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请罪
翌日一早,吴军又押送囚车上路,直奔王宫。
妃姬们几个因为淋雨而生起病来,孙武就让她们都留下来,王后也没有随勾践同去了。
四人同一囚车上路,一路上两旁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想是已经知道这些囚徒的身份了,人人都得意欢喜,若不是孙武早有严令下来,他们早就朝囚车扔杂物了。
韦方只见街道建筑几乎就是另一个会稽诸暨,心道:“这就是吴都姑苏了,原来后世的苏州现在是这般模样的,真的大不一样哦,不过和越国城市也没什么两样,难怪都吴越同源,如今却是兄弟相残,唉,真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勾践背着荆棘,闭上眼睛,他不敢去看两旁喧嚣的吴民,这里是敌国都城,虽然就像自己的都城会稽,但一切看来又是如此陌生,令人不安。
囚车慢慢驶向王宫,这一路并不长,但对勾践来,却似乎非常漫长。
韦方看在眼里,心道:“勾践就要开始他的苦难之旅了,我本想留在越国苦中作乐的,没想到却要来这作他这段苦史的见证人,真是的!”
几人被押进了王宫,孙武叫人卸下他们囚具,亲自押他们进大殿。
一个侍臣大声道:“越国降臣到!”
韦方见大殿已是百官齐到,站满左右两旁,他们看着四人慢步进来,便左右低声议论起来。
正中王座上夫差端坐,嘴角微翘,神情甚是得意。
韦方暗骂:“且让你先狂一下,你一心一意要逼我来,哼,老子便非要搞得你吴国鸡飞狗跳不可!”
勾践带头,四人向夫差跪倒,夫差故意道:“下面所跪何人?”
满殿寂然,勾践大声道:“南越罪臣勾践,不自量力,冒犯上国,诚蒙大王厚恩,得保须臾之命,不胜感恩戴德,勾践谨负荆前来叩首谢罪。”
完向夫差磕起头来,夫差哈哈得意大笑,也不阻止,任勾践磕个不停。
夫差突然停笑喝道:“你知道就好!本王若要杀你,你此刻还能跪在这里吗?”
勾践不住磕头道:“臣罪当诛,望大王怜之,勾践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奴役之分,永不言悔矣!”
夫差哈哈一笑,还未话,官列左边上首一个红面白须的老者出来大声道:
“大王不可!越王勾践便如那天上猛禽,以前大王一心一意想方设法都要把它射落而不得,何况今日它便停在大王跟前?它眼下只是折翼而委曲求全,有朝一日等它翼伤痊愈展翅高飞,再想捉住它,便是难上加难了!老臣请大王不可受降,当立斩之,以绝后患!”
话的正是伍子胥,韦方暗骂:“老家伙,你少一句会死啊?”但知道他这话是必然之事,现在只能看另一个关键人物能不能出面了。
他左右寻找,果然官列右边为首那个便是伯嚭。只见他面无表情,眼微闭,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不好,难道因为大哥对他的承诺还未到位,他懒得理这事了?历史上当年这关节眼上,文种究竟是怎样贿赂伯嚭的?难道是因为我的参与,让这事变了样?”韦方不禁担心起来。
伍子胥这话完,马上便有许多大臣出声附和,议论纷纷。一个大臣越众而出,道:
“禀大王,臣附同相国之言,常言道纵虎容易擒虎难,何苦他是咱们一直想擒而擒不到的恶虎?请大王三思!”
此言一出,又有一片附和之言。
夫差见话的正是司徒管异,哈哈笑道:“司徒放心,现在寡人不是将这恶虎擒到,将这猛禽射下来了吗?众卿家都不必紧张,他现在只是一只病虎、一只伤鸟了,哈哈!”
伍子胥急道:“司徒之言不错,大王,所谓狗急尚且会跳墙,何况是一只恶虎?就算病了,也有余恶,大王万万不可姑息养奸!”
殿上群臣顿时又议论起来,大多都附和伍子胥和管异之言。韦方范蠡看在眼里,不禁很是着急,知道若是众议一边倒的话,就算夫差有心不杀勾践,也是为难。
果然夫差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伍子胥大声道:“请大王定夺,立诛越王!”
“请大王定夺,立诛越王!”附议之臣纷纷出来,齐声而言。
刹那间满殿寂然,众人眼光都投向夫差,只等他一声令下,勾践便是人头落地。
夫差却还是沉吟不语,摸了摸下颔胡须,眼睛却似看向韦方。
范蠡韦方暗惊,不禁对看一眼,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这伯嚭要是再不出声,大王就完了!”
他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伯嚭,只见他终于睁开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韦方范蠡两人,便出来大声道:
“禀大王,臣有话。”
“太宰请。”夫差点头道。
伯嚭清咳一声道:“相国与司徒之言,臣不敢苟同。杀越王虽是一时痛快之举,却非大王长远治国之道。大王岂不闻'诛降杀服,祸及三世'么?臣以为越王既肯臣服,入执仆役之礼,大王便理应顺意纳降,并好生待他,此方显大王仁德之厚,胸襟之广。大王千万不可偏听偏信,因失大啊!”
他这么一,群臣不禁又低声议论起来,便有一些大臣附议他的话。
夫差微微一笑,似乎有些认同伯嚭之言,却没有话。
韦方范蠡暗喜,大大松了一口气,韦方更是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迟到好过没到,转来了,看来这事又开始有趣了,嘿嘿”
伍子胥愠道:“太宰此言差矣!照你这么,莫非大王杀了一个败国之君,便是无仁德之君了?”
伯嚭摇头道:“伯嚭绝无此意,只是大王一向心怀大志,雄才大略,相信定会高瞻远瞩,自有圣裁。”
伍子胥向夫差道:“大王,太宰之言,未免过于拘泥不通,自古欲成大事者,自当不拘节,何况南越一直都是我吴北上掣肘,一日不除,大王大事难成矣!”
伯嚭接口道:“相国此言差矣,如今越王举国降吴,臣附于大王,便等于掣肘已除,且越国肥沃,物产丰富,越民勤奋,与其灭之,不如用之,请大王三思!”
两人言语针锋相对,伯嚭似是卯上了劲要唱反调,伍子胥怒道:“你——”
伯嚭微笑道:“相国勿怒,你我虽有分歧,但都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相信大王定有圣裁。”
完退了回去,只留下伍子胥还在那吹胡子瞪眼,气恼不已。
夫差笑道:“太宰的是,众卿家都忠心为国,尚父不必在意。”
伍子胥怒瞪了伯嚭一眼,低哼一声,退了回去。伯嚭微微一笑,显出一丝得意。
韦方暗道:“这伯嚭一副碌碌人模样,想不到还真有几分本事,居然把伍子胥气得毫无办法,哈哈,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