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同盟的确是为数不多的选择中颇有实力的一个。但您曾经拒绝过他们的加盟邀请，而且还公开研究在那边被明令禁止的黑暗法术”席勒似乎对国王的选择并不意外。

    艾儿敲了敲茶几上的感应阵，告知仆从可以进来更换茶饮。“加盟邀请已经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现在的形势可不比那时，万法同盟不会愿意看到一个神国壮大。不过你得对，我们和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我们一张口他们就送来支援的地步。所以我们还是需要一位特别的使者，一位能让那些老头子们坐下来听，听了之后还能照办的客。”

    “那他就需要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有传承，有灵的头脑，还有如簧的巧舌，最好还和万法同盟的某些人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我觉得我们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位大人，席勒卿。”

    其实是两位大人。但是如果国王陛下的意思是玛尔塔冯刃影公爵，以刃影公爵和王国陛下的关系，以及其目前正在王都的现状，国王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和自己讨论。席勒很快就明白了国王所指。

    “在下这就动身将亚当阁下从咆哮堡替换回来。”

    艾儿微微一笑，“席勒卿考虑事情总是能先人一步，这份过人的智慧正是我国强盛的最大依仗。”

    铁公爵在座椅上微微欠身，答道：“陛下过奖了，为陛下分忧是臣等应尽的职责。您那无上的力量才是我国最根本的支柱。”

    听到这本该是赞扬的话，艾儿忽然有点心虚，如果让他知道了自己正在逐渐衰弱的事实，那么眼前这位曾经的枭雄会怎样想，怎样做呢？艾儿不敢深思，赶紧将话题拉回具体事务上：“重新统计各家族战力的事情也请席勒卿尽快开动起来，就是我要求的。另外关于各地的战力配置上，还请你再多下点功夫。”

    铁公爵点点头，“如陛下所愿。不过战力配置上恐怕能挤出来的空间很。”

    “我会从其他角度想想办法，有成果了我们再一起讨论。”

    于是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断崖公爵起身向国王陛下告辞。不过刚要离开，又转过身来：“陛下，还有一件事。”

    正在品尝新茶的艾儿抬起眼睛：“请讲。”

    席勒微微鞠躬表示歉意：“虹谷城今年的上级法师年度评定就在近期了，考虑到重新统计战力的需要，在下建议，不如提前举行。”

    “这是个好建议。”艾儿看了看席勒，又补充道：“席勒卿像是还有话没完啊。”

    席勒漂亮的胡子动了动，似乎接下来的话有悖于他的高傲形象，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在下居住在虹谷城的子嗣中有人已经接近上级水准，到时候麻烦陛下多多关照，可以的话还请稍加提点。”

    领地达到一定规模的贵族，都需要在虹谷城开设府邸，并派遣家族成员留守。五大公爵除了康施泰因没有家属之外，另外四大家族都有数名成员住在虹谷城。名义上是加强各大家族相互之间的沟通交流以及与国王的联系，实则是交给国王的质子。

    但因为本朝国王的统治目前看来十分稳定，而且艾儿打造的法师学院逐步走上正轨，贵族们不但不抵触，不少家族反而乐于将一些年轻有为的家族成员送来虹谷城。

    席勒的断崖家族也有好几位或年轻或强大的法师已经在虹谷城常住下来，与国王也时常见面。艾儿想了想，其中的确有那么一两位像是有能力突破到上级水准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叫莱克斯的年轻人。

    艾儿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亲切：“原来是这事儿，放心，我会帮你好好照看的。不过起来，席勒卿还真是严厉啊，一刻不放松地督促家族提升实力，你家的年轻人们可都很害怕你到王都来。”

    “劳陛下费心了，没有人比在下更希望家族能愈发强健，从而更好地为陛下效力了。”席勒答道。

    终于送走铁公爵，艾儿又叫来埃里希。

    面孔瘦长，眉毛短而灵活的国王秘书长埃里希很快就出现在艾儿面前。

    “请问陛下有何指示？”

