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压轴剧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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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棱方剑犹如一把铁锤,砸向布雷纳宁的脑袋。他下意识闭上眼,只觉剑影猛然放大,心跳差点停止。然而它携雷霆之势斩落,却在他面前的空气中骤然由动转静。



    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震波“嗡”地横扫而过。布雷纳宁脑子里回响起钟鸣,即便在黑暗中,他也眼冒金星,耳朵微微一热。等回过神来,诺德兰双压剑,人却已向后滑出半码距离。



    面前餐桌上,杯盘倾折,一片狼藉。气浪掀起菜肴桌布,石木质桌面毫发无损,表面却微微颤动。桌边,塔维斯颤巍巍地伸,从特里梅因额头摘下一片餐巾,抹掉脸上放射状喷溅上的汤汁。



    这时,布雷纳宁才意识到自己与祖父互换了坐位。这老东西!他立即想起先前被按在宴席末位的遭遇。盖泽兄弟叛变,诺德兰的审判之剑迫在眉睫,于是赫莱德毫不犹豫抛弃了所谓“同胞”“血亲”“立场”的束缚,借助莎莉丝的炼金术与孙子调换了座位,指望后者用血肉之躯为他争取时间。



    所幸伯宁不是孤身赴宴。辛越过宴席长桌,横剑挡下了圣骑士的一击。



    就声势判断,纸窗决无法免除掉这次伤害。伯宁惊怒地瞪着诺德兰中的剑,那多半是把神秘之剑,毕竟他自称“炬刃”。双方的交只在片刻,倘若佣兵慢上一秒,布雷纳宁便会人头落地。



    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诸神救我!他摸到耳朵里流出的鲜血,眼前闪烁着光点和不成形的弦线。谁能想到,瓦希茅斯王族的家宴竟如此激烈?布雷纳宁忍不住大笑起来。



    盖泽兄弟惊奇地打量着伯宁,要么还觉得他方才应该送命,要么以为他疯了。祖父皱着眉,投来不以为耻的目光。“你笑什么?”



    “我又被你上了一课,祖父。”布雷纳宁答道,“人的同情怜悯与生俱来,冷酷残忍却需要后天习得。我会尽力向你讨教的。”



    赫莱德轻蔑地瞥他一眼:“别做梦了,你永远不会是合格的君主。”



    “要不是你当年被布列斯人揍得哭爹喊娘,瓦希茅斯也不会变成光复军团。你个给列祖列宗丢脸的老废物!”伯宁毫不客气地指出,“论称职,可没人能与你相较。”



    祖父质问:“你又好到哪儿去?因你的乞丐同胞们,光复军团才会沦落至此!”



    很久很久以后,布雷纳宁仍然会为祖父此刻的言辞而感到荒谬。这是他吐露的真心话,国破家亡的赫莱德蒙洛陛下,依然保持着王族的高傲。他从没看得起过无名者,即使他本人在天生的神秘生物面前连片尘埃都不如。



    而他称之为理想的“光复家国”——在他投降光辉议会、享受着神秘便利的一刻起,大家自然也都知道,赫莱德陛下的理想是排在本人利益之后的了。



    “大家都知道,是无名者将流亡的王国贵族扶了起来。”伯宁道,“到头来,光复军团却被你拆解成了碎片。没你我们的处境会好上百倍——什么样的人会出卖忠心耿耿的臣子?谋夺子孙的力量?攻击原本的盟友?”



    他冷笑一声。“见风使舵太委屈你了,赫莱德。毕竟能与仇人的主子结盟,你也算有点儿交际花的本事,甚至还骗得了莎莉丝的炼金术。噢,你们约好了共赴青春么?那你倒不如感谢我给了你魔药,回头代行者没找到他的王室甜心,反而得到一具尸体,他该有多难过啊!”



