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洗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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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寒烟静静站在窗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过。

    淡淡的月光洒在他冰蓝色的素雅儒衫上,襟摆上用银线勾勒的流云飞鹤图纹在光晕笼罩下栩栩如生。“承影”剑柄上华丽的蓝色流苏直随着晚风摇曳流动,及腰华发直垂而下,倾泄了一身。

    月光下的他犹如芝兰玉树,周遭散发着淡淡光华,静逸美丽的如同一副画卷,但平静的外表下却沉潜着一颗怒涛汹涌的心。

    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他身后传来一阵及轻的脚步声。

    不必回头,暮寒烟已知道来者正是自己苦心培养多年的爱徒殓无情。他反轻挥剑指,瞬间清风一痕,划过殓无情面颊,在他脸上留下三寸长的血痕。

    殓无情双指一抹脸上血污,桀笑道:“呀,师尊,徒儿为你铲除异己,你不高兴吗?”

    暮寒烟转过身来,风华清标的面上隐含着怒火。

    殓无情轻轻摇首:“徒儿记得师尊过,只有愚者才会沦为情绪的奴隶。这可不像君子剑的作风。”

    暮寒烟冷声道:“为什么要杀端木凡?”

    殓无情狠戾一笑:“师尊抢夺鹰族二宝之传言甚嚣尘上,‘幽梦阁’就是推波助澜者,我也这么做也是替师尊着想。倒是师尊你,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今天的表现倒令无情失望了。”

    暮寒烟道:“我这次赴‘四君论剑’之约,处境本就危如累卵,徒儿,你可真会看准时替我制造麻烦。”

    殓无情道:“师尊多虑了,我既然是你把培养出来的徒弟,自然会秉承你借刀杀人的一贯行事作风。我杀端木凡的时候,用的剑招乃是‘一剑飘红’,这个锅就由樗百岁背了,反正你想除去梅、兰、菊三君子的心思已经久矣,徒儿不过是提早遂你心愿罢了。”

    言罢,一个转身,旋坐于椅上,一条腿却架的老高,上玩弄着垂至胸口的发丝,一脸轻浮之态。

    暮寒烟凝视他许久,才轻轻叹息道:“从前你恣意妄为,我为惜才总是宽容忍让,实指望有朝一日你能体察为师苦心而归于正途,没想到却纵得你变本加厉。四君子之情不能因你而毁,这一次,为师不会再包庇你。”

    殓无情目光一瞬:“哦!师尊意欲如何?”

    暮寒烟双眸潋起一丝寒芒:“端木君我若兴师问罪,我只能将你交出。”

    殓无情嘴角勾起一丝邪笑:“你不会的。这些年来我做了多少违逆你的事,你若想仲裁我,怎会等到现在。”

    他停顿了片刻,才缓声接口道:“以徒儿一贯乖张忤逆的行事作风,师尊一定认为夜探剑灵宗、流霜亭的算计以及推风铃落水都是我所为,可时至今日,你在我面前却连半句话也未曾提及,殓无情又怎会看不出师尊对我的感情!若非深爱着我,又哪会容我一再挑衅你的底线!”

    暮寒烟凝眉道:“你既然知道身上承载着无上荣宠和我的厚望,便该份所当为,莫忘了我是你师父。”

    殓无情冷哂道:“你是我师父,也是我一生刻骨铭心之人。”

    言罢,起身拂袖而去。

    楚寒衣等四人一路行进,不知不觉已到“一渊不两蛟”山下。还有两日才到“四君论剑”之期,因此四人便在山脚下寻了一家客栈暂作栖身。

    入夜时分,楚寒衣一时惦念妙回春等人安危,一时心系“鹰翼”下落,一时感怀与风铃重逢,一时又担心身上的奇毒,思来想去,竟是辗转不能成眠。

    却听有人在门口轻咳,楚寒衣听出是玉临风声音,便道:“门没有关,进来吧。”

    一道白如凛雪的身影应声而入,深夜密晤,玉临风一会楚寒衣,踏进屋子的一刻,他便从他面上觑得一线幽疑。

    玉临风并不解释,只从银线荷包中取出十八枚极细的金针。幽夜烛光下,金针湛闪,每一根都于烛心细细穿梭。

    这金针与妙回春所执之物一般无二,楚寒衣自然识得,他端姿坐正,皱眉道:“我知道你秉承‘阎王敌’之奇罗妙艺,但诸葛候曾,就算令师也解不了‘啼血杜鹃’之毒,你不必为我费心了。”

    玉临风淡淡一笑:“我虽解不了‘啼血杜鹃’之毒,却能助你脱胎换骨。”

    话音一顿,他上的金针也消毒完毕,转首端倪楚寒衣,接口道:“你脸上的疤痕结痂已久,想来已困扰你多年,今日我便用金针妙艺,还你俊朗面容。”

    楚寒衣身子一震,右不自觉抚上眉心蜿蜒而下的疤痕,心中忆起不堪回首的过往,心中一片震慑。

    玉临风道:“但你的疤痕深入肌理,要消除绝非易事,我需以利刃剜开你疤下死肉,再以新肉填之,辅以金针妙法,使新肉与你面皮迅速结合,再从你大腿上采一块新皮,补于疤痕之处,方算大功告成,你能忍受这剜肉采皮之痛吗?”

    楚寒衣闻言思忖片刻,反问道:“我处处与你为难,你为何还要这样帮我?只因为你对你父亲的承诺吗?”

    玉临风道:“父亲只是要我护鹰族后人周全,我大可不必费心还你原貌。”

    楚寒衣一怔:“那你”

    玉临风负道:“华璃江一役,你虽败在我下,但我仍看出你武学根基不凡,所欠缺的乃是武者的隐忍与沉着,以及名师提点。练武不得其法,非完全是你自身原因,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有缘得到父亲的‘龙渊’宝刀,又修习了我父母刀、剑之法,短短时日,武功突飞猛进,确实印证了我之前的判断,只是”

    楚寒衣闻听此言,心中已完全消去了对他的偏见,当下诚心道:“还请赐教。”

    玉临风接口道:“你之刀法,按劲力道与技巧都不成问题,但最大的缺处,在于各招式转换之间颇为生硬,若是一般武者,自然是不窥此窍,但高对招,当可觑准你换招之际的空门,在那一瞬间破你的刀法。”

    楚寒衣心中一凛:“那我该如何守住这片刻空门?”

    玉临风自怀中取出一书,递向楚寒衣:“你在山洞石壁内所学的招式确实是我父亲刀法之精髓,但他的刀法最大威势在于各招之间相辅相成,环环相扣,方能发挥最大的效果。这是我父亲毕生心血所创的龙渊刀谱,你一观之下便可知晓,父亲之前在那石壁上所刻的几招刀法,于这本刀谱来不过是沧海一粟。以你的智慧,不出数日,自能融会贯通。”

    楚寒衣接过龙渊刀谱,心里不禁百感交集,涌起一股难以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