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灰袍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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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问了一句,林中无人应答,却忽然听到两声鸣叫,一声尖利一声沉闷,随声而至的是一道白光一道绿光,正是道人和蒙面人的剑、箫。

    林中人显然武功不弱,照发炮制将剑、箫掷回。老道一抄将长剑接住,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长剑剑身从剑柄前五六寸处折断。

    这柄长剑虽然是精钢制成,却也只是寻常利器,道人运剑时将真气贯入剑刃,长剑自然刚韧无比,被当作暗器时,却再也不能承受强劲的外力,断为两截。长剑的断刃落下,插入土中,老道人未将只剩了半截剑刃的剑柄抛在一边,仍是回转入鞘。

    蒙面人却不伸接自己的兵刃,任由玉箫疾驰而过,可怜元青山背后胖道人正挡住玉箫去路,被玉箫自前胸到后背贯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那支玉箫透胸之后又向前飞了一段才掉落下来。胖道人一脸茫然,似乎不敢相信祸出不测,眼神中透出一丝不甘,仰身跌倒,斯须就毙。

    瘦道士大叫“师兄”,急趋几步去扶胖道士,伸指连点胖道士中府、灵虚、膻中、鸠尾等几处穴位,但胖道士早已气绝,哪里还救得活。

    元青山平生第一次见到有人生生死在自己近前,况且死状惨厉不堪,直吓得“啊啊”大叫,旁边青年面目惨白,闭目转头不看也不出声惊叫。

    蒙面人与老道俱都安如磐石,瞧也不瞧这边一眼,好似死人之事司空见惯,不值一提。

    过了一忽儿,元青山才稍稍回过心神,脑中想着胖道士道:“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些。不过你不要怪我,我只是骂你几句而已,万万作不得真,冤有头债有主,你有冤魂去找砸死你那位才是。”又祈祷道:“魂飞魄散了最好,我也就不用受到牵连。你再去投胎,看见笛啊萧啊,都躲远些。”

    元青山祝告完毕定眼向场中瞧去,场中此时凛然多了一位灰袍蒙面人,正与老道人、青衣蒙面人三角鼎立,不过灰袍人连头发也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眉下鼻上只留着一条缝隙,看来必定是隐藏在竹林中将剑、萧反掷出来的神秘人无疑。

    老道人对灰袍人到道:“这位道友在林中窥视很久了,不知道有什么见教?”

    灰袍人道:“在下不过是偶遇,不敢妄谈有什么指教。”

    老道人嘿嘿一笑道:“不知道阁下是敌是友?又与这位朋友是什么关系?”罢一指青衣蒙面人。

    灰袍人道:“我与两位均是非敌非友,也都不认识。”

    老道人道:“那好得很,我和这位朋友有些恩怨要在今日做个了断,阁下既然非敌非友,那便是两不相帮了?”

    灰袍人道:“这个自然。”

    老道人一拱道:“那贫道就不奉陪了,阁下请自便。”言下之意是请灰袍人自行离去。

    灰袍人岂能不明白道人的意思,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呵呵笑道:“你们两位的有什么恩怨在下不敢过问,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需先生卖我个人情。”

    老道人道:“什么人情你。”

    灰袍人指了指元青山道:“请先生放了那位年轻人。”

    元青山一愣,暗道:“这个灰衣人为什么要救我?”

    老道人也是颇感意外,皱了一下眉头想道:“你杀了我的徒弟,还要我放了这个人,分明是趁势欺人逼我太甚。”

    不过审时度势,老道人自知此时不能轻易再树强敌,以免成了以一敌二的局面,犹豫了片刻,只好委曲求全道:“也好。这人对我也没什么用处,老道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不过我须要问他一个问题。”罢也不等灰袍人回话便朗声问元青山:“你怎么会使少林擒拿?”

    元青山吃了一惊,原来之前自己与那胖道士的一举一动全入这老道人眼中,不过自己对于“少林擒拿”这几个字却是闻所未闻,刚才与胖道士过招,不过是保命心切之下顺将父亲所教的招数使了出来,此时老道人突然出口询问,自己简直不明就里,便道:“什么‘擒拿’‘擒拿脚’的,我一概不知道,你徒弟打我,我自然而然打回去而已。”

    灰袍人道:“听这位年轻人所言不像撒谎,他既然已经答了话,请先生依言放了他。”言辞之间严峻了几分。

    老道人无奈向瘦道士挥了一下,瘦道人见师父示意,便将元青山解绑,又把另外那个年轻男子重复绑好,对元青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元青山得以恢复自由之身,对旁边粉面男子道:“我没本事救你,你自求多福吧。”又朝着灰袍人抱拳施礼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以后有会再好好报答你。”完话不敢迟疑,急忙扭屁股溜之乎也。

    灰袍人看也不看元青山一眼,仍旧站着不动。老道人知道他是要给元青山留下足够时间远遁,也是默然,二人心照不宣,青衣人则静观其变。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老道人启口道:“想必那年轻人早已逃得远了,阁下意下如何?”

    灰袍人拱道:“多谢先生宽宏大量,不过嘿嘿如果先生能广施仁德,将另外那个少年也放了,那便是功德无量了。”

    老道人见他出言反尔不禁怏怏不快,强自抑制忿气道:“阁下自食其言,强人所难,似乎不是君子所为?何况这位少年该当与阁下并无瓜葛,你又何必代人出头,白白多添一个冤家?”

    灰袍人讪讪一笑,道:“我与这少年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更加不愿意开罪于先生,不过我这人生性好管闲事,权衡之下,只好出此下策请先生再行退让一步了。”

    老道闻言颜面略显愠色,暗想自己为了心中夙愿,多年来隐忍苟且,走南闯北餐风露宿,今日好不容易有些端倪,万幸若能将这青衣蒙面人与那粉面年轻人一起捉去,事情必有重大转,哪只竹林中突然出现这个灰袍蒙面人来,且出不凡,不易对付。自己对那青衣人占得上风已经实属勉强,再加上这灰袍人的话则万无一丝一毫的胜算,但要就此作罢实在于心不甘。

    眼见前功尽弃,老道人不禁愈想愈气,终于怫然大怒道:“你分明是要戏耍贫道,也欺人太甚了吧?”言罢双脚前后分站,屈身略微下沉,双互叠,脸色渐渐白而转赤,继而由赤转紫,一霎时便紫气大盛,笼罩全身,整个身形好似一团烟霞般飘飘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