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以后，桃子的情绪明显失控，刚才还对卓悟保持的礼节，转眼抛到九霄云外。我深知，今日必无路可退，百感交集，五味瓶打翻了搅在一起，霎时间觉得任何辩解都显苍白。

    卓悟疑惑地看着我，眸子散着漂亮的淡紫气息。一刹那，悔恨之意如潮水，恨当初没听韩灵的话，抢先向卓悟坦白我与久久的关系，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隐瞒真相上了。如今，我为之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任由别人对我三道四，我却百口莫辩，心像上了千斤枷锁，坠得我口中有话不得，胸中有气叹不出。我没办法用寥寥数语解释我和久久之间的事情，胸中酸闷难忍，只无力地对卓悟了一句：“卓悟，不管她什么，都请你相信我，好吗？”

    这句话声音很，夹杂着无法抑制的泪水脱口而出，卓悟看我哭了，心疼地伸出，把我的头安放在他的肩上。

    桃子见状，意外地吼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卓悟你干什么？”

    卓悟虽然不明就里，但气势丝毫不减，他搂着我，看桃子的眼神忽然就严厉起来，：“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卓悟厉害起来，桃子马上就从主场降到了客场，软软地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想干什么，倒是梁优！她想干什么！抢了卓久久，跑到这里来与我示威吗！”

    听见“久久”的名字，卓悟面颊微动，语气中透着彻骨的凉意：“我听不懂你在什么。梁优是我的女朋友，管久久什么事儿？”

    桃子听罢，左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吼道：“你你这不可能！”

    卓悟和桃子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桃子看见卓悟抱着久久的女朋友，莫名其妙。同样，卓悟抱着我，不明白桃子把久久塞进来是何意。

    桃子指尖颤抖着喊道：“她怎么成了你的女朋友！她明明是卓久久的女朋友！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她是梁优！她就是梁优，没错，我怎么会认错！就是这个贱人抢走了久久！”

    教室容纳了上百人，刚才还鼓噪如雷，突然就比影院还安静了，有些本是扭着头看我们的学生，嫌脖子不舒服，干脆站了起来，转过身，坐在课桌上研究我们的“多角关系”。敢情，我们在这里给他们上演苦情大剧呢！

    我趴在卓悟身上，明显感觉到他身子一颤。思维转了一会儿，他扶起哆哆嗦嗦的我，让我能够正常地站立在他的面前，摇着我的肩膀，颤抖着：“梁优，别怕，有我在这里呢，你告诉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哪还有半分的逻辑，早已泣不成声，单擦不尽我涌出的泪，只一遍遍对卓悟重复着：“你相信我，求求你。”

    卓悟沉默了半响，眼神突然笃定起来，朝着我点点头，扭过身子对桃子：“优不是久久的女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会相信你。”

    桃子有些失控，语气又尖锐起来，用刀子般利害的嗓音大叫：“我认错？！全世界的贱人又不是都长成一个样，我凭什么认错？！我两次看见卓久久抱着她，会认错吗！我桃子就算再瞎，也不会认错给我扣上绿帽子的王八蛋！”

    卓悟捂住了我的耳朵，冲桃子怒吼道：“你闭嘴！”

    大教室中空荡着卓悟的回声，他已然愤慨到了极点。我躲在他怀里，像受到惊吓的鹿般颤抖不停，他温暖的始终环在我的肩上，他是我的男人，他在保护我。

    张菊见事态越发严重，出来调解：“行了，你们别争执了，要我呀，肯定是桃子认错人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同时勾搭着兄妹俩的，对不对？”

    桃子生气地把脸一扭，喝道：“你别，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可惜啊，卓悟被这妖精灌了迷魂汤！是句人话都听不进去了。”

    卓悟对桃子狠狠地：“你的根本不是人话！你是女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滚出去，别逼我。”

    卓悟一句话，桃子气性又涌上来了，倏然破口骂道：“卓悟，你是个什么东西！被妖精勾了魂儿吧！你当自己是谁呢？！给你面子你是校长的儿子，不给你面子就一龟孙子！你”

    “够了！都别喊了，听我！”张菊一拦着卓悟，另一抵着激动的桃子，瘦的身体发出震耳的叫声，试图控制局面。

    桃子气得发抖，已经开始泼妇骂街，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卓悟兜着。卓悟也有点沉不住气了，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体在颤抖，臂依旧揽着我在怀里，双眼比兔子还红。从认识卓悟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没在众人之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张菊看见卓悟如此愤怒，不知怎地，情绪泛滥起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哽哽咽咽地：“桃子你别这样，卓悟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这时，教室的另一端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桃子，你有多少张嘴都不清楚，何不跟卓悟赌到底，你给卓久久打个电话，让卓悟他们别话，看卓久久怎么，这真相不就大白了么？”

    我寻声望去，话的是林闯。

    桃子呼气都不畅通了，瞳孔大张，步步紧逼地问：“卓悟，敢赌么？”

    卓悟把我抱得更紧，一字一顿地：“你打，若你冤枉了优，你会死得很难看。”

    我流着泪，嘴唇咬得鲜血涔涔，摇着头不要，不要打，声音得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桃子从兜里掏出，一下没拿住，掉在地上，又捡起来，又掉了，捡了第二次，才没从颤抖的中滑出去。

