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十四 江南寡仙子(二)
“鼻涕虫,还不快救本姐!”陈苘芷在水中忙脚乱一顿乱拍,才发现这水并不深,也就刚过脖颈,这时站在水中指着梁秀破口大叫。
梁秀哪会去理,正目不转睛看着不远处交战的几道身影,两眸细细捕捉着激战的几人,好一会儿眼中流露出些许失落,随后转身走至亭边,伸用力一拎把如落汤鸡的陈苘芷从水里拉上来。
陈苘芷想是太慌忙呛了几口水,这会儿正咳个不停,整个人瘫在椅上,细臂颤着抬起,指着梁秀大骂:“好好你个鼻涕虫,竟看着本姐落水不救,本姐本姐打死你。”
梁秀淡淡的撇了一眼,对陈苘芷这我行我素的性子从就深得体会,此刻也懒得出言与其计较,倒是发现另一边徐世也出了屋。
徐世匆忙从屋里走出,身旁还随着三四位身不凡的护院,同是观着前方激战的数人,袭府的是一位黑衣蒙面剑客,此时徐府已是六七位护院高在与之对敌,但是不难看出这位黑衣剑客实力了得,几个护院竟无法让其有丝毫压力。
要那战斗略有一丝乐趣,很明显黑衣剑客要是动些力那几些护院三下两下就会全都倒下,但其不然,中剑随意挥舞挡下杀来的护院,不难看出这人实力与那些个护院完全非等同水平,却也没有想杀人的心思,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迎着,两眼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府中。
“潇洒。”梁秀看着那黑衣剑客,不禁感叹一句。
陈苘芷此时也是缓回了神,走至梁秀身后往其背上用力拍了几下,见梁秀完全不理会,顿时更是气不可抑,又是接连打了好几下,可自己都打疼了梁秀都未回头看一眼,自觉无趣冷哼一声后愤愤地坐下,看着那边相斗的几人,有些不屑地讽笑道:“又是哪位不长见识的刺客敢来徐府行刺,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那黑衣剑客两眼寻到了在屋门处的徐世几人,中剑随之挥出半弧,剑气迸发而出将几个护院震得倒飞十数米,随即腕一转,剑指徐世破空刺去,两眼却是盯着徐世身旁的青袍中年男子,略带一丝挑衅。
“留下此人。”徐世临危不惧,虽是一介体弱不修的文人,但此时负而立却是毫无一丝惧意,望着那黑衣剑客冷喝一声。
能有此般从容自然是有所依靠,这不,话音未落身旁的青袍男子已是抽刀踏出,撞向那黑衣剑客,眼中一丝寒意闪过。
刀剑相撞,仅是眨眼顷刻间就已过招不下数十,湖面上水波粼粼散出。
“来了,游戈咏陶鹤鑫。”梁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大放光芒,眉心微皱瞳眸紧锁青袍男子的每次挥刀、提刀、斩刀,额头缓缓有冷汗渗出。
陈苘芷也随之看去,可她一女子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看了几眼后就不再去看,略带反感地撅了撅嘴:“打打杀杀非君子之行,有何好看的,有陶叔叔在府中,那人又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陶鹤鑫当年可是能与鱼刀杨六才过招的江湖刀客,这等高切磋想以肉眼看清十分困难,呈现在眼前的不过是两道光相互交错,常人完全看不清当中挥舞的人影。
梁秀此刻全数精力都已用来观那湖上激战的二人,或者观陶鹤鑫更为准确,常人看不清不代表梁秀看不清,但是如此聚神去观远超自己境界的高过招也使得梁秀有些吃不消,此刻汗珠已从眉尾滚至下颚,再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另一边的徐世依旧是一副神色不惊的模样,虽也与陈苘芷那般看不清对敌的二人,更不知此时谁人占了上风,可多年官场混迹下来什么风雨未曾见过,这也使得徐世有了如今对事处之泰然的习性,就这么静静看着。
“王护院,不知此时孰强孰弱?”徐世随口问身旁的老者,其实要不慌那也是不可能,但慌又有何用?倘若府中境界最高的陶鹤鑫都敌不过此人,那自己怎会逃得掉?当然,此刻徐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即使陶鹤鑫输了,世子梁秀可还在府中
那老者稍稍沉默了下,重叹一声:“唉,虽如此观去二人是不分伯仲,但卑职总觉得那黑衣剑客尚有余力,此人有些怪异,每把陶先生逼急就会让其松一口气,这不太像是袭击,卑职看这更像是在试探。”
