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反应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去一脚踹在白人男的膝盖弯，握住对方拿铁锹的手腕，一个漂亮的扭动，乘白人男尖叫着倒在地上，他用铁锹狠狠砸了下去——冲着动脉。

    叫声嘎然而止。

    林秋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地上的施暴者，冲着叶子按下手机的读音键：「叫人，穿过这扇门就安全了。」

    手机的音量很大，读音软件设置成反复循环，坐在地上的叶子一个激零，从惊恐中恢复过来，一骨碌爬起来冲着房间角落里的人用英文叫喊。

    林秋这才有空量身处何地，这是间普通的公寓房间，门口堆着的桌椅被巨大的力量冲散了，木质的门根本不可能挡住暴怒中的成年男人。他探出头去，走廊上没有人，但是许多房间的门都畅开着，到处回荡着尖叫和怒吼，整幢楼仿佛处于地狱。

    叶子房间里全是孩子，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就像任人宰割的麻木羔羊。

    “快走！快！”叶子顶多比这些孩子大上几岁，但是已经能够在这样的混乱下振奋起来，“进门里去！排队！快！”

    孩子们安静而迅速地跑进门里，七个孩子，并不多，林秋顺手想把叶子推进去，不想却反抓住了衣角，她：“我跟着你！你不能讲话，带着我，我能成为你的声音！”

    林秋用力摇头，抓住叶子的肩膀想把她推进去，没想到原本凝实的门却在此时闪了两闪，显露出虚像来。他不知道进去一半门消失会发生什么事，不敢冒险，只能把叶子拉回身边。

    门闪了两闪，消失了。

    「我操，全哥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林秋在心里抱怨了句，听不到回应，估计系统在装死，只得转尔对叶子道，「其他人呢？」

    “跟我来。”叶子完，拉起林秋的手就往外走，仿佛脚下那具尸体不存在般。

    借着楼道昏暗的光线，林秋发现叶子的头发并不是染的，而是真正的金发，孩子的皮肤白嫩，五官又不深刻，咋一看还真像个白人娃娃，大概这就是她能够坚持这么久的原因吧。

    “我是混血。”叶子听见了林秋的心里活动，头也不回地道，“爸爸是美国白人，妈妈是印度裔。”

    叶子表述时语气很淡薄，林秋却能听出其中的故事，他不会问，人人都有秘密。

    走廊的构造很简单，叶子拉着他们直奔尽头，一进房间，就看见先知老太太正在死命压着黑老哥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柄匕首，鲜血汩汩地流了一地，掩盖在黑色的皮肤之下。不远处，一个男人陷在破碎的床中间，脑袋被砸了个洞，生死不知。

    “坚持！警察就要到了！你能行的！看，血止住了！”老太太一边啜泣一边不断呢喃着，既然不用系统明，林秋也能感觉到熟悉的地球力量，她在尽最大力量挽救干儿子的性命，“你能行的！看，有人来救我们了！”

    杨蹲下去查看了下黑老哥的伤口，对林秋微微摇了摇头。

    “走吧。”钟离拉起老太太，“还有其他人等着你去救。”

    “不，不，不啊啊啊……”老太太语无伦次地叫道，双手紧紧抓着黑老哥的胸口衣料，“不能放手！他还呢！他还呢！！”

    「还有其他人吗？」林秋没空伤感。

    “有。”叶子抹掉眼眶里的泪水，，“现在去吗？”

    这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

    林秋一间房一间房搜索，乘着施暴者正处于狂热中痛下杀手，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救下了三个人，其中却没有他见过的面孔。

    「那个会飞会吃人的胖子呢？」林秋问。

    “他们在楼顶。”点叶子道，“巴利克带了老人过去，锁了阳台的门，应该没问题。”

    林秋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上去？」

    “来不及，暴徒冲开楼下的门太突然了。”叶子难过地道。

    「那种玻璃门本来就挡不住吧？」林秋疑惑地问。

    “我们这边是铁门，不一样的，在这里你可不能靠玻璃门过日子。”叶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跑不快的老人就让巴利克带着往楼上跑，但是他不可能带得下所有人，成年男人留在楼里，还有些女人在三楼。”

    二楼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痛苦的呻吟声在每个角落响起，确认暴徒们再没有站起来的能力后——受到杨的“专业鉴定”——被吓破胆的人们并没有继续对暴徒下杀手，只是急忙收拾起东西往楼外逃去。暴徒们都是一波一波的，幸存者四散离开后，街道和楼里显得更加冷清诡异。

