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平平被医生叫去体检时还在一个劲儿地琢磨获得了什么觉醒技,左试右试都不得劲,正想向那位“主试官”意识咨询一下时,医疗室到了。医生很负责也很和气,很快体检就结束了,一切正常。
程平平道过谢后往外走,通道走廊静悄悄的,她掏出了手机。自从出来后手机就一直在响,大多数是朋友、同事和父母亲戚发来的消息,倒是没人电话,大概是怕扰她。她一边走一边看,满心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冷不防肩膀撞到一个人,赶紧让了几步嘴里念叨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想到,一阵大力从脑后传来,程平平的脸就这么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她痛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想要逃开,脖子一紧,她就这么被摁在了墙上,无法呼吸,更恐怖的是眼前这个人——
这是一张多丑陋的脸啊,不仅是因为那些伤痕,还有那狰狞嫉恨的表情,她甚至能看见对方眼中燃烧的怒火。
这个男人靠了过来,恶狠狠地呢喃道:“你是活该!活该!参加觉醒仪式,啊?你们这些人就是活该!不听我的话,哈?叫你们不听我的话!叫你们不听我的话!”
这人是谁?疯了吧?救命!救命!
手机掉到了地上,程平平拼命抓挠着对方的手臂,但她只是个普通女生,即没有坚持锻炼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当然不过一个成年男性。
看见程平平鼻涕眼泪口水混了一堆的脸,郜乐章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他并没有想过要走到这一步,杀一个无辜的人这份心理负担还是很重,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里还有退路?
郜乐章想到了那个网络上的“朋友”。
起先只是一些问候,对于每天接收无数负面消息的郜乐章来已经很令人注意的,随后就是奇怪的问题。
「你对这个世界怎么想?」
「你有想过改变世界吗?」
「你肯定有些不满吧?」
不得不,这个朋友所问的正是郜乐章想的,他们一聊如故,即使从未见过彼此的真面目也可以彻夜长谈,更令他开心的是,对方的许多观点与他如出一辙,最终,他讲到了有关主试官带来的痛苦和那场彻底改变人生的觉醒仪式。
朋友没有辜负郜乐章的掏心掏肺,很快给出了一个彻底解决困境的方法。
「你只要在这个时间到这里去就行了。」
「干什么?」郜乐章立刻发现对方发来的地址是鸟巢,当时的那不勒斯地震刚刚结束,作为一个媒体人,他瞬间警惕起来,生怕对方是什么恐怖份子,「你不会要我去炸鸟巢吧?」
「不是,怎么可能,反正只要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点,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了。」
这种模糊的回答更加郜乐章不解:「这是鸟巢,不是什么时候我想进就进的。」
「到底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呀!」
无论郜乐章怎么追问,这位朋友坚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太诡异了,他有一段时间内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这位朋友,坚持不理会对方的问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林秋宣布新的觉醒仪式将在鸟巢举行。
看见新闻的一瞬间,郜乐章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他立刻联系上这位朋友:「你不会是想要我去参加觉醒仪式吧?参加者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这是郜乐章不断宣传的“谣言”,他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难道不够惨吗?讲着讲着,他似乎把自个儿都服了,“谣言”慢慢变成了他认定的“事实”,只可惜,这个“事实”还不为公众所知。
「我怎么可能坏你?」对方的回复依旧和以前一样,有着许多奇奇怪怪地中文错误,但是好歹能读通,「只要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点,就有解决你的烦恼的机会。」
郜乐章努力抑制住波动的情绪:「什么机会?」
对方的回答一如既往:「真的不知道。」
郜乐章一时间都想把电脑砸了,他稳了稳情绪,写道:「那我就算去了,不知道能干什么有什么用?」
「你去了就自然知道了,我也不知道,真的,但这是个巨大的机会,我保证!」
这是郜乐章与这个神秘朋友的最后通讯,之后,他总觉得这位朋友太过诡异,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果断地删了好友,但是对方所的时间地点就如同“房间里的大象”般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怎么都无法抹去。
回过神来,郜乐章已经进入了鸟巢,战战兢兢的生怕被主试官揪出来,他一直觉得严冬年根本不像人,不定是外星人或者什么怪物,肉|体凡胎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地狱来的魔鬼吧!
