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再次混过一站
应声抽搐的顾渊上棋子撒了一地,左臂想要狠抽回来却被皮带固定在桌子上,顾渊差点就将桌子一同掀了。
未料及刮骨疗伤竟有这般疼,是顾渊的一时心大,低估了割肉的痛苦等级。自己平日的定性也没了,耐力也没了,可以的话,顾渊更想狠狠垂着桌子大哭。
真的是太疼了,平生所遇都没这般疼,上次被割后背的皮肤竟也没有这么痛苦,想来连着骨头的那块筋肉最疼。
于是臂也动弹不得,棋也不下了,顾渊捂着脸低声的啜泣起来。
西堂主见状偷偷嗤笑后又道“公公怕疼就叫,并无人笑话。”
顾渊并不是为了达成叫西堂主确信自己是太监怕疼才装哭的,而是真哭,来到这后第一次哭,竟然就是因为怕疼。
这回顾渊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不是关羽,自己是个普通人,至少在皮肉上是。他再也不想装逼了,他想放声大哭,因为他解决不了疼,不以大哭发泄出来,恐怕一会下身的兄弟会憋到b。
对,男人在经受异常的痛苦的时候,会这样,这是生理常识。以前砸到指的时候就发生了反应,以至于室友还以为大半夜的他对着锤子有了感觉。
于是大哭大叫了一阵,又将里的棋子生生捏断了一个,终于是捱过了这漫长的半个时辰。
待全部伤口缝合好后,顾渊就像是生完孩子的女人,大汗淋漓虚弱的躺在床上,裹着湿透的衣裳昏昏欲睡。他相信那些个不怕疼的汉子爷们一定没被刮骨疗伤过,真的。
直到眼睛出现了金星,一团一团的黑雾在眼前飘的时候,顾渊甚至还能感觉到那股钻心的刀片与骨头间摩擦的咯吱咯吱声翻腾着自己的神经与胃,时时干呕想吐。
大夫起身将术用具一应消毒装起,望着被包扎好的顾渊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意到“又活了一个。”
“我送大夫出去,苏公公好生歇着,有事传我。”西堂主言罢带着医生离开,屋内又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顾渊与一边泣涕涟涟的丫鬟。
见丫鬟心翼翼的为自己擦拭汗珠,顾渊呲牙一笑,有气无力道“丫头,你叫什么。”
“奴婢名扇。”
“帮我盖上被子吧,冷。”原本就因毒发虚弱的顾渊又挨了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力气,放松的躺在床上,泛白着嘴唇,瑟瑟发抖。
“是!”丫鬟为盖被子之前,将其外衣全都脱了,去脱裤子的时候,顾渊用尽最后一丝意识阻拦了下来。
“咱家没根,不想被看见,留一丝尊严给我吧。”这话叫丫鬟住了,只将顾渊的上衣脱光为其擦干了身子,盖上了被子,在一边守着顾渊没再话。
顾渊觉得很困,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最好是一觉醒来就直接到了吐谷浑了。
但,不行,他还要去看藏在箱子中的人怎样了,他得醒着。
于是为了叫自己不在放松中安逸,狠狠的按着了下自己刚刚包扎好的左臂,一瞬间疼的精神了起来。
“船靠岸了吧”顾渊起身询问。
“回禀公公,早就靠岸了,大夫就是在岸边找的。”丫鬟扇在一边道。
“扶我起来。”顾渊伸出去,叫扇扶着胳膊站起身来,几次三番摇摇欲坠,却又稳稳的立住,体内的余毒还没消散干净,头昏脑涨,身体也不能动,可他没法,待扇为其找来干松的衣裳换好后,迫不及待的下了船。
“公公!”扇在身后喊了一声,叫住了顾渊。
“什么?”顾渊转身看去,扇泪流满面,张了张嘴后咧嘴笑起来,莞尔一笑煞是好看。
“等这次你能活着回去,能娶我吗?做侍妾就好!”