    祖父瞪着他,似乎气得不出话。



    就在这时,伯宁身旁又是“铛”一声巨响。他回过头,瞧见一道憎恶的眼神,才意识到这话挑起了诺德兰的怒火。佣兵毫无惧色地架住这一剑,口中发出赞赏的感叹。



    见鬼,这圣骑士看起来要活撕了我。伯宁见好就收,赶快闭嘴,低头去破解莎莉丝的炼金术。这才是我的战场。



    “你是谁?”圣骑士问道。显然,他很清楚不可能越过佣兵杀死布雷纳宁。



    伯宁的准备终究派上了用场。“偏光”仍在生效,无人瞧得见辛的身影。然而,诺德兰似乎有种战士的本能,他虽看不见敌人,却能大致判断对方的位置。“你不是恶魔,然协助恶魔者视作同党,与其同罪。”



    “我受某人雇佣。”辛回答。



    “你拿不到酬劳了。”诺德兰宣布,“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可不准。布雷纳宁注意到,双方交时,诺德兰的攻击不仅被阻挡下来,他本人还稍作退却,留有余地。这是种防御性的姿态,侧面证明对不是能轻易拿下的角色。借助魔药,便可以应付一位正儿八经的圣骑士?这佣兵总能给我惊喜。



    “还不是时候。”辛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



    圣骑士转过身——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挥剑的角度也十分刁钻。虚空中再度迸发出碰撞声,然后是一连串砖石炸裂的密集震响。那把多棱方剑握在主人掌之间,却自有生命般飞舞、折旋,每道棱边都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忽然,圣骑士臂的锁链更剧烈地响起来,他的剑刃猛然伸长,飞跃出令人窒息的距离。刹那间,两把椅子随长剑疾驰的轨迹朝后倾倒,只比剑尖快上一线。



    布雷纳宁在剑术一道并非外行,他学习过基础,拿到武器也能防身,因此瞧见这一招时浑身冒起冷汗,简直无法想象有什么办法能全身而退。我大概会被立即刺个对穿。



    佣兵却躲开了。他的脚步声一直退到宴席另一头,忽然大幅度朝旁闪开,试图绕过链剑。但就在这时,它竟跟随目标扭向一旁,锋利的棱边追索而来



    布雷纳宁听见极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乍起瞬止,犹如幻觉,余音却折磨地缭绕不散。他脑海中浮现出辛将武器挡在身侧的景象,火种感应到神秘力量的搏斗:剑刃逆卷而上,划过锁链,冲向圣骑士。魔力在两个针锋相对的环形空间内碰撞、撕扯,掀起漩涡般的气浪。无形的对抗远比肉眼所见更激烈。



    忽然风暴暂歇,圣骑士的火种轻微膨胀,将对迫退。



    就在这时,辛的声音出现在伯宁身后。“隐身没用。快解除魔药。”他催促道。



    “无效?莫非对能感知到”



    “他看得见。”佣兵打断,“此人是露西亚修士,偏折光线的把戏对他没用。解除魔药是为了让你也能看见我。快。”



    原来如此。布雷纳宁没想过“偏光”有这样的破绽。他虽然见识过圣骑士团和露西亚神官,但从没亲自上战场。于是炼金术士从口袋里掏出解药,砸在佣兵背上。



    药瓶破裂,雾粉弥漫,辛的身影暴露在所有人视野中。



    圣骑士不等烟雾散开,再度提剑冲过来。但当他与佣兵面对面时,却发现敌人已后发先至,不知何时绕到了左侧。诺德兰斩向他的胸膛,利用链剑的优势松开握柄,拉住锁链,企图先一步碰到对方。



    他和他的奇门兵器扑了个空。佣兵比他想象得更快,也许是没穿沉重的全身白甲的缘故。辛巧妙地绕过了诺德兰充满攻击性的一面,回身一脚踢在他的腰侧。靴子印在盔甲上,留下灰尘和凹陷,昭示这一下绝无留情——圣骑士如中巨锤,栽进一把椅子里。



    桌椅猛烈震动,塔维斯大惊失色,拔腿便跑,一直跑到离门最近的柱子才停下,躲在坚固的大殿柱梁后。他哥哥反应慢了些,被飞来的烛台砸中脑袋,滚下了短阶。所幸特里梅因只是跌在地毯上,才不至于伤得太重。



