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两天的心情并不好。放心这不是什么卫生巾的广告，我也不是女人。可我确确实实心情不太好，这种心情的不畅快与月经无关，只是因为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我总觉得我不但失恋了，而且我觉得我也即将流离失所了。

    当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爷爷的书桌前的时候，爷爷也总是坐在他那把安乐椅上。那个时候爷爷总是闭着眼睛和我，“繁星，老祖宗的东西到我这辈儿也就完了。这个家躲过了八国联军，躲过了八年的抗战，躲过了两党之争，就连文化大革命也磕磕绊绊的过了，竟然躲不过改革开放，躲不过这个翻天覆地变化的社会。”

    我那个时候趴在爷爷的实木书桌上，像一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自言自语道。“哦，四合院儿。哦，我亲爱的街坊。”

    爷爷偶尔会叫夏秋冬过来陪我们坐着，白了夏秋冬只是去陪爷爷罢了。爷爷和她什么话也不，但是我感觉到爷爷望着夏秋冬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饱含深情。我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书桌上的这本老字典，我用轻轻的抚摩着老字典，就像爷爷轻轻的拍拍夏秋冬的那样。我感到难过，为了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感到难过，但是最让我难过的是这本老字典，它跟了爷爷六十多年，仅仅是因为爷爷给了它一个难以完成的使命。

    我也总是忍不住在抚摸着老字典的同时去盯着夏秋冬想一些事情。

    我会想那些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也会想把一些早已注定的结局在脑海中逆转一番。这种感觉就像吸食毒品一样让你上瘾，于是我忍不住想要多来几次，以此填充自己心中大的空虚的遗憾，那也许仅仅是个旁观者的遗憾。

    当我知道我在对着夏秋冬发呆的时候，我可能早就已经成为了夏秋冬发呆的对象了。她盯着我，仿佛我就是年轻时候的爷爷。她的眼神让我惧怕。如果她爱我，仅仅是她认为我和年轻时候的爷爷比较像该怎么办？如果我喜欢她也是因为她和她的奶奶比较像，而我不自量力的把自己当成了年轻时候的爷爷又该怎么办？

    我讨厌这种孽缘在两代人之间纠缠缠不清的感觉。

    正当我和夏秋冬两个人大眼瞪眼的发呆的时候，沈漱的哥哥——沈斐拎着个公文包，带着他的助理过来了。他瞥了我和夏秋冬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他从文件家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爷爷过目。

    我想那份文件八成是遗嘱了，于是我给了夏秋冬一个眼色，让她和我一起回避一下，她刚起身爷爷就一招把她唤到了跟前，最后离开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还不如去医院看

    看纪扬东和纪一帆母女俩呢。我其实很喜欢纪一帆这个东西的，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没有爸爸。不同的是，他的父母离婚了，而我的父亲却是在我母亲分娩的时候在和别的护士调情，那在门外焦急的踱步的是我的爷爷，我妈一边在病房里痛彻心扉的生产，我爷爷一边在外面天灵灵地灵灵的祷告。当产房里传来我极不情愿的哭喊声的时候，我的爷爷终于谢天谢地了。

    纪一帆果然是我们纪家的人。你瞧她这鼻子眼睛的多像纪扬东。纪扬东把她怀里的孩子向我跟前推了推，于是我伸抱住了孩子。

    纪扬东尖叫道，“纪繁星，你这天生奶爸的料！这孩子抱的比我这个当妈的还专业！”

    我笑笑，没有话。纪一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的我心花怒放，一扫往日的阴霾。

    我很喜欢孩子。我也希望我自己可以有个孩子，我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要个孩子。可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活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生活的时候，我拿什么去要这个孩子。

    纪扬东看着我微笑道，“你好像打就喜欢孩子。我看你兜里经常揣着两块儿糖，看到喜欢的孩子就给一块儿。”

    我苦笑道，“当年最讨厌孩子的人也结了婚，离了婚，生了孩子，而最喜欢孩子的却被迫结了婚，还不敢要孩子。”

    “你为什么会答应爷爷娶夏秋冬？”纪扬东躺在病床上问。

    生了孩子的她真的让人感觉到温暖许多。她现在还是很胖，也许是因为身体里住进了母爱这样占地方的东西，她虽然胖，但是依旧美丽。

    夕阳西下，我仿佛从新认识了一位新的朋友。我把孩子放入她的怀中，“你有没有问过爷爷为什么？”

    纪扬东摇摇头。

    我又接着，“你应该去问问爷爷，我希望你去问问爷爷。”

    “为什么？”纪扬东问。

    “因为你还没有老！”我握着纪一帆的，“宝贝儿，舅舅要回家了，和舅舅再见！”

