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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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的差距让人心生畏惧,孟水笙谨慎跳开,满是戒备。

    柳皇后皱眉,退了步。淡声:“我是好人。”

    如此直白而鸡肋的辞,也许是他认为这样更显诚意,又或者他压根儿就不懂得怎么取得旁人的信任。

    “天王盖地虎。”

    孟水笙面不改色的蹦出金句,福至心灵是一半儿,一时兴起是一半儿。

    柳皇后闻言失笑,“宝塔镇河妖。”

    最后一丝侥幸也幻灭了,真是货真价实的华夏老哥啊。

    她呼出口气,只觉五味杂陈。有一肚子的问题呼之欲出,强迫自个儿静下心来理理思绪,一个接一个问题的抛出。

    柳皇后惜字如金,对于她连珠带炮的一长串问题能简而简,好在言简意赅。

    可最核心的两个问题,他愣是没吭声。“你是谁?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就是个蚌壳,想撬开他的嘴不是一颗糖就能搞定的。

    孟水笙五指翻转茶盖儿,偶尔和圆润的指甲碰撞出细微的叮叮响。知道了他的来历,她反倒没了什么压力,“你既然认识我和莞莞就好办了,我明天想出宫一趟,你给安排安排?”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会出事。”

    “你瞎什么啊。”孟水笙不悦,“我就是想出宫看看莞莞,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柳皇后干脆装成哑巴。

    孟水笙忍无可忍的揪住他的衣领,“我又不会跑你担心什么啊!你看我像有钱的样子吗?自来了这个破地方,我就没出过宫门儿,你我能跑到哪儿去?啊?”

    她坐着也比他矮,随便一睁就能看到他游移不定的死样子。

    “有话快有屁快放!”

    他拧眉,“不文明。”

    左顾右而言它的本事可真是.....好的很哪!

    孟水笙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灵光一闪,嗨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巧笑嫣然,口吐芬芳,“柳哥哥.....”

    -

    北上宜县的日子眨眼就到了,天色熹微之时,去往宜县的车马已经候在了宫门口,按大宛旧例,皇子出行都备有匹配的仪仗,六皇子虽是庶出,生母又是个品阶低微的才人,但到底是真龙之子。

    怎么着也不能苛待了。

    方如海如今的身份是都御史,一路须得和六皇子随行。所以起的比平时还要早,梳洗扮一番,再将该准备的东西都拾掇好了,掐着点赶往宫门。

    临行前,他有些怅然若失的望着紧闭的房门,今早他轻手轻脚的爬下床,怕惊醒了楼清莞,惹的她伤心。平时他回宫里当差她都依依不舍,如今二人却要天各一方,哎。

    不知他再回来时,莞儿可还会怨他。

    “师父,时辰快到了,咱们该走了。”

    天都蒙蒙亮了。

    方如海背着手,叹气转身。“走吧。”

    “师父,不和师娘告个别吗?”全子探头探脑,师父不告而别,师娘醒来了该生气了吧。

    方如海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罢,气冲冲的撩开车帘钻进去了。

    全子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跟在一旁,心里嘀咕:以往这个时辰,师娘早就熬好一锅热腾腾的汤等着了呀,怎的今日反倒没点儿动静了,莫非是师父师娘吵架了?

    是去赈灾,但所需的奢侈物什一应俱全,上等竹叶青、碧螺春、大红袍必不可少,金银细软更是整车整车的带,前有锦衣卫的仪仗队,后有禁卫军断后,如此豪华又浩浩荡荡的阵仗,毫不夸张的和皇帝出巡有的一拼了。

    方如海和六皇子了个照面,就直接坐上自己的专属官轿,轿内宽敞明亮,燃有安神静气的檀香,

    里边的睡椅躺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了,方如海心情不舒爽,上了轿就直接合眼睡了。

    轿子摇摇晃晃,停停走走,所以他睡得并不安稳。浮沉间总有种失重的感觉,外边是若有若无的交谈声,又低又轻,让人听不真切。

    方如海烦躁的翻个身,面朝墙壁。轿外的交头接耳停了,而锦衣卫、禁卫军和随行太监宫女的纷乱足音,却骤然清晰了起来。

    方如海困顿的睁不开眼皮,耳朵倒是一刻未歇,尽职尽责的守着岗位。

    一撮冷风灌了进来,藕色绣鞋踏上厚实的地毯上,径自走去侧睡的人,捡起掉落一角的衾被。

    那人顿时被惊动,猛地睁开乌沉的眼珠。

    方如海瞪得圆溜的黑眸惊喜交加,“莞儿!”

