁还在思考佣兵是如何在短短两秒内用一根指针砍断锁链、再给予目标死亡威胁的。但按一路同行的经验判断,这样的思考根本与答案无缘,他只好摆出习以为常的镇定的模样,捡起钩爪充当武器。

    敌人却开口了。别!他双眼紧张地一眨不眨,十指撒开断链。别求求你。

    这还有得瞧。佣兵腕一抖,两根睫毛掉在他嘴馋。这家伙顿时脸都青了。你叫什么名字?

    佐尔嘉。求您放过我吧,我——

    辛示意他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连布雷纳宁都想了一下,但求生欲几乎让俘虏立刻开口:不!不我错了,大人,我只是服从命令。

    你怎么不分缘由就对我们出,佐尔嘉?这太不应该了。

    我不是我没想过!但军团的命令,我仅仅是——泪水在俘虏的面颊流淌。

    闻言,伯宁猛然前跨一步:瓦希茅斯人?

    他靠得太近,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佐尔嘉瞪大眼睛:布雷纳宁殿下?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发现让他的恐惧更深了。您怎么?

    诸神在上。布雷纳宁心想。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此人不是无名者,我一开始根本没发现!他正要开口

    纳里斯。佣兵提示。

    炼金术士闭上嘴。

    好了,佐尔嘉,停下。还没轮到你提问。佣兵将指针换到他的脖颈上。你认得一个叫纳里斯的人么?

    当然!他他是我们的一员,也是瓦希茅斯人。

    瓦希茅斯人来伊士曼王宫的地下室做什么?

    佐尔嘉极为不安地瞥了布雷纳宁一眼。我我们的同伴,呃,在先前的搜查中被逮住了。所以我想

    你们的国王陛下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佣兵信口开河,只是布雷纳宁没有反驳。少跟我撒谎!你以为我们是傻瓜?

    这下,俘虏跪了下来。

    彼此坦诚些,行不行?这可是在你的国王面前呐。辛收起指针,现在不需要它了。你

    得到的命令是什么?

    我们要带您回去,陛下。佐尔嘉急切地辩解,方才我不知道是您,我们我光线太暗了。我绝不会伤害您,陛下。

    这时候知道叫陛下了?辛嘀咕了一句。

    布雷纳宁嘴角牵动了一下。但佣兵似乎还有话要,他便没开口。

    既然你这么忠诚,那我问你。辛将火把插在墙壁的卡扣里。找到伯宁后,你们算把他带到哪儿去?是光复军团,还是伊士曼的火刑架?到底,你们到底收到了谁的命令?

    这佐尔嘉再次望向伯宁,他保持沉默。于是前者似乎解读成了一种默认。是您的命令,陛下。我们收到了国王的命令。

    什么?布雷纳宁先是一怔,过后才反应过来是祖父借了他的名头。难怪这家伙支支吾吾。国王的命令,我找我自己,简直是滑稽。看来祖父已不耐烦我在外的旅途了,不过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伊士曼的?

    一时间,伯宁恼怒于祖父的擅作主张,却又无法对佐尔嘉和辛出口。

    然而事情不若他想象地这么简单。仅此而已?辛继续问道,把完整的命令重复一遍,佐尔嘉。别忘了我们先遇到了纳里斯。一旦你和他吐露的"命令"不一致,那就有的瞧了。

    恐惧复又爬上俘虏的面孔。昏暗之中,汗珠沿着他额上的疤痕流下。他他了什么?

    又来问我?

    不不。我

    见俘虏这副模样,布雷纳宁心头一颤。难道他和纳里斯一样,也是光复军团的叛徒?你在隐瞒什么?他厉喝一声,快!

    我们奉命找到布雷纳宁殿下,将他安全地带回军团佐尔嘉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情充满畏惧。并处理掉队伍中的恶魔。

    处理掉恶魔。恶魔。布雷纳宁心想。恶魔恶魔恶魔。这个单词仿佛一把利剑,刺穿了他的胸口。布雷纳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怎么处理?开除?佣兵似乎无动于衷,噢,等等,我想我明白你方才那句话了。"这不是我们见到的最后光明",呃?实话,佐尔嘉,你一开始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俘虏嗫嚅着。头皮上,蜿蜒的粉色伤疤不断抽搐。

    当成无名者。布雷纳宁替对方出了口。他感到头晕,浑身无力,只想坐下来好好歇息。是受伤的缘故,一定是,它让我发梦不,不对。这不对为什么?祖父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

    这都是为了王国!佐尔嘉尖叫起来,为了光复瓦希茅斯啊,殿下。求求你,我只是听命行事

    你们烧死了队伍中的无名者,对吗?佣兵的话剥开俘虏的遮掩,刺入布雷纳宁的心脏。你们得到命令,于是挨个找到无名者同伴,趁着他们对你们毫无防备,借助你们对火种力量的了解,单用匕首或刀剑,不用神秘力量,便轻易杀死或制伏了这些人。

