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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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其实一直有这么个疑问:为什么这么厉害,能制造出系统这种人性化的东西——当然,他后来明白了系统并不是收割者的作品——却要利用人类自身的弱点来引发战争再抢夺地球力量,而且,地球力量到底是什么?一种化学剂还是特殊物质?

    这些疑问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严冬年告诉了他一些事。

    严冬年的传递方法并不容易,毕竟要绕过系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很多时候他会用一些暗示和比喻的手段,能不能领悟就要看林秋自己了。

    严冬年曾经在切尔诺贝利向着谁招呼,这个举动林秋事后从老王那儿曲折得知。当时系统并没有什么,他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问题,老王的传达也是当个笑话这么一聊,似乎完全没有问题。

    一直到系统撕破了脸皮,林秋在思索着收割者奇怪的举动时才把这个细节从回忆中揪出来。

    严冬年是傻子吗?不可能,全知全能的严冬年,初始林秋恨不得拿他当上帝来塑造,怎么可能是傻子。

    很多次,系统提到地球力量时的形容都是“尸体上冒出来的气”、“死后的胀气”,这个认知其实和人类的想法是相反的,一般来,人类会认为有生命活动的星球是生气勃勃的,那些没有生命的星球才是死星,但是,系统那套“如果地球活着怎么会允许人类在它的身体上破坏”逻辑似乎也得通。

    直到严冬年与地球招呼。

    系统告诉了林秋,星球有“生死”的法,而严冬年告诉了他,地球是“活”着的,而且他也同时知道了星球真正的死亡是连物理反应都不会有了,如果这是颗太阳,那么就代表着内核也熄灭了,死了。

    一个活的星球。

    假设真如系统所,地球力量就是地球的“血肉”,那么,收割者为什么不直接下手似乎就有了一个得通的解释:它们怕地球,而地球并没有死。

    林秋断断续续地在想,一个真正活着的星球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答案,毕竟他只有作为人的岁月,不了解也没法了解这种假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想到了另一个假设:有可能唤醒地球吗?

    这是个左思右想,根本想不出怎么抵抗收割者后的无奈之举。

    关于抵抗收割者,严冬年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对林秋讲,系统乐于看见这种“精神压力”,那些从天而降的战舰,人类的任何武器都无法接触到,而当收割者们离开战舰接触到觉醒者后,一切就晚了。

    人类的碳基身躯对它们来不过是食物,这和维度并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收割者早就放弃了原本真正的躯体,它们是星球力量的化身,一切的驱动力都来自于抽取星球的血肉,可以它们就是靠吃星球为生的。

    它们不知疲惫地宇宙间穿梭,抽取星球的力量,因为那是保证它们存活的唯一办法,它们不会放弃也不会怜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无其他可能。

    以人类来,一个死掉的星球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收割者们虽然不会把一个星球绝杀,类似养殖心理,但是足以让星球元气大伤,生命伤亡不计其数,自私也好天然也罢,林秋都不可能接受这个结局。

    「你看,事情又回到原点了,是不是真的能唤醒我们的地球呢?」林秋不慌不忙地道,「这就是关键所在。」

    系统一声不吭,也不知在忙什么,林秋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以留恋的眼神看着严冬年。这是真实的严冬年,真正进入了他的觉醒仪式之中,但是,他很清楚这种相聚是短暂的,系统不会放弃一如他也不会,最后的较量终会来临,只限于他与系统之间的较量。

    「直到我做了那个梦。」林秋道,「哦,对了,我又发现了一件事,你看不见我的梦,这是个安全的信息传递渠道,而且你也曾经过,地球力量会给我传递信息,这很奇怪你知道吗?明明你过地球是死的,虽然你解释这是类似新鲜的肉会有神经信号的理由,但是,为什么地球会根据我的主试官力量进展变化出不同的梦呢?所以,我还是觉得你的不对,地球并没有死,它是活的,只不过处于一种不能作为的状态。那一天,就是你用浸染折磨我的时候,我又做梦了,那一次我与他面对面,真正的交谈,我知道了许多真相。」

    「我听够了!」系统的怒吼传来,「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林秋全然不顾地道:「就在那一天,地球告诉我,只要唤醒它什么收割者都是蝼蚁,你知道吗?他用的就是蝼蚁这个词。人类毫无办法的收割者,在星球面前什么也不是。」

