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柳艾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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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灵是我们宿舍名副其实的“神棍”,平日里,她不好好念书,偏喜欢钻研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晚间,我们三三两两凑在床上聊八卦,她却喜欢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用她的话,叫“聚气”。

    虽她神神叨叨,总惹我们嘲笑,但她也并不是纯粹的“江湖骗子”。韩灵擅长给人算塔罗,奇特的是,每次她给人解卦的时候,总有那么些话能扎进人的心坎里,玄玄乎乎的。一开始,我们宿舍几个人让她给卜卦全当闹着玩打发时间,后来,别的宿舍也跑来跟着凑热闹。久而久之,韩灵的名气竟一点一点传播了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求她给卜上一卦。韩灵脾气好,只要别人有求于她,她自然答允。不光给卜卦,更像知心大姐似的,助人排忧,解人危难。久而久之,她的名声越发好了,外面的人都,韩灵人黑心不黑,心肠好得像菩萨似的。一时间,她竟成了炙可热的人物。

    现下,我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虽昨晚下了决心找卓悟问个明白,可问什么,怎么问,我全无概念。或是,我只是想再借个会跟卓悟有些交集罢了。我拿捏不准这样上杆子的买卖值不值得,只能病急乱投医,求韩灵给我算一卦。

    韩灵看我心急火燎的,她连早饭也不吃了,对我:“来吧,开始吧。”着从柜子最上层拿出一副有扑克牌两倍大的纸牌,那纸牌用红色的帕仔细包裹着,她一圈一圈地打开,像捧圣物似的举过头顶,左脚踩下右脚的鞋,又用右脚踩下左脚的鞋,从梯子爬上了床,唤我跟着她上去,我便跟了上去。韩灵跪坐在床上,让我坐在她对面。

    宿舍老大斜眼看我们一眼,没好气地:“优,你昨天不是要跟我一起去上自习吗,你还去不去了?!”——老大最看不得我们将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学霸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外语函数,从不知情为何物,更鄙视那些深陷情不能自拔的凡人。

    我哪还有心情去自习啊,:“不去了不去了。”

    老大脸色明显耷拉下来,把参考书往书包里一装,生气地走了。这期间,柳艾一直沉默,坐在书桌前吃着早餐。

    韩灵把塔罗牌在里捋整齐,对我:“集中注意力了。”

    我点了点头。

    她:“好了,要问什么问题,开始吧。”

    我看了一眼柳艾,把卓悟给我的两张电影票拿了出来,:“昨天,卓悟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我完,就去看柳艾,她筷子一抖,夹起的笼包又掉在了塑料袋里。我继续:“他这是向我表示歉意的。”柳艾微微侧头,耳朵朝向了我,眼睛却没转过来。

    韩灵:“拜托,直接问问题,长话短。”

    我:“哦,好吧。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他,你帮我算算,我应不应该主动给他打电话。”

    韩灵听完我的问题,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我的意思了,对着塔罗牌嘀咕了几句,开始洗牌、倒牌。她现在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哈利波特的占卜老师特里劳妮,她就是这样神神叨叨嘀嘀咕咕,不是占卜这个死了,就是占卜那个亡了。还好,韩灵比较积口德。

    我还是第一次上韩灵的床,深黑色宇宙的床单,湛蓝色星象的被罩,把每日睡觉的地方弄得没有一点生,难道不会做噩梦么?

    哼呀哼呀地嘀咕了一阵之后,韩灵把塔罗牌捋成扇形捏在里,对我:“抽三张吧。”我照做了。柳艾的心思也不在吃上了,净用余光看着我的牌——尽管她跟我一样,对这些一窍不通。

    我抽了三张之后,韩灵把它们正面朝上摆成一个三角形。我看着那三张带画的塔罗牌,除了有一张依稀是个女性的掌权者之外,其他两张完全看不出是个啥。韩灵思索片刻,对我:“此牌意为随心而行:心之所向,即是你的行动所指。”

    这两句话含义太深,我不得不仔细想了半天,问:“你的意思,是要我怎么想就怎么做吗?”

    韩灵点头,补充到:“不是‘我’的意思,是‘牌’的意思。”

    管它谁的意思,可是,这算什么,这卦算了等于没算不是么?

    我追问道:“可是,我若主动找他,会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被他拒之门外呢?”