    我只是听命行事俘虏辩解。

    布雷纳宁慢慢退步,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铁栅。他张大嘴巴,却依然感到窒息。

    有些人察觉到了,是不是?无名者之间通过火种联系。除非一对一同时杀死所有人,不然你们的行为肯定会走漏风声。佣兵冷酷地描述,第一批被杀死的无名者将情感传递给同胞,于是他们提起了警惕。更有甚者,不是每个人偷袭都能得,目标只是被刺伤,惊慌愤怒地质问你们。

    他没有用武器指着对方的要害,佐尔嘉却惊恐万分地仰头。是国王的命令。他嚎啕起来,我服从命令

    我们一直并肩作战,他们。佣兵的声音回荡在地牢,我们一同经历过生死。为什么?这是干什么?他踏前一步。我也知道你们怎么回应。为了瓦希茅斯,为了诸神,为了命令。是不是,佐尔嘉?

    俘虏似乎了什么,但布雷纳宁根本听不见。他耳朵里只有佣兵的声音。

    只有几人侥幸逃脱,其他人都死了。瓦希茅斯光复军团派来伊士曼王城的夜莺,只剩下你这样的"秩序生灵",所以纳里斯只好自己前来寻找国王。辛告诉他们,而你留在这里,将逮住的前战友们,无论活人死人,统统付之一炬。

    火焰。布雷纳宁麻木地想。最后光明。

    我很清楚,我很理解,佐尔嘉。这都是国王的命令,总部的命令。辛,正巧这儿也有个国王。假如他,现在为了瓦希茅斯的光复,请你自裁吧。你又会怎么做呢?

    这这不是国王的命令陛下不会

    够了。布雷纳宁想尖叫,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别了。国王的命令

    他再也无法忍受了。还有人活着么?布雷纳宁对佣兵,告诉我方位。让他。

    佣兵俯下身:听见了吗?你的国王要你坦白。

    在歌人塔。那儿没人过去。我们放出消息,让逃走的人来心形塔自投罗。这儿有神官我以为所有人都被运过去了。不是我想,我忠于陛下

    不是你,那是谁想杀死无名者?

    佐尔嘉神情复杂地望一眼他名义上的国王,什么也没。

    布雷纳宁知道答案。

    此时此刻,他不知该拿佐尔嘉怎么办。若把他们称之为叛徒,可这一切都是祖父的命令,我的命令,他们无权质疑上级,出于对我、对王国的忠诚而执行了它。

    然而这些人杀死了同袍战友,仅仅因为后者的无名者身份。由于布雷纳宁本人的火种,瓦希茅斯光复军团长期以来都在接纳无名者。他以为这样就能同时驱策他们,共同为光复而战。

    是我在一厢情愿,布雷纳宁意识到了,也许瓦希茅斯人从没有接纳过无名者。他们利用结社的力量,却不当后者是自己人。但

    最开始,在布列斯帝国覆灭瓦希茅斯的时候,因火种而接纳布雷纳宁的是秘密结社。他与无名者们一同躲藏,直到祖父找到了他,将瓦希茅斯王国残存的贵族与结社的力量结合,建立了以光复为目标的瓦希茅斯光复军团。

    那时的一切都不是这副模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令?布雷纳宁想知道,光复军团发生了什么?祖父一定是疯了。我自己就是无名者,难道他忘了吗!

    哈蒙斯顿大人回到了军团。佐尔嘉低声,他他,神圣光辉议会的代行者许诺让布列斯人归还金星城。

    光辉议会的代行者?归还金星城?你们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话?布雷纳宁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个哈蒙斯顿,他知道此人向来是祖父的左膀右臂,但竟敢撒这样的谎

    可光复军团已在黄金遗迹停留了两年之久。佐尔嘉道,布列斯人甚至没来骚扰过。我们也算找到您后,带您返回金星城。

    布雷纳宁愣住了。佣兵叹息一声:好吧,金星城,黄金遗迹?原来那里就是瓦希茅斯的王城。代行者的许诺恐怕不是无偿援助,你们付出了代价,是也不是?

    答案是明摆着的。布雷纳宁忍不住望向黑洞洞的地牢,在拐角,在更深处,会不会有一具尚温热的尸体,属于佐尔嘉曾经的战友?光复的王国,毕生的使命,却要由无名者的血筑成

    纳里斯没错,佐尔嘉也没

    错,死去的同胞则更是无辜。甚至连祖父,他要布雷纳宁安全地回到金星城,而非落得与其他无名者一样的下场。他并没亏待自己的孙儿。

    原来我才是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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