    「你们一共多少人？」林秋问。

    “孩子们已经全走了，死了……不少人。”叶子迅速答道，头脑十分清醒，“我们那天见过你的九个人中，除了楼顶的巴利克，婆婆，其他人应该都在二楼了。”

    叶子的眼泪决堤般落了下来，不用她计算，林秋稍微一想就明白，那天的九个人已经只剩下三个了。

    “他们在保护这里的居民。”叶子哽咽着，“他们是英雄。”

    「对，他们是英雄。」林秋重复道。

    英雄总是会牺牲的。

    开楼顶露台的门并不容易，叶子在里面叫了好久，那门才颤抖着开——不如被拆开，因为巴利克在露台门内堆了太多东西，所有的花架和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全堆成一团，构成了一条坚固的防守线。

    “叶子。”巴利克翁声翁气地道，满脸欣喜，“其他人呢？都没事吧？”

    不问还好，一问叶子立马崩溃了，先前在林秋面前强撑出来的坚强全都不见，扑进巴利克怀里大哭起来。

    手足无措的中国胖子摸了摸叶子耀眼的金发，露出了然的表情，显然已经知道其他人的结局。

    “老太太还活着。”杨冷静地道，“先把她接上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全哥的门。”

    林秋同意这个方案，和杨一起下了楼，还没到房间尽头，就听见先知老太太的大吼。他们紧张地冲进门，发现老太太正冲着窗外咆哮：“你们来啊！这就是下场！杀人凶手，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你们的一生都将受尽折磨！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林秋冲到窗边，震惊地看见了原本躺在碎木床中间的暴徒被吊在了窗外，一根儿童跳绳绕过他的脖子，让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具尸体。在尸体下面，一伙儿手持棍棒砍刀的暴徒正被老太太气得暴跳如雷，里面有个是黑人，这是帮浑水摸鱼的混混。

    “你拉她走！”不等林秋话，杨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来对付他们。”完，他就往门外冲了过去。

    林秋来不及多话，一把拉起先知老太太往三楼走，幸存者们已经跑光了，剩下三楼有些女性受了伤，无法行动，这些人中活着的都是白人，有色人种已经一个不剩全被殴至死。

    老太太不停叫骂着，力气大得吓人，林秋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往楼上拖，同时还要挥手示意其他人跟着走，别提有多费劲了。正手忙脚乱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他忍不住凑到楼梯边上往下看，一颗人头正好砸在楼梯扶手上，那双眼睛瞪着他，似乎在“我发现你了”。

    下一秒，一根棒球棍正正巧巧砸在这人的鼻梁上，血迹和嚎叫同时迸了出来，棒球棍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连接挥了好几下，直把这人砸得血流满面，妈都认不出来了。

    “aKongFu！”

    这样的喊叫从楼内移到楼外，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杨满头大汗地从楼梯爬了上来，衣衫上到处是血渍，手里还提着那根棒球棍，棍头都瘪了下去，可想而知花了多大劲儿。

    “你怎么还在这？”杨吃惊地道，“楼顶出事了？”

    林秋赶紧摇了摇头，拔腿往楼上走。

    先知老太太此刻已经一语不发，双眼麻木，像是傻了般任由林秋拉着往上走。好不容易到达了露台，通往楼梯的门堵上，这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他们还会回来的。”杨拿过矿泉水往手上的伤口浇水，再随便撕了件衣服包扎住，从伤口形状看，有点像是破啤酒瓶扎的，“而且还会带更多人来，我们得赶快，现在这儿有多少人？”

    叶子情绪已经稳定了，立刻答道：“一共十二人。”

    “一批走差不多。”杨深呼吸一次，“还好。”他没具体下去，林秋明白，他在庆幸人数够少，不然总要有人被留下来。这样残酷的事情没有发生，是因为更残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话间，一个亮蓝色的点出现了，林秋挥手示意人们让开，虚幻的门扉逐渐显形，之后猛地开，全哥出现在门的另一边，脸色苍白地大喊道：“快！”

    叶子显然做过了明，所有人排好队，迅速往门那边走去。轮到先知老太太时有些拖沓，她不断四处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般。

    叶子机灵地在门那边喊道：“婆婆，哥在这儿！”

    “哪儿？”老太太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跨过了门槛。

    所有人都迅速走了过去，轮到林秋时，他并不准备节外生枝，然而，一声耳语突然响起：“阿秋。”

    林秋猛然回过头，露台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