幸好,根本无人查验,郜乐章成功混进了央视的记者团,为此他几乎用尽了人脉,介绍他入团的老前辈还欣慰地表示:“现在主试官风头这么胜,你干什么硬要对着干呢,跟着混好处不少的,你还亲眼见过主试官本人,参加过觉醒仪式,这么大的优势一直不利用我们挺为你可惜的,好好干!”
一番风顺地进入鸟巢后,郜乐章装模作样地采访了几个站岗的战士,帐篷内部也是对媒体开放的,除了放满号码牌的桌子和一个虎背熊腰的带枪武警外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什么看起来就很不正常的仪器,这令他想要揭露“觉醒仪式不过是场集体幻觉”的算落空了。
离朋友所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郜乐章越发坐立不安,正在脑中天人交战时,冷不防第一个觉醒者就出现了。他本能地想要去采访一下,好歹有个稿件什么的,如果能拿到第一手,做个独家光是转发费也是一笔财了。
人潮汹涌,一位背着CCTV入场牌的摄影师轻易把郜乐章挤飞了——真正意义上的飞——他本来就脚有残疾,被一挤就跌倒在地了。那个摄影师回头瞄了眼,神情中满是轻蔑,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没人理会坐倒在地的郜乐章,甚至没人留意到地上有人,大家都直奔程平平出现的帐篷,成功者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郜乐章忍着疼痛颤巍巍地站起来,低下头,一瘸一拐地往“那个地点”走去,他想得很清楚了:有什么理由不去呢?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呵呵,去他|妈|的。
后场通道很冷清,与以往举行大型活动相比,觉醒仪式这点人根本填不满鸟巢。郜乐章仿佛受伤的鬣狗般在空无一人的通道里徘徊,他站在那个地点等待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正当他开始丧气低落时,一个轻轻的脚步响起。
是程平平!
躲在拐角后的郜乐章有那么一瞬间习惯性地去掏手机了,这个地方安静无人,只要能采访到程平平,他可以得到许多第一手资料。做了这么多年媒体,接触的人够多,他的眼光不会错,程平平就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只要他稍稍捧一点、客气一点,她是绝对不会拒绝采访的,甚至还会在他的技巧性引导下出许多隐私!
东山再起的绝佳机会!
郜乐章甚至能想像出这份稿件发了,几大媒体和那些一起混的自媒们纷纷发来消息,与他称兄道弟,QQ和微信消息刷个不停,微博的留言与转发双双上万的场面——不买水军的前提下!
这是多么美好的场面啊……只是,要靠着主试官吗?我要自个儿的脸,把以前那些话全都收回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郜乐章不定真这么做了。
脸皮有什么用?比得上真金白银吗?比得上一夜暴富吗?
郜乐章激动的平静了下来,他想到刚才被撞倒时别人蔑视的眼神,无论多少钱,能弥补残疾吗?
比起我过得好,更想你过得不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郜乐章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这次号称不死人的觉醒仪式死人了呢?
意大利政府和欧洲觉醒者联盟状告主试官这事他当然知道,甚至也相信那不勒斯的地震可能是人为制造的,他研究过一阵子,觉得主试官在这事上无论如何是洗不清的,不由得有些高兴,但是他也明白这种罪名显然也不能把严冬年怎么样。
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可以让主试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如此,郜乐章这让邵子昂甘拜下风的心理扭曲路程,造成了林秋眼下看见的场景——当然,严冬年非常巧妙地把郜乐章和程平平都照进了背景里,这点他可不会漏掉。
林秋一把推开严冬年的胳膊,几步冲上去对着郜乐章的脑袋就是一拳,他的架只是处于普通青年的水准,但是对付郜乐章这个二逼青年足够了!
郜乐章脑袋一歪,恶狠狠地瞪向林秋,他没有退缩,十分准确地对着郜乐章的鼻子又是一拳,正中鼻梁!
这个位置终于产生足够的刺激,郜乐章痛哭一声,捂着眼泪长流的脸松开了手。
程平平大声咳嗽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往林秋的方向,抓住林秋的胳膊后才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林秋拍了拍程平平的胳膊:「没事了。」
“他……他要杀我!”程平平一边嚎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控诉,“我都不、不认识、识他!”