此话一出徐世心中一惊,浓眉紧皱看着湖中的光影,眼中五味杂陈。
湖中黑衣对青袍,刀光迎剑影。
只见黑衣剑客中剑出如龙,一股寒流顺着剑芒奔向陶鹤鑫的印堂,带起层层惊浪顺势拍出。
陶鹤鑫亦是不甘示弱,长刀走拔势抬起湖水,缕缕青气随着掌注入刀刃,刀锋霎时变得如青玉般剔透,散出温润的青芒,猛然提刀挡向穿空而来的剑锋,湖水相撞霎时炸成细似鹅毛的水滴坠入湖中,陶鹤鑫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好刀。”梁秀见此局势,虽承受着不压力,但还是经不住心中那股兴奋,不由为难地笑了笑。
正如梁秀猜想那般,陶鹤鑫的游戈咏来了。
陶鹤鑫中刀一摆,向后打出好大一朵浪花,借力使得倒飞的身体立在湖上半空,刚刚那下刀剑相碰旁人也能看出是陶鹤鑫落了下风,当中差距有多大恐怕也就陶鹤鑫本人才知晓。
此时陶鹤鑫腹中打滚,强行压下翻腾而上的鲜血,却还是有血从嘴角滑出,几个深吸缓缓将气息平稳,随之两倒握刀柄,两眼微闭笑了笑:“六年了,陶某的拙技还是得再使上那么一使。”
那边的黑衣剑客将剑缓缓提起,微微颔首以示请指教。
陶鹤鑫全身透发灼灼青焰,两眼猛然一睁,中长刀此刻犹如通体青玉打造的瑰宝,紧握的双缓缓将刀抬起,嘴中一字一顿轻念:“游-戈-咏。”
咏字似附了魔力,本就那么轻轻一念,音韵缓缓滴落打在湖面之上,却犹如乌天响雷轰然炸开,刹那间惊出环环水波以陶鹤鑫脚心为点向四面奔散而出,湖中鲤鱼被震得在湖面好一顿打挺。
话落刀出,瞬息即达黑衣剑客身前,刀动带着层层浪惊,劈头斩去。
“叮——”
那黑衣剑客的剑不知何时已提起,剑锋点向迎面斩来的玉刀,就这么轻轻一点,那势如猛虎的玉刀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两旁气势依旧奔出,将湖水惊起数丈散花,可斩下的刀却不再生出丝毫魄力,奈何陶鹤鑫再如何拼力都无法压下半分半毫,二人就这般较着。
“榜上人?”陶鹤鑫凄惨地笑笑,心中已再无半分侥幸,彻彻底底认输,握着长刀的微微颤抖,青焰缓缓褪去。
“无心上榜。”黑衣剑客淡淡罢,腕轻轻一晃将陶鹤鑫的刀挑飞,随之右肩顺势撞向陶鹤鑫的胸口将其震飞,中剑又是一摆,一股杀意迸发而出,使所观之人心中皆是凛凛一寒。
还未等众人反应,黑衣剑客已是踏湖朝徐世掠去,气势与此前完全不同,此前所散发的气势并未带有些许杀气,但此时,杀意奔腾,直向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徐世。
徐世身旁的两位护院先是一凛,心中深知陶鹤鑫都打不过的刺客自己这两人恐怕也抗不过数息,但身为徐府护院,仍是硬着头皮踏出,做好了以死护主的准备。
“秀儿,苘芷,快快逃走!”徐世此刻心中也是一寒,情急之下先是朝亭中的梁秀二人大喝一声,随后自己才往后退入屋中,深邃眸中紧盯着掠来的黑衣剑客,倒并未有多少惊慌之色,汗流满面两握拳,似在等着什么,亦或是赌些什么。
对那突如其来的转变梁秀也是一愣,这似乎有些不对?
其实在此之前梁秀一直觉得这人是梁王府中人,想是梁沼亦或师父陈挫见无法为自己搞来游戈咏而故意让人出为之,但此时这人散出的杀气让梁秀打消了这般念头,父亲梁沼或师父陈挫都不可能让人动杀徐世吧?
一旁的陈苘芷见局面大转,早已吓得坐不住,此刻想逃为时已晚,想着赶忙跑到梁秀身后,颤声急道:“这这可怎么办,这人怎么会这么厉害,陶叔叔都打不过,这可怎么办,鼻涕虫你快想想办法啊。”
梁秀两眉微皱,忽觉此事蹊跷,两眸凝视着不远处的黑影,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似乎又挺陌生,这等杀气自己身边的人何曾有过?
眼见那人中剑锋离两个护卫已近在咫尺,稍稍一眨眼就可取其项上人头。
骤然间空中一道红影破空而来,人影未至其中软剑倒是先一步刺向那黑衣剑客,软剑剑柄挂着一缕红缨,在空中划出一道艳弧。
黑衣剑客转腕提剑去挡那袭来的软剑,但那软剑颇为诡异,连着数次曲折蜿蜒硬是将那黑衣剑客打得跄踉后退数步,随后才折弹向后回至那道红影中。
一息过后红影才缓缓落至门前,将徐世挡在了身后。
“阿姐!”陈苘芷定睛一看,不由喜极而泣,跳起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