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盈的这几句不过是普通调息练气心法，因此那人不过默念片刻，便已牢记心间。

    他听的不甚过瘾，又急向竹盈询问下一句。

    竹盈与楚寒衣交换目光，以气若游丝之音又了几句口诀。

    那人听不清，急道：“前辈，你声音再大些。”

    他好不容易得竹盈传授混邙秘传，心中正自激动欢喜，突然听得竹盈一声惨叫，之后便一片静寂。急唤了两声“前辈”后仍不得回应，不禁又是焦急又是惊讶，当下便将头探入那两尺见方的洞口处窥探。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楚寒衣身子已如迅电流光，急窜而上，右翻处，已经紧紧抓住了那人的脖领，一把便将他从那方洞处攥了下来。

    原来他利用那人急欲求得混邙秘传的心态，故意让竹盈诱其入彀。

    那人只知竹盈等三人具被铁链锁于笼内，纵然处处心，步步为营，也绝料不到洞口下的铁笼已被人锯断，而铁笼原来的位置埋伏着一个身矫捷的楚寒衣。这一招擒拿来的十分突然，他一时不察，一下子被扣住命门，整个人便从那孔洞之处摔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楚寒衣等人也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竟是言行滑稽脱序，容貌粗鄙的菰妄言。

    楚寒衣原先未见其面时，还在臆测此人是否就是暗中相助自己的神秘人，及至见到菰妄言，方知是自己猜错了。

    “暗影幽竹”窗棂处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他正与菰妄言共处一室，所以那神秘人断然不会是他。

    菰妄言眼见身份暴露，一改往日作风，面色沉肃如冰，趁着楚寒衣片刻的愣神，袖中突然多了一条钢索，突的如天虹般横打楚寒衣面门。

    楚寒衣挥一挡，只觉腕连震，脚下错步，那长索却已牢牢扣在他腕上。

    他一拉那长索，与菰妄言呈对峙之势：“想不到，一个口口声声将暮寒烟奉为神明之人，竟是他看不到的敌人。”

    菰妄言冷哼一声：“本主事不过是想多学些绝世武功，好助宗主一统天下，何错之有？”

    楚寒衣见他到了这步田地仍在硬撑，不禁好笑：“方才是谁与暮寒烟有不共戴天之血海深仇的？我们这里四个人，八只耳朵可都听到了。菰主事，我本以为你在剑灵宗不过是个角色，没想到隐藏的这么深呐。”

    菰妄言冷啸一声，下钢索往急拉，楚寒衣身不由己，被动朝他奔去，便在此时，菰妄言左袖口处又滑出一柄匕首，直朝楚寒衣咽喉处刺去。

    那柄匕首眼看将要刺到楚寒衣，菰妄言腕却被他死死扣住，正当奇怪，腕上只觉一阵吃痛，原来左腕上“神门”与“大陵”两处穴道被制。菰妄言身形急转，在空中一个翻旋，右钢索光华缠绕，一招“死缠硬磨”直卷而上。

    这一招虽不致命，却是受制于人之时用以脱困的妙招，楚寒衣如不知趋避，若死不放，那钢索便会缠住他咽喉处，越收越紧。这一招式并非出自“剑灵宗”，菰妄言轻易不在人前使用，此时急于脱困，迫于无奈，因此将压箱底的本事都用了出来。

    却听“咯哒”一声，楚寒衣左扣着菰妄言脉门，右用“龙渊”一格，那钢索便缠在了刀上。楚寒衣横刀挥转，刀柄斜指，点向菰妄言左肩“秉风”穴，这一招乃是攻守兼备的妙招，菰妄言一凛，连忙收回钢索，闪身避开。

    楚寒衣并不真想杀他，只想瞧瞧这蛰伏在暮寒烟身边之人究竟有多少能为，因此招式虽是凌厉，却不带杀气。两人各揣心事，拆了十余招，却未见胜负。

    竹盈看得心急，忍不住道：“赶紧制住此人，让他带我们出去要紧。”

    楚寒衣这才横刀一封，将内力提运到“龙渊”上，一招“惊涛骇浪”挟风而出，听来竟隐有海啸之音。

    菰妄言之前勉强应对十余招，直感对方内力与技法均远超自己，上钢索招招落空，败象已呈，他料定楚寒衣拿住自己后定然会强逼他带路出去，此事若是被暮寒烟知道，潜伏三年的复仇大计就会毁于一旦。

    心念急转间，急欲脱困的菰妄言强自受了楚寒衣极招，呕出一大口鲜血，同一时间，他右突然弃了钢索，被制的左掌一松，那匕首便落了下来，他右一接，咬牙举将起来，反向右掌砍下。

    楚寒衣眼明快，反一刀，将那匕首格开，同时点了菰妄言“臑俞”穴。菰妄言只觉身子一麻，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他面如死灰，叹道：“我既落在你，无话可，你杀了我吧。”

    楚寒衣一把抓起他身子，奇道：“你宁愿断掌也不决计不肯带我们出去吗？”

    菰妄言扭头不再答话。

    楚寒衣略一思忖，笑道：“你纵然不，我也已经明白了一些事，你之所以要选‘暗影幽竹’那样颓败破陋的地方居住，就是为了方便潜入那荒园的密道，是不是？你表面对暮寒烟恭顺殷勤，不过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信任你，心里却早想将他碎尸万段吧？怎样，我的可有半分错处？”

    菰妄言听他这番话，脚下又是一软，几乎跌倒。

    楚寒衣见他竟畏惧如此，皱眉道：“你这么怕他，三年来却数次冒险踏入水牢禁地，只为能得到克制暮寒烟‘君子剑法’的混邙秘传，看来你为了对付这位剑灵宗主，当真是煞费苦心，你与暮寒烟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菰妄言被楚寒衣窥破心事，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却仍是不肯将心底的秘密出来。

    楚寒衣瞧他神色起伏不定，当知此人内心一定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之事。纵然他不肯实言相告，但与暮寒烟为敌之人，他皆无恶感，因此便解了他的穴道，捡起地上钢索抛还给他。

    菰妄言十分意外，夜青枫突然道：“你可认得老夫么？”

    菰妄言只知这水牢之下的地牢囚禁了三名高人，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人的庐山真面目，他仔细打量夜青枫，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其实也难怪菰妄言不识夜青枫，当年夜青枫被暮寒烟关入这地牢的时候，他还远未加入“剑灵宗”，对于这位开宗立派的前掌门自然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