    这时候,伯宁提前使用的纸窗魔药立了大功。战斗的余波和零碎杂物飞来,无害地穿过他的躯体。炼金术士抬头瞄了一眼战场,继续着自己的破解工作。他快要找到莎莉丝炼金术的窍门了,只是答案有些难以置信。



    圣骑士爬起身。“我看低你了。”他收回链剑,神情郑重起来。“你绝不是冒险者。”



    “你看低了冒险者这个群体,大人。我们毕竟也是神秘者。”辛回答。



    诺德兰不再多言,双持剑猛扑过来,力速结合之下快如闪电。佣兵提着武器拨开棱刃,同时左躲右闪,尽力发挥刺剑的优势。但圣骑士迅捷的连击如同狂风暴雨,辛不停变换位置,几乎将剑身当做盾牌来使,却还是在对沉重地攻击下连连后退。



    诺德兰没再放开锁链,导致双方交时维持着相当近的距离。眨眼间,他的多棱方剑钻入剑影间的空隙,在辛的肋下割开一处掌长、血流不止的菱形伤口。



    佣兵立刻一缩,被荡开的武器如另一道锁链,蛇样纠缠上圣骑士的左臂,迫使他放弃追击。此刻诺德兰正警惕地盯着他的,不防脚踝挨了狠狠一下。只见他剧烈地朝旁一晃,左边护腿整个儿变形,连接处被血染红,金属挡片竟然碎了。



    佣兵的靴子也不堪重负地破裂。他赶快转移重心,维持住平衡。他们拉开距离,各自平复沸腾的血液。



    但就在这时,辛突然咳嗽起来,嘴里冒出一串气泡。他的伤口迅速愈合,止住了血。



    泡沫



    布雷纳宁的魔药生效了。只要有所准备,他有自信给战职带来超乎想象的持续性战斗力。



    因此,尽管双方都挂了彩,诺德兰却气得浑身颤抖,好像预见自己落败的结局了似的。“这怎么可能?”他不知在质问谁,“一个佣兵?这究竟?”



    将辛当做寻常佣兵,你可是会后悔的。布雷纳宁心想。他当然不会提醒对方。事实上,他巴不得诺德兰倒霉。



    



    紧接着,佣兵主动出击。他敏锐地抓住敌人的劣势,专挑隐蔽刁钻的方向进攻,指针犹如蜂刺蛇牙,快得伯宁看不清。他们眨眼间交数十下,圣骑士被迫防守,四肢盔甲伤痕累累,缝隙处叮当作响,几欲坠地。



    当诺德兰躲过一记劈砍,准备发动反攻时,右臂已失去了防护。辛来不及改变动作轨迹,他干脆松开指针,使它飞速旋转着绕过背后,在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后发先至,突兀刺向对的臂。



    圣骑士立刻放弃了攻击,甩动锁链弹开指针。看来,在盔甲损坏、见识对方魔药的效果后,他改变了最适合的以伤换伤的策略。



    双方拉开距离。辛伸出,圣骑士仿佛被无形力量攫握,身体不由自主地浮空。伯宁还以为大局已定,却不防他奋力扭过身,居然在半空挥出一道魔力之剑。反作用力让圣骑士撕裂了神秘力量的束缚,剑光斜冲向佣兵,迫使他不得不扑向一侧。



    辛抓起指针,不及站直便回横剑,正好挡下袭来的剑刃。圣骑士腕一抖,多棱方剑反握,锁链猛然缠住指针拉扯。他略微压下身体,完好的腿脚蹬地发力,只听“叮”的一声,锁链绷直、距离拉近的同时,那把危险的多棱方长剑的棱边飞快地挑向佣兵的脸。



    危之时,辛大幅度后仰,险之又险躲开棱剑的长度范围。这一下却教圣骑士扯个正着,等他找回平衡,诺德兰挥舞着带沉重附魔护臂的拳头狠狠打中他的肚子。



    布雷纳宁吓得心脏快要停跳,不亚于方才祖父换位置的一刻。好在诸神没有抛弃他。



    刹那间,佣兵改用重力朝后拉扯自己,没完全撞上这一拳,否则血肉内脏定会粉碎。辛躲开敌人紧跟着撞来的额头,单绕住锁链用力下压,任由圣骑士盔甲尖刺撕裂腹部,带走缕缕血迹。



