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四君论剑(二)
暮寒烟施施然走到大厅正中,目光环顾四下,见除了首席之上的三君子,四下众人面上皆是一片贪婪之色,一双双眼睛凛布森寒杀氛,中的紧握的兵器“镗镗”作响。
风铃见他肩上伤处已做了简单的包扎,忆起他是妙回春门下,想来已用金针妙艺替自己疗伤止血,心里便稍稍安下心来,但一双关切的眼睛始终不离左右。
时间一点一滴在静默中流逝,这种压抑的感觉压得人几乎要窒息,楚寒衣站在靠窗的位置,仰望那浩淼星穹,便知此时已是子时过半了。
倏然,有人一拍桌子,叫嚣道:“暮寒烟,时辰已到,你就不要再拖时间了,赶紧老老实实交待,‘鹰眼’与‘鹰爪’是否在你上?你又是谋得这二宝的?”
话的这人是名四十余岁的汉子,正是“点苍派”副帮主白洞萧,他与帮主秦天琮平日虽有罅隙,但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殓无情杀人逃逸,他自然将此仇记在了暮寒烟身上,是以言语中满含挑衅意味。
此言一出,却听厅内有人呛道:“凭你这样的人,也敢对暮宗主不敬么。”
白洞萧怒然回首,见话那人花甲年纪,五短身材,胖若油桶,正是“崆峒派”五老之一闵常春。之前秦天琮被杀之怨愤他正愁没地方出,此刻又被当众下了面子,自然不肯甘休。
当下一拍桌子,怒笑道:“我先来看看你这老胖子有几斤几两。”
许音未落,他身形耸动,身子从座椅上直飞出来,闪电般到了闵常春身侧,“啪”的一掌向他“神庭穴”击去。闵常春只觉一道沉厚劲风铺天盖地迎面而来,便知对方一出就是十成功力,果然是毫不留情。但崆峒五老又岂是泛泛之辈,他不慌不忙,双一撑桌面,那肥胖五短的身材竟有如猴子一般轻巧灵活,飘飘然便退开了两丈。
口中调笑道:“何必脑羞成怒呢,你在‘崆峒派’当了六年的副帮主,今日总算得偿所愿由副转正。要老夫,你实在应该感谢暮宗主才是,否则等到秦天琮寿终正寝,你只怕也熬到油尽灯枯了。”
他一边话,下却不停歇,短短一句话的功夫,已和白洞萧过了五、六招。
白洞萧被他言语一激,下掌势更为猛烈,只听“哗啦啦”一声,连同邻座的几张桌子都被掌风掀翻。
闵常春哈哈大笑,肥胖的身子一跃而起,“蹬蹬蹬”从各人桌上疾飞而过,他双足落到哪里,那凌厉掌风就袭到哪里,害得那厅中的桌椅都被震碎了十余张。
眼看这二人你追我赶,把好好的大厅弄得鸡飞狗跳,唐门门主独孤无敌实在忍耐不住,袖口蓦然红光一闪,一蓬长约三寸、细如发的红针向两人同时袭去,白洞萧与闵常春同时一震,撤身闪开,那蓬红针尽数嵌在厅中大柱上。
两人同时停,朝那柱上的短针瞧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道:“含沙射影。”
这蓬奇异红针,竟是唐门独有暗器“含沙射影”。单论暗器而言,这针算不得唐门绝器,两人之所以咋舌,乃因为这针上所淬的奇毒,此毒一旦进入人体,便随血液流动而遍布全身,受毒之人便如万蟥啃肤,不消片刻,便骨化筋消,化为一滩血水。
闵常春脸色一变,叹息道:“独孤老毒物下真够毒的,蜀中唐门惹不起,惹不起”
他自知不是独孤无敌对,此刻虽有些灰头土脸,但毕竟老命重要,因此自我调侃了几句,便扶好桌子,重又坐回原位。
但白洞萧无故被人讥诮挖苦,心中气郁难平,腰中长剑倏然而出,快如闪电,直直划向闵常春喉下三寸之“天突”大穴。
闵常春一声沉吟:“附骨之蛆,你是当真不死不休啊。”
脚步一溜,又后退数尺,中判官笔快如疾矢地顺势一格,挡开如影随形的长剑。
“崆峒”其余四老见他咄咄逼人,同时霍然起身,各显其能。这四人所用武器,分别为狼牙刺、铁扇、飞爪及飞火轮,连同闵常春的判官笔,五种利器,当下与白洞萧划开对决。
大家心念方动,却见独阴无敌霍然起身,双蓄势一扬,一片银光暗器瞬时袭卷战圈,正要动的六人顿时东闪西躲,缩头跳脚,样子狼狈至极。
独孤无敌道:“老夫是来见识鹰族二宝的,你们再要闹腾,休怪我的‘碧棱针’不认人。”
众人也附合道:“要打架到外边去,莫要打扰暮宗主话。”
正要打斗的六人无奈,只得拂袖回到原座。
暮寒烟清了清嗓子,首先向众人执作揖,而后道:“方才‘点苍派’白副帮主质问在下,鹰族四宝之‘鹰眼’、‘鹰爪’是否在暮寒烟之,在众位武林擎天巨擘面前,我不敢欺瞒。这两样鹰宝,确实在我中。”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议论声或惊讶,或愤怒,或艳羡,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楚寒衣心中亦是激起一片狂澜,所幸面容覆于鬼影面具之下,众人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独孤无敌上前几步,大声道:“听闻鹰族四宝乃鹰王玹靐死前交由鹰族四大护卫保管之物,敢问宗主,这‘鹰眼’、‘鹰爪’又是如何到了你的上?”
暮寒烟沉声道:“众所周知,十年前,黑鹰帝国覆灭,鹰王玹靐拉下关,将鹰堡沉于地壳之中,唯有齐聚鹰族四宝‘鹰眼’、‘鹰爪’、‘鹰翼’、‘鹰喙’,放入鹰座之对应位置,才可重启开关,令黑鹰帝国重现。而那鹰族四宝,也在鹰族消失以前由四大护卫金鹰、雪鹰、赤鹰与玄鹰分别带出,这十年来,成为武林中人人竞相争夺之物。”
他目光缓缓扫过底下众人,最后落在风铃面上,望着她闪动的目光,轻轻颔首。
而后接口道:“先来‘鹰眼’吧,一个月前,好友傲霜君因身怀鹰族四宝之一‘鹰眼’,被铁骑盟追杀至奇峰云邸之下”
到此处,傲霜客起身截断了他的话:“好友,此事就让我来明吧。”
暮寒烟颔首,退让到一边。
傲霜客朗声道:“当日我身中铁骑盟‘腐尸五毒蛊’,危在旦夕,宗主不但于风残月中救下我,更用‘幽漩渡气’之法为我推宫过毒,以致于自损其身,耗去他三成内力。”
对于暮寒烟之重情义举,底下顿起一片赞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