    纪扬东一托着孩子，“一推我，“你神经病啊，她还不会话呢！”

    我笑着离开医院。心情因为纪一帆这个生命而愉悦。我总觉得纪一帆会一帆风顺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我总觉得纪一帆这个家伙就连哭声都是这么的美好，看到她我总是能看到当年我出生时候的场景，我是多么不情愿的忍着极大的屈辱出生，然后我又苟且偷生的在纪明那张刚刚掐过二十多岁护士鲜嫩屁股的爪子里嚎啕大哭。我多希望他当时一个狠狠爱就把我给捏回上帝的身边，其实回到阎王爷的身边也是好的。

    我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爷爷正在和夏秋冬坐在我们房间的沙发上翻着那本老字典。

    我问夏秋冬。“你们这是干嘛呢！”

    夏秋冬扬起头，笑了笑没有话。爷爷一脸兴奋的表示，“我们正在给你的孩子起名呢！”

    “哦！”我应了一声，扭头就要走，大步迈出了两步，发现事情不对。于是我扭头嚷道，“什么！我的孩子？”

    我快步走到他们身边，我坐在夏秋冬的旁边，悄声问道。“你肚子里有料吗？你还让爷爷给孩子起上名了，你添什么乱啊！”

    我话的声音虽，但是字字咬牙切齿。

    夏秋冬没有话，反倒是爷爷凶神恶煞的瞪了我两眼。

    “她肚子里没料，你还不努力添点料儿！”爷爷一边摘下老花镜，一边骂道。

    我还没来的急为自己辩解，宋宗泉就乐呵呵的跑到我们院子里。

    他一进院子就嚷道，“纪繁星，老子要和沈漱结婚了。”

    我听了一愣。宋宗泉用他那发达了两只爪子用力的摇着我，他恨不得给我摇出个脑震荡来。

    我看着宋宗泉那张几乎要挤爆我眼睛的大脸，我忍不住狠狠地，像和面那样捏了又捏，我咬牙切齿的。“我听到了，我知道了，我祝福你！我真舍不得你啊，老宋！”

    宋宗泉一把就将我的打开。他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扬起头，“别！别搞得这么激情！弄的我好像你基友似的。”

    爷爷看着我们笑了笑，“胖子，恭喜你！”

    宋宗泉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他搂着我，冲夏秋冬嘿嘿的笑着，“弟妹，今天这哥们儿我借用啦。”夏秋冬还没有来的急点头，他就卡着我的脖子出去了。

    我一路挣扎到院门口宋宗泉才放开我。

    虽然宋宗泉收敛了许多，但是他的嘴边还挂着兴奋的笑容。“其实我原本不想第一个告诉你的，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笑着冲他摆摆，“你不用顾虑我。我呢！伤心肯定有的，但是我对你们的祝福也是真的，并且是实实在在的，双份的祝福。”

    “繁星，我就知道你丫最好！”宋宗泉熊抱着我，我真恨不得把他那两只把我往死里拍的熊掌剁下来。

    我在自己快要窒息前，“行了，你去找沈漱吧，我还要回去呢！”宋宗泉这才松开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哥们儿我，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你，只要是我宋宗泉能办到的，我都给你办！”宋宗泉拍拍胸脯。

    我拍拍他的肩膀，“让沈漱别怪我。”

    宋宗泉又把他

    厚实的熊掌放到了我的肩上，他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俩个大男人在夜色降临的南郊胡同，像是一对依依不舍的恋人，无语凝噎。

    宋宗泉走后，我没有转身回家。

    我沿着胡同，一路走了出去。

    我走到老教堂前面的广场，在椅子上坐下，静静的吸了两根烟。其实我原本是想找个女人的，就算什么也不做，话也是好的。后来想到自己已经是个已婚人士了，所以我没有找姐。我找了个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倾诉衷肠。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我妈打个越洋电话。我想过了，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求她这么一次。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名为母亲的人用还没睡醒的声音接了电话。“喂。”

    我吐了口烟，我。“我是纪繁星。”

    “儿子！”她像是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一般。

    她和那个老男人没有孩子，因为那个老男人大大，男男女女，东东西西的，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光是照顾三个孩子和工作就要了他们的命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再生个孩子。

    “儿子？”她轻声唤我，她的声音真的好温柔，温柔到我有些鼻酸，温柔到让我感觉到了依靠。

    我，“我有两件事情想要告诉你，我结婚了，然后我觉得我失恋了。”

    她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然后幽幽道，“我都知道，你爷爷一直在和我你的日子不好过。我原本是想回去看看你的，但是我又怕你不敢见我。”

    “”

    她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她现在多大了？她会不会像姑姑一样，用各种颜色的染发剂掩盖那份苍白。