    下一刻,他整个人翻滚站立,来到诺德兰的身侧。



    圣骑士被迫扭过上半身,还没来得及抵抗直拳的惯性,肩颈处便挨了重重一脚,正打在钢制护喉的皮带断裂处。他眼前一花,夺剑的企图当即中断。事实上,这一瞬间他什么都忘了。



    然而只有一瞬。在佣兵一脚踹在圣骑士的胸前,抽出指针就要斩下敌人的头颅时,诺德兰竟恢复了意识。他踉跄着挥出一道弧形剑光,与指针的魔力之剑相撞。神秘的冲突下,他们各自倒退出去。



    伯宁胆战心惊地望着二人的战斗。这一路上,辛的技艺在他眼中已是登峰造极,还有魔药辅助,可对却仍能伤到他。莫非秩序支点的神秘生物都这样难缠?没有火种的天赋,我们只会受人屠戮?不,一定是其他原因



    “还没好?”辛吐掉嘴里的泡沫,“我注意到你可以从口袋里掏东西了,伯宁。能不能更进一步,比如从这该死的椅子上起来?”



    “我能拿魔药已经不错了!”布雷纳宁喊道,“我是药剂炼金术士,不是见鬼的铁匠。”



    “看在诸神的份上,用你的天赋想想办法。你不是神民么?难道你真就关键时刻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布雷纳宁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盖泽兄弟声称这是“莎莉丝的炼金术”,但侍从鹰向他告密时否认了。就他本人来判断,这场要命的家宴更像某种仪式而非什么炼金术。光辉议会定是对祖父撒了谎,毕竟露西亚没规定信徒不能信口开河



    他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圣骑士诺德兰是个非同寻常的对,神秘度和武器装备都占据上风。佣兵虽技艺超群,却无法弥补如此大的差距。布雷纳宁真希望自己能像祖父一般镇定,这样他就还有等二人分出胜负的时间,但实际情况是他无法看着辛被圣骑士杀死。莫非我连炼金术都不能?



    不。不对。伯宁发现自己的思路走偏了。这不是炼金术,没有炼金术能像秘仪一样运作,哪怕冠上神灵的名头也不行。侍从的告密不是谎言,他对炼金术的了解还不如盖泽这场宴席既不属于莎莉丝,也不是炼金术!



    “我当然能!”布雷纳宁对佣兵叫道,“当心!”与此同时,他怀着最后希望,将万用质素投入了宴席。



    佣兵闻言后撤,圣骑士用余光瞄向桌子。祖父瞪大眼睛盯着这一幕,盖泽兄弟躲在柱子后窥探。但除了伯宁自己,没人知晓万用质素真正的效果——沟通诺克斯的所有元素。



    被迫对敌的时候,它充其量能让伯宁成为个半吊子元素使,然而一旦应用在炼金术上,万用质素可以令布雷纳宁分析出任意魔药的化学构成。



    对炼金术士而言,作弊也不过如此。布雷纳宁忐忑地驱动魔力,天赋立即回应了他。



    结晶一接触桌布,便如入水般溶解,接着杯盘餐点开始变色。所有食物亮起绿色荧光,而刀叉碟盏通体发红,桌面和布缎维持着原本形态,但面积一下子占据了大厅的五分之四。人们仿佛成了跳上餐桌的老鼠,迷失在构造奇特的米仓里。



    布雷纳宁张大了嘴巴。他隐约知道这些颜色代表了什么意思,也清楚为什么宴席突然扩张,然而这些变故与他的预期并不相同。



    此时此刻,伯宁只庆幸物件的尺码无甚变化,不然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淹死在酒杯里的。好歹我能站起身了。



    无法忽视的是,剧烈的变动干扰了圣骑士和佣兵的战斗。他们的武器突然散发红光,变成了餐用刀叉。圣骑士更是浑身发红,他吓了一跳,挣扎着摆脱了盔甲。落地时,沉重的金属化为了一卷折叠纸巾。



    人们惊疑地打量这一幕。“太棒了,你还把桌布变成了地毯!”佣兵喊道,“城堡大厅换装潢了。我就你早晚能派得上用场。”



    “我没想过——”



    “能把这位圣骑士大人变成黄油吗?那样我切起来痛快点。”辛做个鬼脸。看来拿根尖头棍子对付全甲骑士实在让他饱受折磨。



    “那我会亲自去切!”布雷纳宁道,“我痛恨圣骑士。但最多只能这样。”



    “你究竟干了什么?”