    艾儿向自己的秘书简单明了一下讨论的情况。“你把席勒的那份报告拿去看看，分一下哪些人适合征召，哪些人适合驻守，尽快做一个草案给我，等我和各位公爵讨论人选的时候用得上。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从防守配置中再挪些人出来，尤其是灰狮那边，你可以和玛尔塔商量。还有今年的上级法师评定要提前展开，你看看最快能定到什么时候。”

    秘书长一一答应下来。

    送走埃里希，艾儿独自坐在椅子里，一边消化腹中花茶的魔力，一边消化脑内的这些信息。

    单论举国战力的话，虹风显然远强于双神，推算时却出现了正面战场必败的结果。最大原因，无疑就是灰狮的拖累。虽然灰狮和光辉两国一向交恶，并不见得有所勾结，但实际上还是形成了掎角之势。

    也不知道光辉神国那边下了多大的功夫，才赶在我们把灰狮吃下以前让莉莲就范。不管用了什么诡计，他们终究还是达成了这个目标。叶菲姆灰狮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听自从上次将我挡在狮鬃堡后，老灰狮露面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常常关在大公府邸，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如果他是在研究对付我的方法，积攒力量准备一波反扑，晨光之神无疑就给他创造了一次难得的会。

    艾儿皱着眉头思索着。如果不想办法处理灰狮的反攻，就无法安心进攻双神。而如果不尽快打破双神的联盟，等到双神完成磨合，甚至送来更多来自光辉的战力，就不只是无法进攻的问题了，恐怕断崖家族和落鹰家族的领地都会陷入危。

    先突击灰狮使其丧失反扑能力再处理双神也不失为一种战术，但上一次大举进攻狮鬃堡时虹风的大军就被灰狮大公挡在了城外，只要狮鬃堡不破，哪怕外围领地随意掠夺，短时间内也无法对灰狮的战力造成重大的打击，上次能击杀雄鹰公爵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最大战果了。

    艾儿闭上眼睛，上一次交战时老灰狮的雄姿仍然历历在目。无论攻击如何击毁他的魔力屏障，如何穿透他的铠甲，都无法阻止老灰狮刚健的身躯向艾儿继续冲锋。靠日复一日的锻炼和磨砺来提升肉体、融合魔力的骑士，向来被法师们笑话为只有肌肉的蠢货，但老灰狮用衰老但仍旧千锤百炼的肉体向艾儿展示了骑士的强大。魔法的防御在雄狮之牙面前仿佛纸张布匹般被轻易撕开，恒钢打造的锋刃一次次穿透防御袭向艾儿脆弱的法师肉体，向艾儿宣告着脚下土地近百年来的所有权。

    尽管艾儿用灵巧的法术避开了所有肉体伤害，但最终以虹风撤退为结局的这场战斗，仍是艾儿迈入巅峰以来经历过的最凶险的战斗之一。

    如果叶菲姆灰狮的深居简出真的是在研究对付我的方法而我这段时期却没怎么考虑灰狮的事，一直在研究对付光辉神国的黑暗魔法，再加上最近的意外导致的魔力衰弱，我与他的实力对比将更加难以预料。想要通过突击使得灰狮短期内丧失反扑能力的战术，实施起来恐怕会非常困难。如果想硬碰硬地折断灰狮们的利爪和獠牙，恐怕就得做好己方也有所损失的准备。

    然而正如席勒所言，公爵的价值无可比拟，当光辉的威胁越来越临近的现在，任何一位公爵的折损都难以承受。哪怕是上级强者，也不是可以随便消耗的存在，每一个上级法师都来自数十年的栽培和成长，以及更重要的天分的影响：即使是掌握大量知识的四大家族，可以轻松获得材料和教导的那些直系亲属中，能攀登到上级水准的仍然是极少数。

    一想到最近的那场让魔力流失的意外，艾儿就觉得心烦意乱，无法再集中精神考虑局势问题。一个不断衰弱的国王，解决了外部威胁又有什么用？夺得了领地又有什么用？没有了力量，拿什么来维系如此巨大的王国？

    艾儿皱着眉头，把牙齿轻轻地磨来磨去，考虑再三，从座椅上起身，向自己的秘殿飘去。

    是时候研究一下这个灵魂链接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