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大门，门口停了一辆拉货的卡车，车身上用油漆喷着“国营纺织厂”几个大字。

    中年司看到周雁后，忙下了车，帮着拎东西。

    “麻烦你了，老张。”

    老张立刻道：“这有啥麻烦的，顺路么，而且，厂长特意交代了我这事，还给了我包卷烟呢，要是还有啥事，您尽管。”

    曲笑见她们有人接，安了心，就要离开，周雁却不给。

    “去我家吃个饭，也认个门，你李姨也在，我们正好商量下你工作上的事。下午你要去服装厂吧，你们正好一道去。”

    她再三坚持，曲笑便也上了车。

    周雁住在厂里分的区里，她家两室一厅，不是很大，收拾的却很干净。

    曲笑前去时，李丹正在厨房烧菜。

    看到曲笑，李丹一点也不意外，笑着道：“去客厅沙发上坐会，我这等会就好。”

    曲笑要帮忙，却被周雁直接拉到了客厅。

    瓜子、花生的摆放了一桌子。

    “随便吃，不要见外。”

    随后，她便把阳台上晒太阳的老母亲，扶坐到了沙发上。

    老人家精神还好，头不昏眼不花，只是腿脚有些不便，不能自己走路。

    她听周雁，她现在一直用的洗头膏就是曲笑制作的，便拉过了她的，笑容慈爱。

    “丫头，快过来坐。你真厉害，用了你的洗头膏，我现在头皮一点都不痒了，也没什么头皮屑了，多亏了你了。”

    话比较慢，吐字却清晰。

    曲笑任由着老人家握着自己的，也笑着道：“奶奶，你用了有效果就好。”

    许是家里许久都不曾来客人了，又许是，曲笑面善，对老人家眼缘。

    她拉着曲笑，了很多的话。

    “桃桃的干妈是好人，桃桃住院这几天，都是她过来伺候我。”

    “雁儿很孝顺，对我很好，前几年，我摔了一跤后，这腿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听医生，我这是缺钙，就一直买奶给我喝。”

    “那东西难买到，又贵，我就对她，我都是半截身子都入黄土的人了，给我浪费这个钱干啥，不是糟蹋么，雁儿，我能多活几年，她就还有妈，桃桃就多了一个亲人，我这心里头，哎，她们娘俩也是命苦。”

    “当时，雁儿生了桃桃后，我那女婿一看是女孩，就让雁儿丢掉，想生个儿子，但是雁儿生桃桃时，大出血，差点死掉。她还在坐月子时，女婿就和她吵，还在外面找了人，不回家了，也不要她们母女了。”

    “这些年来，雁儿一个人，当爹又当妈，我看了都心疼。好在桃桃也懂事，从来不找爸。就是，这丫头的性子随了她妈，太闷了，从来没见她带过朋友回来”

    曲笑一直耐心听着，偶尔劝慰老人家几句。

    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周雁那个便宜前夫，是真狗。

    她都能想象的到，当年，就算是，周雁不顾生命危险又生了个儿子，依照她前夫那老婆月子里都能出轨的泰迪属性，难保以后不会肆意播种。

    到时候，周雁不离婚吧，恶心的慌。

    离婚吧，两个孩子，压力更大，时间更捉襟见肘。

    又或许，万一，她当时没挺住，直接去了，留下一个老母亲，两个稚子，她难道能放心把他们托付给薄情男？

    多半会，死不瞑目吧。

    而现在，至少，苦尽甘来。

    老太太有孙女承欢膝下。

    周雁活的洒脱。

    周桃桃缺父不缺爱，衣食无忧，单纯快乐。

    由此得出结论，如果一个男人只是把伴侣当成了生育器，而女性不愿意的话，就请不要再为难自己，直接送男人离开千里之外好吗！

    这时候，菜已经烧好了，曲笑帮着给老人家擦干净了，坐着一起吃了饭。

    饭后，几人才谈了工作上的事。

    纺织厂和服装厂之间一直有合作，服装厂经常从纺织厂进购原料，所以，纺织厂的事，也可以是与服装厂息息相关的。

    于公于私，曲笑同时在纺织厂任职，李丹都没意见。

    又商定了些工作细节后，李丹和曲笑便先离开了。

    曲笑离开时，老人家还拉着她的，有些不舍，让她经常来家坐坐。

    见曲笑答应了，她才松了。

    李丹骑了自行车，曲笑坐在后座上。

    “别看老人家年龄大了，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她让你常去她家，就证明是真喜欢你，你要是哪天没事了，就去看看她，陪她话也好，我准你假。”

    李丹的声音透过风，飘到了曲笑耳中。

    曲笑也真诚道：“实话，我有个亲奶奶，却等同于没奶奶。我见老太太也觉得亲切，老人家话慢，和她唠嗑，感觉时间好像都变慢了，很轻松，很安逸的感觉。”

    “你知道吗，我在家里画设计稿时，我妈有时候会忍不住和我话，她卖东西时遇到的事，不需要我回应，可能都不指望我能听进去，她就是想对我出来。就像是，夜深人静时，我边画设计稿，边听她很轻的呼噜声，就会觉得很安心，这可能就是亲情的感觉吧。”

    “所以老太太愿意和我，我也乐意听，放心吧，我抽空就会去看她的。”

    李丹印象中，曲笑一直是动如风的，没想到，还有这么静如松的一面。

    不过，仔细想来，她在厂里教员工时，一直很耐心，换做孔媛媛，怕是早就将人骂哭了。

    今日，她又能陪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太太坐那么久，这份耐性与善心兼并，至少在年轻人一代，是很少见的。

    所以，某些举止是与性情无关的，还是明，她就是个好菇凉。

    李丹已经把曲笑当成了个贴心晚辈，对她传授了许多不会轻易为外人道的工作经验。

    曲笑洗耳恭听，并受益匪浅。

    愈发觉得，只要愿意，术业有专攻者，都可以成为人生导师啊！

    下午下班时，曲笑在厂门口看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看着那个鸡窝头，曲笑笑着上前：“你怎么来了？”

    赵珍珠看到她，也很开心，语调上扬：“给你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