「这人神经病。」林秋冷淡地下了个结论,同时瞪了严冬年一眼,「你过来!」
严冬年从欣赏合影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拳头带着风声擦着林秋的脸颊过去,他的力道当然是林秋不能比的,郜乐章应声而倒,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死了?」林秋嫌弃地踢了郜乐章一脚,问道。
“没那么容易死的。”严冬年的语气里颇有遗憾的味道,“要不我再补几拳死算了?”
程平平一听,浑身一哆嗦,往林秋背后躲了躲。
林秋无奈地道:「算了,这次觉醒仪式不能死人。」
“他以后会惹很多麻烦的。”严冬年认真地道,“还和那个卫炎混一起了。”
林秋磨了磨牙,还是狠心道:「以后找机会吧。」
召唤战士们来接收郜乐章,这件事差不多就这么了了,林秋虽然不知道郜乐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也不好多宣扬,主要这货是个中国人。如果是外国人或者外国籍都比较好操作,既然不是,那以和谐为主调的政府是不会答应大肆宣扬的。
果然,金部长一来就问林秋有没有把这件事发通告。在觉醒办看来,林秋这货是真的啥事都喜欢摊开来放网上,还老是先斩后奏,真的很令人难办呀,觉醒办的工作人员对此有着深厚的血泪控诉!
得到林秋否定的答复后,金部长重重地吁了口气,道:“那行吧,觉醒办会处理的,保证给你个交待!”
林秋笑了笑,以示理解。
「碰碰楼那边要出结果了。」系统冒出来道。
邵子昂对于操纵一幢“楼”实在没什么经验,不过谢雪落一惯喜欢冒险,动作也很灵活,一路上都是她来按着方向键,嗑嗑绊绊也一路闯关成功。
巨大的“线条人”笨拙地在颜色各异的楼中穿梭着,偶尔瞎猫碰上死耗子,大手一挥带走数个失败者,也不失为一种豪迈,直播间的观众们可喜欢评价楼毁人败时各个参加者跳楼的姿势。
「我发现一个男的疑似尿了,哪位大佬有录像可以看一下?」
「前面的无聊不无聊,还不如看有没有露点的!」
「有个胖子露点的,要不要看?」
「哪个?」
「你往前转1分钟。」
「卧槽!卧槽!卧槽!这他喵的是个男的!我的眼睛!!」
「活该,哈哈哈哈」
如此欢乐的气氛,大楼里的参加者们可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他们正陷入激烈的争吵中。
“疯了才选BSD猜想啊,这啥玩意儿啊!阿贝尔簇和解析性质是什么玩意儿啊?就连描述这个猜想的话我都看不懂,解个屁啊!”
“我怎么记得以前有个哥什么巴什么猜想来着,为啥没有?”
“被人猜出来了,别想了!我觉得我们不要拘泥于数学啊,刚才不是路过一个文科系的题目人吗?不如选文科吧?”
“选你妹啊,那个文科是人做的题目么?概述人类发展的主要因素与战争之间的发展联系??这尼玛是能用论文写完的题么?老板要是看见这种选题百分百大巴掌糊你脸!这是一个论文能写完的么?弄出一个大学系来都可以!”
“那化学吧?超新星爆炸对现存化学物质的影响,怎么样?”
“我他|妈就佛了,超新星是什么鬼?你们谁研究过超新星?还他|妈影响,影响个妹呦!”
“兄弟们,冷静,来了个物理的!试论量子……”
“MMP,所有带量子的题都不要看!”
邵子昂也挺愁的,被狂风吹得脸歪唇斜之后,他总觉得主试官就根本没有让参加者通过的意思,这些题目不仅涉猎广阔,难度也几乎达到目前各领域的顶点,根本没有半点答出来的可能。
逃亡的过程中,粉楼的参加者们也和别的楼交流过,都一致认为这题肯定有其他的通过方法,某幢深蓝色楼的参加者们勇敢地选择了根本看不懂的“黎曼猜想”,给出了一个极其二逼的答案:可以向黎曼本人询问。
答题的方式有前人摸索出来了,只要大声呼喊题目的名称,待“线条人”到来之后把答案写在方向键下面的护栏上就行了。
“线条人”收到二逼答案后似乎愣了愣,随即全身的线条由黑转红,仿佛燃烧起来般,一巴掌把深蓝楼给成了渣渣……
“我总觉得不对啊,这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题目,主试官有答案吗?”玩得不亦乐乎的谢雪落突然道,“他如果能答出来这么多题目,那得是什么人哪?”