扇的话叫顾渊没来头的觉得好笑,自己都是公公了,不是男人了,扇竟然还能喜欢自己,皮相好看,果然重要。
“下辈子再吧,这辈子咱家又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顾渊转身背对扇挥了挥,准备下船去。
“公公!就这辈子吧!就这辈子吧!”扇蹲在地上低声哭喊,哭的蹊跷,叫顾渊心乱如麻,没回头去看。
“咱家是太监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不是!不是!”扇的声音缓缓减弱在身后,顾渊下了船没再理她。但心里总有股劲莫名的堵得慌,也不知因为什么。
荆州的天气更热,越往吐蕃越热,干烈的热,还正值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间,大大的太阳毒毒的照射在身上,烤焦一切的架势。
顾渊一出船舱就感觉浑身的毛孔被打开来,奇痒难耐,搀扶着码头上的扶缓缓朝外行去,就看见了龙寿派的人正在朝着隧道里运货。
“公公好,您怎么出来了。”
“职责所在,督工不怠。”顾渊脸色惨白,在码头拾了根木棍,拄在身侧一步一倒的跟着进了山洞。
山洞口的货箱已经全部运至隧道里了,这是个大工程量,却奈何龙寿派的人多,不需多久也完成了。
完成后大家还要回到船上去度过码头的关卡处登记,众人速度离去,只剩下顾渊一人搀扶着货箱坐了下来,眼瞅着码头上的船朝着荆州的朝廷水路关口驶去,用铛铛铛的拍了拍箱子,箱子里的万花阁人瞬间探头出来透了口气。
“阁主!”
“阁主!”
众人在箱子里大致摸清了情况,知道顾渊是因公负伤,心有不甘,没有保护好阁主就算失职。
“我没事,你们快去方便吧,下一站要去归州了。”顾渊坐在货箱上,将木棍拄在身前静静的呼吸大山里的新鲜空气,惦记着阿沈的安危,又看自己现如今这幅德行,还真像个老头。
几十年后就是如此吧,但愿那时候还有阿沈在身边陪伴。
可偏偏这时,脑袋里想的是阿沈,却出现了刚刚扇喊过的声音。
刚刚扇喊自己这辈子娶她吧,自己也问了扇是太监她不在乎是不是,扇回答不是。
这个答案很微妙,若是不是不在乎,那就意味着在乎,在乎自己是太监还要自己娶她,还甘愿做妾,什么意思?
这句话有两个问句,一个是自己是太监,二一个才是问她嫌不嫌弃自己是太监这回事,她的回答或许并不是不是不嫌弃自己,而是另一层意思。
太阳更毒了,顾渊坐在洞口外望着炎炎烈日,心口一疼。
“阁主,他们快回来了,我们进去了!”
顾渊朝着向货箱里钻的众人轻声一嗯,随后又瞧向了大太阳。
待西堂主携着众人回来的时候,顾渊正满天大汗的坐好在货箱上抬着背擦汗,掌与指甲缝里的泥泞还没清理干净,累的气喘吁吁的。也不知道忙了什么。
“苏公公,还真有你的!”西堂主满脸怒气的走来,脸色难看至极。
顾渊不急不缓的擦着汗笑道“哟,怎么了呢?”
见顾渊一副淡然的模样,西堂主瞬间又恢复了好脸,对着顾渊假意嘘寒问暖“苏公公啊,大热的天也要在这看着货箱,岂不是太辛苦了,找其他人看着就是。”
顾渊拄着木棍站起身来,严肃道“那可不行,咱家的差事就是如此,若有了差池就要被文老嫌弃的。”
“既是如此,那就赶紧上船吧,下次我与苏公公一同看着货箱,这总可以了吧。我亲自看货,总能叫苏公公放心了吗?”言罢将眼睛眯成细缝,满脸的阴恶。
“好啊,既然如此,下一站咱家就不下来了,有你西堂主都这么了,定是错不了的,咱家只需信赖你,出了岔子就是你的祸根了。”言罢,拄着拐杖,朝着大船上行去。
留下西堂主在后死死盯着顾渊的身影观察,眼中充满了难以言的敌意。
众人再次上了船,此次起航的目的地是归州,大概也是三四天的路程。
顾渊正望着水面发呆,那边的西堂主缓缓走至身侧,笑道“苏公公,下一站我们不停船了。”
顾渊一愣,喉结微微滑动后,问道“为什么不停了。”
“归州的水督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要到了万州再停一次,此后的路途大概一路无阻,我们,快到了自己的地界了。”西堂主伸拍在了顾渊的肩膀上,满脸的阴笑。
顾渊转头看向了西堂主,见他笑意正浓,便也跟着笑了笑,只回应“那好啊,那就更快到达吐蕃了,如此一来早些完成任务,咱家也能放心了。”
“放心就好,最好是不要叫夫人与孩子担心最好。”西堂主正对顾渊的脸,眼神阴鸷。
“西堂主笑了,咱家哪里来的夫人和孩子,你这意思是故意羞辱咱家了?”顾渊面色未动,微微挑眉。
“看看,公公果真不苟言笑,偶一玩笑而已,日后会有的,总要有个义子才是啊”西堂主一弯腰,盯着顾渊的眼睛神秘一笑,随后一拜离去。
顾渊一个人在房间内注视着外面看了良久,深知这趟凶多吉少,但到底有多凶,还深不可测。
且那西堂主更是阴险狡诈,他多活一秒,自己就多一份危险,决不能让他活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