    我真的想念她，我也是真的恨她。但是她的自知之明又让我的恨不能熊熊的燃烧起来，她，“我知道我对你亏欠了太多。”

    我的眼泪在我低头的瞬间掉落了下来。她自顾自的着，“可我也听爷爷，你的妻子也是非常优秀的，你爷爷很喜欢她！所以我也去拜访了她在美国的家人，我见过你妻子的照片，她很漂亮。”

    我抹干眼泪，“她只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时间不对！”

    母亲在那头笑笑，“相信我繁星，从今天开始她出现在你生命中的时间就是最合适的了。繁星，其实你只是不敢承认而已。你好好想想其实真正那个出现的时间不对，身份也不对的人其实是沈家那个丫头。”

    我笑笑。虽然我还并不明白，但是我感谢她，感谢我的母亲，我，“谢谢你，我还有一句话想要和你，但是你得给我时间准备准备。”

    “嗯，你吧

    ！”

    我的母亲在大洋彼岸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我的头上出现稀稀疏疏的星星的时候，我忽而笑道。“我爱你，妈妈。”

    刚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我不想给她一个反应的会。

    那一夜我为了，爷爷的那句，“努力让她肚子里有料。”再次拿出了我的杀锏，我和夏秋冬虽然是开着电脑，但是我们也了不少的交心话。

    黑暗中我们看不到彼此，但是我知道夏秋冬和我并排的坐在床上。她什么也没有，只是在听到电脑里的声音的时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于是我抱起了她，她惊慌失措的搂住了我的脖子，“纪繁星，你干嘛？”

    “嘘，我们去安安静静的会儿话！”

    我把她抱到了浴室，我们坐在浴缸的两头，浴室的门是关着的，听不到卧室的声音。

    我们依旧没有开灯，我尴尬的笑笑，“其实我很喜欢孩子。”

    “我知道，那天去医院看二姐的时候，她和我过你很喜欢孩子。她还你女朋友打掉你孩子的时候你很伤心。”

    我沉默着没有话，夏秋冬也没有话，我们俩个人像是两具溺死在浴缸里的死尸。很久后我才鼓起勇气，“我想要个孩子。”

    我看不到夏秋冬的表情，但是我感觉到她身体蜷缩的更紧了。她并没有给我答复，她只是用很很的声音在问我，“纪繁星，你爱我吗？”

    莫名其妙的，这个问题让我紧张。这样和她挤在一个的浴缸里也让我紧张。我叹了一口气，“我原本就是喜欢你的。”

    我好像看到她惊讶的样子了，其实我只是感觉到了她身体轻微的颤抖。

    “我之所以不接受你，是因为我怕我会耽误你，怕等爷爷死了，你就会离开我，我也害怕当我结婚了，我根本就不能负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我怕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跟着我吃苦。我想要一个孩子，但是我又敢在现在要个孩子，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们去养活我的老婆和孩子。”我觉得我的完全合情合理。

    她轻声笑道，“好在你的前女友自己动打掉了你的麻烦。”

    我沉默不语。

    她又接着问，“那你现在怎么想要孩子了？是你自愿的？还是为了爷爷？”

    “俩个原因都有。”

    我承认。若不是为了爷爷，我是不会现在就要孩子的，现在我还可以逗逗纪一帆玩儿，等纪一帆不愿意和我玩儿的时候，我再要个孩子也不迟。

    夏秋冬没有话。

    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我从浴缸里出来，抱着她回到了床上。路上她依旧用她的

    双勾着我的脖子。她的耳朵贴在我的心房，我多想让我的心脏正常一点的跳动，但是它一点情面也不给我留，连我自己都听见我的心脏跳的乱七八糟的了。

    夏秋冬是不是笑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搂着我的双更紧了。此刻我感到幸福，也感到羞耻。我曾经在心中默许的那段和沈漱要天长地久的感情，竟然就这样崩盘了。难怪女人们总是在男人的承诺分文不值。

    我觉得我很丑陋也很恶俗，希望这不是纪明遗传给我的。

    我把夏秋冬放到了床上，然后关了电脑去客厅睡觉。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着，我满脑子都在围着女人打转。

    成南，沈漱，朱侯，夏秋冬，甚至包括我十六岁那年交的第一个女朋友。细数下来，我残害的女人还真不见得比纪明残害的少。我觉得我应该改邪归正了，我毕竟是有老婆的人了，虽然现在我和我老婆的关系是这个样子。但是我也是真的想要好好的谈一场恋爱了。先结婚后恋爱的人多的是。原谅我这个罪恶的想法吧，我只能保证夏秋冬是我最后一个女人，这样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还是第一次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