    来人正是楼清莞,她身着浅色宫装,手中还提着衾被的一角。

    “公公,轿子比不得府里,被子得盖严实了,以免感染风寒哪。”

    她用软软的被子将他盖了个严实,密不透风的只露出张脸。方如海从底下伸出手,拉着她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府里吗?”

    “听公公的意思,好像是不大想见到妾身呢。”她总能将问题反抛给他。

    而他总接的猝不及防。“你又在瞎了,咱家可没有这个意思,咱家是.....”

    楼清莞嘘了声,食指抵在自己的双唇间,温声:“既然公公没有不想见到妾身的意思,那么妾身在这儿出现,也是情理之中了。”

    方如海话了半截,便被她无声的引导弄的没脾气。“咱家这一趟不是游山玩水的,莞儿,你要是后悔了就告诉咱家,咱家派锦衣卫送你回府。”

    楼清莞指了下窗,“公公,您不知道您睡了多久吧,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咱们已经出了京城很远了。”

    方如海错愕,怎么会,他就憩了会儿,怎么太阳都要落山了,怎么会睡的这么久?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疑问,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恰到好处的袭来,响起咕噜咕噜的二重唱。

    楼清莞显然是听到了,她轻轻一笑,“公公,一会儿就会到驿站了,您可以吃顿好的。不过妾身做了梅花饼,您要是不嫌寒酸的话,可以先用它垫垫。”

    方如海清咳两声,掩在被下的手指动作不断。“一起吃吧。”

    “好,您等等。”

    她上下一趟,径自提着食盒到他跟前坐下。梅花饼是她前几日做的,天气寒冷干燥,梅花饼易于保存。

    方如海对花瓣的需求量大,后院儿种了不下三十种花儿,春夏秋冬交替着摘,春有杜鹃、杏花、水仙、白玉兰,夏有兰花、木槿、栀子、茉莉,秋有芙蓉、睡莲、月季,冬有梅花、山茶、一品红等。

    前世她没有碰过他的花儿,皆因有次她亲眼见到他如何责罚养护花草的婢女。

    那时也是冬日,梅园的梅花不知何因死了一大片,方如海又极为宝贝他的梅花,平时风吹落的多了些,他都要斥责婢女没养好,才导致风一吹花儿就掉。

    而那时梅花死了一大片,方如海勃然大怒,直接命人剁了那婢女的十根指头,丢到梅园做养料去了。

    婢女没了指头,也没得到救治,最后死在了她日日夜夜悉心养护的梅园里。

    楼清莞前些时日去了躺梅园,又看到了那养护的婢女,梅花铺了满地。她便捡了许多回去,做梅花饼,酿梅花酒,制成香包或者书笺。

    还可以试试做成脂粉,梅花那样的红艳灼灼,倒是与方如海有几分相配。

    洁白的瓷盘上精心摆着巧的梅花饼,颜色微红,面上撒了些白糖和芝麻,卖相可人,梅香扑鼻。

    楼清莞直勾勾的观察方如海的神色,他宝贝的梅花被她做成了盘中餐......

    方如海左右端详了会儿,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舒。

    良久,他终于咬下了第一口。

    软软糯糯,饼里还夹杂着的花瓣,芝麻喷香,两者相结合便是妙不可言的滋味。如果不是有芝麻和白糖的调味,乍然之下,倒真会让方如海生出在吃花儿的错觉。

    如今唇齿间皆是梅花的幽冷清香了。

    作者有话要:

    这几天三次元很忙,27号再恢复更新,抱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