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火VS双篮:学长

A+A-

    温沁的家里共有三个兄弟姊妹,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是家里的老二。所以,他也是几个孩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温沁哥哥的学习成绩很好,985名校毕业,现在已经在外企工作好几年了。温沁的妹妹则是个问题少女,不爱学习,性格野,又在叛逆期。她现在读初三,家里正忙前忙后准备她的中考。

    而温沁则像是哥哥和妹妹的过渡品,他不像哥哥那样野心勃勃,也不像妹妹那样特立独行。从学习成绩中游,安静内向不爱惹事,后来高考超常发挥考上了现在这个还不错的名牌大学。温沁的性格更像是只软弱的兔子,在家里的存在感其实很低。

    也许也正是因为他这样腼腆得有点孤僻的性格,使得他在大学里显得和身边开朗又粗神经的男生分外格格不入。平时上课时,别的男生坐在一起组团开黑玩手机游戏,他却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安静地记笔记。有时,班上的男生女生甚至快要忘记还有一个叫做“温沁”的同学存在。班级的聚会,30多个男男女女一起组织去山上春游。温沁在山脚下不心扭到脚,最后没能跟上大部队的进度。可没想到直到全班游玩结束,点完名解散各自回家了,最终都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掉队的成员。

    不过虽然心里还是会很失落,但其实温沁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不善言谈,却也有自己娱乐的圈子。他喜欢运动,他发现自己的体育细胞还算不错。从,他就爱长跑、骑车、游泳。

    所以在刚开学时,温沁在几个陌生学长的热情邀请之下,满怀期待地填写了网球队申请表。之后的活动,他也都准时积极地参与。只是,也许还是因为性格原因,他还是没能很好地融入网球队的集体。而且,他意识到自己的网球水平实在很一般,即使在网球队里待了近一年,他也始终停留在候补的位置,大多时候是坐在板凳上看同期更优秀的同学练习双人对。

    所以渐渐地到了最后,他也很少去参加网球队的活动了。

    他就是这个时候认识学长方锐翰的。

    方锐翰和他住在同一栋宿舍楼里,两人是楼上楼下的关系。从大一起,温沁就时常会在水或者出门的时候和方锐翰上照面,一来一回的,两人就混了个脸熟,但也仅限于此了。真正开始互相认识,是在一次校篮队和校网球队的联谊上。两个队伍一起找了家火锅店,坐下吃吃饭聊聊天,加深友谊和交流。作为校篮队队长的方锐翰,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见了脸熟的温沁。

    然后主动笑着向他了招呼:“你好,你是……学弟吧?你是不是住在8栋?我们好像见过很多次,真巧啊。”

    来也真是鬼使神差。那天的联谊会其实一开始温沁并不是很想出席,毕竟他不擅长应付这样人多的场合。他当天晚上本来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去食堂吃一碗面,然后去学校四周一个人骑骑车,散散心。结果当温沁吃完面条来到学校车棚时,却发现自己的自行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扎爆了轮胎,也许是周围哪个孩的恶作剧吧。

    所以温沁最后还是参加了那个联谊会。

    联谊会上和方锐翰聊得还算开心。温沁一开始有些拘谨,他很怕生,和陌生人聊天时表情会不自然,显得很僵硬。可方锐翰是个自然熟,丝毫不介意温沁的僵硬,还时不时地帮他夹个菜。久而久之,温沁就逐渐放宽了心。

    望着席间和校篮队队友们得火热的方锐翰,大家温柔的笑脸和亲切的话语,温沁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点羡慕之情。他好羡慕校篮队这样团结又温暖的气氛哪。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着的。

    那顿火锅是温沁这么久以来吃得最温馨的一次饭了。

    后来,方锐翰和温沁就逐渐地熟识了。在宿舍楼再碰面时,两人也会笑着相互挥手。再后来,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除了家人外存下的唯一一个电话号码,温沁无比珍重地给他上备注:“方学长。”

    了解以后才知道,方锐翰真的是一个很亲和的队长。他除了球技好,为人更是深受大家的爱戴。热心肠,性格稳重成熟,给人安全感,同时又有细心体贴的一面。在他的全心带领下,篮球队的凝聚力才会这样的强。而尽管温沁并不是他们校篮队的成员,但方锐翰依旧把他当成自己的学弟,对他很是亲切。

    也许正是因为认识了这样好的学长,温沁的内心才开始有了一点一点的变化吧。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大一下学期放暑假前的那几天。最后一门课期末考试前,有好几天空闲的时间。于是温沁寝室的室友们就决定一起去西藏,来一场走就走的旅行。大学生利用课余时间去外面看看,这件事本身是挺好的。可唯一遗憾的一点就是——温沁是直到室友们迅速地收拾完了东西订好了票搭地铁去赶车后,他一个人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寝室,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的。

    室友们出门旅游,并没有叫上他。没有询问,也没有通知。等到温沁反应过来,寝室里其他三张书桌已经空空如也了。就连蚊帐和床帘也被拉得紧紧的。

    寝室里只剩下了温沁一个人。

    原来寝室里这么安静啊,静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那是温沁第一次毫无防备地感受到了朝他砸来的猛烈的委屈。这么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郁塞,就在那一瞬间悉数爆发了。温沁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可他伸手抹了抹,却什么也没擦到。

    算了吧。

    温沁缓缓地告诉自己,你本来应该早就适应了才对。

    于是,回归平常心,恢复正常的作息。每天七点半起床,中午十一点吃饭,然后是五点半的晚饭,接着去校外的河岸边散散步,最后回到寝室,熄灯睡觉。

    这样的生活不知过了几天,也许三天,也许五天。然后,温沁病了。

    是毫无征兆的高烧,烧到温沁意识模糊,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温沁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头痛欲裂,瑟缩在被窝里,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淌。