还别,真有,这得归功于严冬年,只不过他严肃地阻止了林秋把答案交给科研人员的举动。
“这会引起严重后果。”严冬年认真地道,“不是开玩笑,我不能告诉你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会引起蝴蝶效应。”
因此,林秋便告诉觉醒办这些题目不过是障眼法,只有唯一一个可以通过的题目。
此时,粉楼的参加者就要面临这么个机会。
一幢楼迎面撞了过来,这是幢灰色的楼,半边都被撞碎了,整幢楼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梯形,由于没有封闭安全的护栏,所以走廊上剩下的人肉眼可见的很少,只剩下大概七、八人还在负隅顽抗。
邵子昂数过,大多数楼剩下的人数都在50人以上,如他们这般只剩47的人都算少的了,多的甚至有一百人以上,他都无法想像那个楼的答题队得有多痛苦又或者那幢楼有多少学霸。
灰色楼以一个灵巧的飘移让过了粉楼,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邵子昂看见一个操纵方向的人从断掉的走廊处飘了下去,临走前还把一叠纸扔了回去,有一些顺风飘了过来,他捞住看了看,发现全是数学算式。
邵子昂正猜测着对方算的什么题,灰楼的走廊后面冒出来三个人,麻利地把一叠纸塞进怀里,操纵着楼往粉楼靠近,还不等粉楼上的参加者们反应过来,三人已经奋力一跃,正正好跳进了走廊里!
原本追着灰楼的“线条人”毫不犹豫地转换目标,死死盯上了粉楼。
“卧槽,你们干吗?”最先叫起来的是啤酒肚,“害我们吗?”
“我们找到可以解的题目了!”跳过来的一人扬着一叠纸,“先跑!”
这片“躲迷藏”的场地非常大,几乎没有边际,只要离“线条人”一定距离就可以摆脱追击,如果碰上浓厚的云雾浓厚还可以躲进去,只要不发出声音“线条人”路过都未必会发现,拖时间的利器。
谢雪落麻利地操控粉楼溜之大吉,等听不到“线条人”的动静后,粉楼的参加者们才有空量逃过来的三个陌生人。
“我的楼是紫色的。”一个长相颇阳光的少年首先开口道,指着另一个染了黄毛、做了莫西干头的青年道,“他是从桔黄色楼来的,剩下一个是从白楼来的。”
谢雪落很乐于与别人交流,闻言首先接话道:“你们的楼都毁了啊?”
“对,都毁了,但是我们的资料保留下来了。”阳光少年不以为意地道,“我们找过了,在这么多题目中,只有一题是有可能解出来的,我是有可能,但是并不一定。”
邵子昂抑制住激动,假装平静地道:“什么题?”
“知道中国第一颗核弹是用算盘设计出来的吗?”阳光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叠写满了数字的纸,“那个题目就是模拟先辈们设计一颗核弹。”
“卧槽!”有人叫了起来,“设计个屁啊,我们有谁懂这个?”
“不是不是,并没有叫我们从头设计,只是列出了许多需要计算的地方,我们把这些算出来就行了。”阳光少年微笑着道,“问题在于人不够,你们也看到了,手机不能用,没有计算机,靠人的话算到猴年马月,所以,如果想通过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找更多的人。”
邵子昂不解地道:“三个楼的人都不够?你不是这个不是所有的计算?”
“就算不是全部的计算,人数也差远了。”阳光少年道,“那个‘题目人’有些不同,不管我们跑多远它总会找来把楼拆了,我们损失了好多人呢,你看我们跳楼多熟练,我们还不能离它太久,手上的计算题算完了就又要去找它看新题目,人多倒是可以一次性抄多点,但是一次性抄完真的做不到……你们看,这个‘题目人’是不是有点特殊,其他的题目不这样的。”
“对哦,好像都是离哪幢楼近就拆哪幢楼。”谢雪落嘀咕道。
“所以我们都觉得那才是唯一通关的方法。”阳光少年沉默了下,苦笑道,“其他的题我们也没有任何解出来的可能性啊!”
这是大实话。
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焉地笑了起来,同时也泛起一阵喜悦:终于找到通过的方法了!
“题目拿来!”邵子昂大声道,“我们加入了!”
「其实我真的想让他们试着去解那些世界难题的,不定出个天才呢。」林秋叹息道。
「你闭嘴。」系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