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刀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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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字头上一把刀,而忍字的上面同样是一把刀。

    可刀和刀却不同,割的地方不一样。

    色字上的刀掉下来,会让人犯错。

    而忍字上的刀掉下来,则会诛心。

    杨坚已经忍了宇文一家二十余年,从最开始不被宇文邕看好之后,他便蛰伏于朝堂之上,静待着翻身会。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不想当皇上的大臣,那可一定是忠臣。

    杨坚不能算得上十分的忠,骨子里起码有四五分的反。

    一听到阿阇犁的建议之后,杨坚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他冷漠道:“忍到何时才是个头?”

    独孤迦罗在一旁却听进了阿阇犁的劝告,她紧接着问道:“究竟要怎么忍?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丽华被斩首吧?”

    修佛这么多年,阿阇犁自然有她的打算。

    平日里杨坚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会同她商量。

    与其阿阇犁是杨坚的养母,她更准确的身份,却是杨坚人生中的导师。

    “干等不是办法,”阿阇犁从容的道:“独孤,你这进宫,去面见宇文赟,在他面前为丽华求情。”

    “我去?行吗?”独孤迦罗不自信的道。

    “只要你拿出十足的诚意,我相信宇文赟不会再为难丽华。他要的是心安,是杨家的绝对忠诚。而你就是去打破他疑心的一颗强有力的棋子,这件事必须由你亲自完成。”

    易乐对于这位老尼姑深感佩服,能在如此的乱世之中,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审时度势,想必也很少有人与之匹敌。

    忍,在历史的长河里造就了多数的帝王。

    比如熬死了几代人的司马懿,又比如忍到最后才揭竿而起的李渊。

    他们都将这种龟缩的本领,运用得淋漓尽致。

    避其锋芒,敛其实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阿阇犁,我究竟要怎么做?”独孤伽罗诘问道。

    阿阇犁拉着独孤迦罗的,意味深长的道:“你从进宫门开始,便三跪九叩,直到见到宇文赟为止。哪怕是磕得头破血流,也要让他看到杨家的忠心。”

    从西安门到未央宫,五十余米的距离,有人走出了汉朝的繁华,有人跪出了隋朝的开端。

    张骞通西域从未央宫开始,走出了步步生风,大朝风范,而独孤伽罗为保全杨氏一族,则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养尊处优的独孤迦罗长跪进宫,不知道这位未来皇后能否经受住这样的考验。

    杨坚虽然觉得阿阇犁的确实在理,但他也明白此行的痛处。

    他与独孤迦罗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彼此搀扶,如今自己的家里出了事,却要让自己的老婆出头,作为大男人的他,心里仍是不好受。

    “我让阿糜陪你吧,”杨坚深情的望着独孤迦罗,“此去你一人,若是受到了刁难,也没有人应承。”

    没想到杨坚的提议竟然被阿阇犁否决了,她摇着头,缓缓的道:“家中五子都不能进宫,否则会让宇文赟觉得这是逼宫的态势。”

    “夫人与明敬皇后本是姐妹,以这样的身份去求宇文赟,才是最好的选择。”高颎附和着阿阇犁的提议,作为杨坚谋臣的他,在此刻为杨坚注入了一颗定心丸。

    独孤迦罗的面前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她坚定的点着头,“我相信阿阇犁!那罗延,放心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渊站了出来。

    他义不容辞的道:“叔德在府上多亏姨父姨母照顾,如今也是到了报恩的时候!叔德愿意同姨母一起入宫!”

    杨坚睁睁的盯着李渊,他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李渊竟然会有如此的担当。

    独孤三姐妹,如今只剩其二。

    独孤迦罗不愿意让自己的外甥面对如此的窘境,她宽慰道:“叔德还是留在府中,这件事情我一人去便好。”

    阿阇犁看出了李渊心中的眼中的决心,她哈哈笑了起来,对着杨坚道:“有如此外甥,那罗延的大事,何愁不成?此事也算是对叔德的一次历练,你就让他跟独孤一起,共同进宫。”

    李渊深深的鞠了一躬,铿锵有力的道:“姨父,我一定确保姨母的周全,就算是赔上叔德这条命,我也要让姨母安全的入宫。”

    “叔德!”杨坚第一次如此亲切的叫着李渊的字。

    阿阇犁在这时也不忘嘱咐李渊几句,“遇事切莫急,平心静气。”

    “叔德谨记阿阇犁的教诲。”李渊恭敬的道。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进宫吧!”

    独孤迦罗救女心切,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带着李渊就走向了那条奠定历史的路。

    杨坚此时的心中可谓是打翻了五味瓶,“昭玄,堂前等候。”

    杨坚便带着高颎,走出了院。

    本只想来送个豆腐脑儿的易乐,没想到遇到这摊子事,这也算是他穿越之后遇到的头等大事了。

    正想告辞的他却被阿阇犁叫住了,“孩子,屋内的酢还温着呢。”

    易乐看着阿阇犁意味深长的模样,就知道这位老尼姑有话要跟自己。

    一落座,阿阇犁便把面前的杯子往易乐的面前推了推,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和叔德乌龟和念珠二物吗?”

    这正是易乐当初的困惑之一,他虚心的问道:“晚生不明白,还请明示。”

    阿阇犁笑了起来,她缓缓的道:“你和李渊,是同一类人,但又差了那么一点。”

    能得到阿阇犁的肯定,这是易乐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自己竟然能和皇帝相提并论,果然优点是需要他人才能发现。

    “尼师过誉了,易乐只是高府上一女婿,并没有叔德的雄心壮志和担当。”

    “刚刚你仗义执言,不顾周全的劝阻出童谣,以见你的决心,”阿阇犁缓缓的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此绝境中勇敢的站出来,更多的选择便如我送你的乌龟那样,蜷缩在壳中,明哲保身。你现在能明白我,送给你乌龟的含义了吧?”

    易乐这时将怀里的乌龟摸了出来,恭敬的看了又看,随后开口道:“尼师的意思是让我当一只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