    高烧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独把内心的孤独放大了。也许人都是在生病的时候才最委屈吧。温沁的眼前浮现了一件又一件的事,眼泪不争气地往外冒着。他轻声对自己,哭是因为发烧太难受了,而不是因为心情不好。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温沁一开始没有听清铃声,直到手机响起了第二遍,他才眯着眼睛伸手接通了电话。

    清了清沙哑的嗓音:“……喂,您好。”

    “温沁吗?”是一个熟悉又阳光的声音,“我家里寄了点特产香肠过来,分你一点吧?水煮开就能吃了,味道还不错。”

    啊,是学长。

    温沁揉了揉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自然:“嗯,不用了……谢谢学长。”

    但方锐翰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温沁?你怎么了?”

    “没有……”

    “你声音听起来鼻音好重,”方锐翰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方锐翰追问得紧,温沁又是个不擅长谎的人。被套话半天,最后还是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发烧、寝室没人的情况告诉给了他。方锐翰听了以后,很是担心,“你病成这个样子,要不我来看看你吧。”

    方锐翰的话让温沁更是紧张了,温沁没有做好被关注的心理准备,更害怕面对别人的关心。他几乎是本能地推辞学长的好意:“不用了,谢谢学长,可是太麻烦了……”

    他一个劲地推脱,自己没有大碍,睡一觉就好了。可方锐翰却坚持要来。温沁想,也许学长是担心他被寝室的室友孤立,而自己现在又生了病,怕他心里难过吧。

    学长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啊。

    最后方锐翰还是带着一碗热粥和一袋子香肠来温沁的寝室看了他。寝室空空的,温沁孤零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把他吓坏了。方锐翰想找体温计,却在空荡荡的寝室里翻找半天也没发现一个医疗箱。他叹了口气责备温沁太粗心大意,最后还是回了自己寝室找来了体温计,帮温沁一量,三十九度。一边还泡上了退烧药,喂温沁口地喝下。

    温沁感动得又哭了鼻子,方锐翰哭笑不得地温声:“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要懂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把心里的孤独无限地放大,而同时,别人施予的暖意也会在此刻化成一簇浓烈的火光,让内心的寂寞和委屈变得不堪一击。

    温沁喝过药和热粥以后困意就直往上浮。方锐翰本来想扶着他去冲个热水澡,被温沁红着脸一口拒绝。温沁最后迷迷糊糊地蜷缩在被子里睡熟了。却没想到再次睁开眼时,方锐翰还站在他的床边,正用手机查找着什么东西。温沁安静地凝视着学长的侧脸,却偶然看到方锐翰的手机屏幕,上面似乎写着诸如“怎样退烧”、“降温的土方法”的信息。而另一旁他的书桌上,是一袋新买的日常可能会用到的各式药。

    温沁的眼眶有些热,他刚想艰难地张开口,让学长早点回去休息。而方锐翰就在这时转过了身,正好撞见温沁睁开的双眼。

    “唔,你醒了。我刚出去吃了个晚饭,就顺便给你买了一袋药回来。寝室里储备一些日常药还是挺好的。”方锐翰收起了手机,脸上的表情很是担忧,“最近病毒流感挺严重的,你可能是传染上了。晚上你的烧一直没退,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医院个针吧。”

    “、针?”温沁愣了愣,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晚上十二点了,方锐翰在这里守了他这么久吗?“学长,不用了……”

    “下午的时候还是39度,”方锐翰扬了扬手里的温度计,“现在已经是39.5了。再这样下去不行。高烧不是问题,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温沁咬了咬嘴唇,“现在太晚了,学长,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方锐翰笑了笑:“我走了,然后让病号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吗?”

    “我……”

    温沁一时语塞,方锐翰则朝他走近一步,耐心地劝哄着他:“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个医院,现在我陪你去输液,一个时就能完了。你就去医院安心地睡一觉,很快就会舒服了。然后我再把你送回来,最后回我自己的寝室休息。你觉得怎么样?”

    方锐翰到了这个份上,温沁又怎么能“不”。

    可温沁浑身脱力,走两步路脑袋就晕。走了一会后,方锐翰索性就把温沁背了起来,去学校门口了个车。温沁趴在方锐翰结实的后背上,一动也不敢动,浑身都僵直了,整张脸通红无比。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温沁的左手连接着针管,泪眼模糊地望着方锐翰的背影。他努力睁大双眼,可泪水不断地涌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虽然方锐翰总笑着劝他闭上眼休息一会,可温沁一点儿也睡不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方锐翰的脸,喉咙变得好酸涩。

    温沁的哭相挺傻的,方锐翰看了又是无奈地笑又是隐隐的心疼。温沁年纪比他,站在他身边个头也要比他矮上一截,他就一直把温沁当成弟弟来看。他知道温沁的朋友并不多,就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着温沁一个人不管了。方锐翰伸手用纸帮温沁擦了擦脸,那张大花猫的哭脸,看上去又有几分可爱。

    温沁被方锐翰的动作弄得很不好意思,就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学长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也许也会是唯一一个。

    那天的夜晚好长好长,身上是滚烫的,心里也是。温沁从此默默地在心里起誓,如果能让学长开心,他做什么也都乐意。

    而他的心愿,也在不久的未来得到了实现的机会。

    那一个华丽又精准的远射程三分球,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喝彩声!

    “温沁——”方锐翰的眼睛也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兴奋的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你做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