    「别做梦了,这是个不可能达成的任务!」系统恶狠狠地道,「你以为人类能有这样的牺牲精神吗?」

    「我知道。」林秋道,「人类总是厌恶牺牲,把生命视为一切,但是,当生存已经成了不可能达成的奢望,当注定的结局终会到来时,我们也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你忘了,这是平行宇宙,哪怕我们这个地球上的人都死光,还有其他宇宙的,有其他的林秋,但是,收割者却不会有其他的了。」

    「你……」系统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所以你开通了最后的觉醒仪式,把信息传达给全世界,期盼着人类能够自我牺牲拖收割者一起死?」

    「是的。」林秋这次给了一个正面答复,「而且我设置的是,只要有一个人拒绝就不会发生任何事。」

    「不可能的,做梦去吧。」系统几乎是带着嘲笑道,「时间到了,你也该走了。」

    「去哪里?」林秋下意识地问道。

    「对人来最恐怖之处。」

    转瞬之间,林秋熟悉的客厅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暗,他感受到了重重挤压,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仿佛有什么东西死死困着他,从四面八方推挤过来。他不能动,不能发声,看不见东西,就像被埋入了重重地下。

    林秋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这样的境地依旧令他的心跳逐渐加快,他尝试着睡觉,根本没有用,甚至试着用头撞不存在的墙壁晕过去,还是没有用。

    这样下去迟早会疯吧?

    正当林秋这么想着时,束缚他的东西突然松了,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幽幽的眼睛。如果换作平时,一般人看见这个如同鬼火般的东西早就吓死了,此刻的他却兴致勃勃地看着。

    那双眼睛左蹦右跳,不一会儿就到了近处,林秋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发现是院子里那只不请自来的黑猫。自从买下了别墅后,这只黑猫就一直在了,原房主也并没有养宠物,不知从哪里来的。

    “喵——”

    黑猫轻轻叫了声,软软的声音仿佛具有强大的力量,黑暗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破碎了,林秋的屁|股接触到硬梆梆的地面,他低下头,看见了餐厅的拼花地砖。

    这是那幢别墅。

    林秋走出餐厅,看见黑猫惬意地趴在秋千上,院里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而院墙之外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比起先前如同被埋入棺材的境地,现在这样要好多了,可是,是谁为他做到这一切的?

    绝对不会是系统,其他人更不可能,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林秋漫步回屋到处闲逛了一番,当他走到书房,看见桌上多了一本眼生的册子时,好奇心令他开了。

    那是一本类似结婚相册的影集,翻开的第一面是手写的一段话:我等待了千年的时光,穿越三个宇宙,期盼着与你相见。

    林秋翻了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滑稽又恐怖的照片,严冬年搭着他的肩膀站在一幢楼下,墙上满是血迹,照片上方是被吊死的暴徒尸体。

    “哈!”林秋忍不住笑了出来,才察觉声音回来了,他抚摸着照片粗糙的表面,一时间眼睛热得盛不住水份,“傻不傻啊……”

    影册很老式,每张照片都被上下两个三角贴扣在册子上,旁边还有时间的记录,从纽约到那不勒斯到北京再到哥本哈根,以及后面无数地方,林秋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震惊再到厌恶,直到最后无奈的微笑。

    严冬年从来不,他知道一切,看见了一切,但是他不能,只能默默地等待。

    林秋曾经问过:这样不是很难过吗?

    他:不啊,一想到终有一天,我将达到想要的那个结局,过程就会变得很开心,我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反正你肯定会开心的。

    “是啊,我真的很开心。”林秋轻轻念叨着这句话。

    林秋拿着相册走到院子里,坐上现实上从来没坐过的秋千,慢慢地翻完了整本相册,这记录了五年来他与严冬年几乎所有的照片,他也不能肯定,因为他记不得到底照了多少张了,不过,他相信严冬年不会漏的,不如,严冬年照这些就是为了这一天。

    悉悉索索的声音钻入耳中,林秋循声走过去,发现是院墙的一角正在被外面的黑暗侵蚀,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吃般。

    他知道这是谁干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