    指尖舞动，久久的号码拨通了。

    “嘟”铃声响了，桃子开了免提。周围本来站得较远的学生都围上来，全教室的人都竖着耳朵聆听来自另一端的声音。卓悟目光一侧，吓得他们又倒退半尺。

    铃音响尽，久久没接。我暗暗祈祷，希望她们就此放弃。可惜，老天爷并没理会我内心无谓的挣扎。桃子不死心，又拨通了久久的电话，铃音响了几声，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了久久的声音：“喂，什么事儿。”

    桃子抚平了激动的情绪，抑制着颤抖的声音：“卓久久，没把我忘了吧。”

    久久沉默几秒，：“什么事儿？”

    桃子的眼神如闪电向我劈过来，话语中带着恶意，对久久：“原来梁优和我是一个学校的，你可真行啊”

    久久原本懒惰的声音一下清醒起来：“你去找梁优了？”

    桃子不屑地笑着：“怎么，只紧张你的新欢，不顾旧爱么？”

    久久回道：“桃子，你别闹了，你去找她干什么！”

    桃子观察着卓悟，看他的表情细微地发生着一丝丝的变化，自己如胜券在握一般，：“卓久久，你猜猜，我有没有能耐刮花她的脸？”

    “你疯了么？”久久紧张地。

    “疯了也是被你逼的！”桃子咬牙切齿。

    电话另一头，久久如冰地话语传了过来：“桃子，你听着，梁优是我的女人，你敢动她一根头发，心我撕烂你的嘴。”

    话音刚落，卓悟轻了一声：“够了”。桃子应声挂断了电话，谁知久久疯狂回拨，桃子电话一遍遍响着，桃子怄气地直接抠出电池。教室里发出“哇”的声音，所有学生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本是无声抽泣的我，现已带着哽咽了。卓悟把我从温暖的怀中撤出，他紧紧裹着我的双泄了力气，一屁股瘫软进旁边的座位上。

    他不再保护我了么？我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细缝，还被泪水填满了。我主动抓起卓悟的袖子，哭声更凶了，卓悟用打掉我的，指着门，轻声：“滚。”

    四层高的教学楼内，上课铃声响彻了教室与长廊的每一处。任课老师成群结伴地走出办公室，有有笑来到各自的班级。教室门口寒暄声毕，一位端着教材的中年男子满目含笑走了进来，亲切地声：“同学们好。”随之被周围紧张的气氛冻了一个激灵，才发现教室内以我、卓悟、张菊和桃子为中心，围观群众为半径，画着一个大大的圆。同学们不在座位上，反倒整齐地围在我们的周围。

    “你们干什么呢？还玩！没听见上课铃吗！”任课老师以为学生们调皮闹着玩呢。

    有些学生见老师来了，回到自己座位上，目光却依旧瞥向我们这里。张菊安抚着桃子，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她先坐下平静一会儿，又来安抚卓悟，天下好女孩多得是，何必单恋一枝花云云的，边边咬牙看着我，瞳孔中充满了埋怨，眼白里却装着窃喜。我不知所谓地站在原地，把自己哭成了傻子。

    老师站在讲台上，才发觉气氛有些凝重，不像闹着玩的，再看看红眼的桃子、肿眼的我和僵硬的卓悟，清了清嗓子，吸引众人目光，：“行了，上课了，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再不坐回去的，就给我站着上完这节课！”

    原本几个站着的学生包括张菊在内，都坐下了。我不想离开，想看着卓悟，哭到他心软为止，也瘫坐在最近一张椅子上。

    在老师的号令下，教室秩序还算井然，那位男老师很开心看到这样的效果，翻开书本，：“好了，现在来上课。”

    我本是陪卓悟来的，没有书本，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课。事情闹到如今地步，我必须要找个会，避开桃子和张菊这些扰乱我思维的因素，单独找卓悟谈谈。我双捂着面，使劲把眼泪往回揉，微微抬起金鱼眼，发现卓悟正在看我，再一次被他的目光灼出了泪水。他的目光很冷，不留情面地打在我身上，像是在重新审视一位十恶不赦的囚徒。

    “梁优”他的声音比目光还冷。

    我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的话肯定比刀子还利，我双唇颤抖着，吃进一大口一大口的咸水，好多好多想对他的话，都被泪水冲回了肚子里。除了用委屈、不甘、请求甚至乞求的目光看着他抽噎之外，其他的行动能力都丧失了。

    “你不滚是么？”他。

    我摇头，使劲儿摇头，拼命地摇头。

    他的左眼角闪出一滴泪，没错！绝对不是我哭瞎了产生的错觉，卓悟他哭了！一滴眼泪，包裹着失望和绝望，更像是一刀两断的决心。

    “我走！”卓悟吼道。

    这两个字是从丹田喊出来的，老师的正在黑板上忘我地刷刷舞动着，被卓悟突然间一嗓子吓得蹦了起来，师生都捂着心脏，齐刷刷回头，只见卓悟风一般地迈着大步走出了教室。张菊一跺脚，带着誓死从君的表情跟着跑了出去，叫到“卓悟，卓悟，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