    韩灵看看我,不紧不慢地:“这是另外一个问题,需要再开一把。”

    “”

    我心急火燎地看着韩灵洗牌,一边的柳艾好像比我还着急,饭也不吃了,两个大步爬上韩灵的床,坐在她旁边,好奇地盯着我摊在床上的电影票,问:“梁优,你昨晚不会把卓悟就地正法了吧。”

    就知道柳艾这丫头没一点抻头,只要刷新一下新鲜事,过去准保烟消云散。

    我刚要回答,韩灵严厉地:“柳艾,你别插嘴,扰乱我磁场。”

    “”

    按照韩灵的指引,我又开了一把牌,抽了三张。韩灵同样将他们摆成三角形,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此牌意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问:“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不吉利?”

    韩灵答:“就是,你不去找他,你们也就断了。你要是能抛开面子去找他试试,不定还有转。”

    “也就是”

    韩灵点点头:“决定权在你的里。”

    这算什么?我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看着柳艾,卓悟以为我和司马少是一对,我不去找他的话,我们肯定没戏啊,这道理地球人都知道。

    我问韩灵:“你帮我看看,我若主动找他了,我们有在一起的可能么?哎,别还要开一把啊。”

    我看韩灵有要重新洗牌的架势,赶紧制止。她洗牌的时间比柳艾化妆还要长,都够我跟卓悟结婚的了。

    韩灵:“不重新洗牌也行,但从这副卦象来看,是转。也就是,有在一起的可能,仅此而已。是转,不是定数,明白么?”

    行了,我其实就在等韩灵这句话。我从没指望把我的人生大事寄托在几张扑克牌上,啊不,塔罗牌上。我只是想找个契与柳艾缓和一下关系。韩灵的这句话就是契。

    我偷偷看向柳艾,故作为难地:“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找他,没有他电话,没有他班级课程表,这么大个学校,找个人不跟大海捞针似的”

    我表面为难,实则在向柳艾求助,想要让这个女人帮忙,很简单,那就是放低自己的架子,给足她面子,她一开心,啥都能应允。

    果然,柳艾扬着脖子,趾高气昂地看着我:“哼,屁大点的学校,找个人还不容易。”

    我抱住她,开心地:“柳艾,你不生我气啦。”

    柳艾赶紧把我推开:“怎么不气?只是,这笔账咱先记着,以后一并找你算!”

    我猛烈地点头:“嗯,你想啥时候算都行。”

    柳艾用指推了推我的头,眨了眨水蜜桃似的大眼睛,:“看我的。”另一只伸进兜里,掏出,拨号,清了清嗓子,甜甜地:“喂,猜我是谁?”

    她一扫往日威凛,声音中透着娇腻,把我和韩灵震得不轻,我早餐塞进肚子的三个包子差点喷出两个来。

    电话那头,一名男子声音传来,我竖起耳朵,倒能依稀听见几分。

    那男孩:“是我的宝儿呀。”

    柳艾笑比银铃:“哎呀,讨厌,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不行,不好玩,重来重来,咱们重新猜。喂,猜我是谁?”

    “”

    她在给谁打电话?我询问地望向韩灵。柳艾的话好像半个字都没飘进韩灵的耳朵,她正在用见方的红布重新包好塔罗牌,双把牌举过头顶,以示敬意之后,才长吁一口气,作为本次占卜的句点。

    柳艾银铃般笑着:“亲爱的,有没有想我呢?哼,一天想几遍?”

    我悄悄起身,决定在胃里两个包子滚出来之前先下床吐一番。还没爬下去,就听见韩灵:“柳艾,我这里不是烟花之地,你快下去。”

    柳艾一拿着电话,另一只硬生生将韩灵揽过来,用脸贴了贴韩灵的脸,才爬下了床。

    我本想先出去躲躲柳艾的糖衣炮弹,突然听见柳艾:“卓悟的电话号码给我。”刚要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柳艾拿着电话在阳台来回踱步,:“不是我,是优对,就是那个联谊会落跑的丫头。她想和卓悟道个歉。哎呀,就把电话给我就行,其他的不用你管。我可是拍着胸膛向优保证,一定会要到卓悟电话的,你怎么忍心看我失信于人?这样,你告诉我了,我就亲你一下作为奖励,好不好?不要,就一下,亲多了你该不知道珍惜了。嗯,就一下,就一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