    “一件蠢事。”他含糊地,“反正效果差不多现在你们不对等的条件抹除了。没人能拿起武器,你们最多捡些吃的来果腹。”



    辛没明白:“难道炼金术的宴席把你看饿了?”



    “该死的,出岔子了。”布雷纳宁一言难尽地捂住眼睛,“我想用火种天赋改变‘莎莉丝的宴席’的结构,好脱身来帮你是魔药效力突然减弱了!神秘降临在了仪式上,但这么吧,由于某种未知的意外,我对魔药结晶的命令错误地下达给了‘莎莉丝的宴席’,它响应了我,要求宴会上的所有宾客不得动用武器,只能取食餐品。”



    佣兵皱眉,还未来得及追问,圣骑士诺德兰忽然开口:“你竟然认为我们的差距只是装备武器,恶魔?”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刽子?”布雷纳宁冷冷地,“当然如果你还要论德行,在我眼里你也远比这受雇干活的佣兵差得多。”



    “恶魔的帮也配谈品德。”诺德兰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和你加起来,价值相当于两根柴火。你们这帮下贱的杂碎,邪龙余孽。虽然瓦希茅斯领不过是座帝国的矿坑,但蜗居其中的耗子也未免有点儿太多了。”



    “他肯定是个布列斯人。”佣兵轻声。



    “这白痴以为自己是代行者在替天行道咧。”布雷纳宁带着怒气道。“你最好给他切碎一点。他的盔甲没用了。”



    “问题在于,我的剑也没用。”



    它本来就不是剑啊。伯宁心想。他不知道为什么佣兵放弃灵感学会搜罗的诸多神秘武器,却选择那根铁爪城修道院里捡来的指针。就算它帮过他们,这时候寄望于它大发神威也很没道理。



    诺德兰一挥,白披风轻轻飘动,它显然被炼金术视作服饰而非武器。“我真是受够你们这群丧家之犬的叫嚣了。”圣骑士咬着牙道,“好了,到结束你们丑行的时候了。瓦希茅斯光复军团休想夺走帝国的领地,实话告诉你们,在光复军团投靠地狱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就再无瓦希茅斯人的容身之地。”



    此话一出,伯宁不觉如何,盖泽兄弟却无法再沉默下去。特里梅因率先开口:“诺德兰大人,王族与代行者大人的盟约”



    “建立在瓦希茅斯人诚心合作的基础上。”圣骑士指出,“布雷纳宁蒙洛暗中投靠拜恩帝国,他的行径已突破了秩序能容忍的底线。转变火种的魔药就是罪证!那是拜恩人在反角城安托罗斯投放的毒药。”



    特里梅因愣住了,随即猛然转向布雷纳宁,双眼几乎喷出火焰。他仇恨的表情让伯宁感到一丝滑稽,接下来的质问更别提了。“你竟然联络了拜恩?”盖泽爵士叫道。



    布雷纳宁翻个白眼,连向师兄弟们解释的耐心都欠奉。更何况,他喜欢看到他们关算尽却棋差一招的蠢相。



    圣骑士也同样。“别以为凭恶魔的段就能脱身。”他告诉布雷纳宁,“诺德兰家族世代都是猎,立刻投降,我就先处决再净化。否则顺序倒过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真仁慈,大人。”佣兵回答。他赤空拳,却全无惧色。“可惜我没听过你的伟大家族。”



    “毫无疑问,你这种人不配知晓诺德兰的名号。”圣骑士提高嗓音,蔑视地道,“我的家族传承超过神圣光辉议会存世的时间,起源自圣米伦德大同盟的银歌骑士团。”



    他目露骄傲。“因此,我是银歌骑士的传人,胜利者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