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吴理取闹
但奇的是唐双儿竟仿似猜到莫凤定然会有此番举动,剩下的几枚暗器恍如算定好方位一般打向空中的莫凤。
而莫凤此时人在空中,已然无法受力,眼见得四件暗器直奔着头脸打来,实在是无法闪躲,只好横剑护住面门。
刹那间,只听得“嘡啷”的一声作响,一枚飞蝗石结结实实打在莫凤宝剑正当央,震得此剑“嗡嗡”作响。
可这尤未算完,此声未落彼声又起,又是“嘡啷”的一声,一枚铁莲子竟又击在剑身同一位置,法实是拿捏得准而又准。
莫凤惊慌失措,尚未来得及回神,一枚沉甸甸的斤镖已然挂风扑面而至,着着实实又是打在此处。
莫凤这把宝剑此时再也承受不住连番击打,“喀嚓”一声断为两截,断剑与斤镖同时落于尘埃。
而此时莫凤身子也已然由半空中飘落于地,但仍兀自呆呆犯愣,望着中断剑,实不相信那娇娇俏俏的唐双儿竟会有如此神技。
但正值她愣神的恍惚之间,唐双儿最后所发的暗器却也迎面而至,黑乎乎竟如巴掌一般大。
郭子凯与褚元龙见此情景吓得面无人色,急声大呼道:“师妹!心暗器!”
莫凤闻言回过神来,心中登时一惊,但再抬眼时,那团暗器已临面门,实是躲无可躲。莫凤把双眼一闭,直待等死。
果不其然,这枚暗器着着实实拍在莫凤额头正中,“啪”的一声打得粉粉碎,散落一地。众人皆一闭眼,暗道了一声惨然。
可莫凤虽着了这一记,却不觉如何疼痛,拿一抹脸面,只觉中一股油腻感觉。再往地下瞧去,散落得竟是一地馒头碎屑。
莫凤此刻只觉纳闷,遂转眼向唐双儿观望过去,却见唐双儿此刻正躲在吴理背后,忽扇着两只大眼睛正偷偷瞧着自己。
莫凤再看向唐双儿身前的吴理,只见他胸前的那一大串馒头佛珠,此刻赫然少了正中央最大的那一颗。看表情吴理尚在兀自心疼不已,双正紧紧把佛珠护住,仿似生怕唐双儿再揪下一颗随丢去。
郭子凯与褚元龙见师妹虽着了暗器,但竟然毫发无损,均是喜出望外,赶忙跑上前去,围着莫凤问长问短。
莫凤虽是娇生惯养的泼辣性子,但却并非邪魔外道,见自己果真技不如人,实是心服口服,遂也打开了心结,心下反而并无丢人之感。
莫凤抬推开了二位师兄,往前行了两步,对着唐双儿方向飘飘一个“万福”,张口启言道:“双儿妹妹果真法如神,姐姐我实是自愧不如,日后望你我多亲多近,姐姐在此谢过妹了。”莫凤罢嫣然一笑,其意颇诚。
唐双儿躲在和尚背后肩头处,闻听得莫凤此言忙不迭连连点头,大眼睛水汪汪的透出一阵欢喜,嘴儿接连翘了几下,却始终未敢搭言。到最后竟“簌”地一声,全身都钻入吴理背后,娇羞一笑,咬住了下唇。
莫凤情知唐双儿实是个异常容易害羞的姑娘,并非假装如此,遂也怜爱一笑,转身奔着两位师兄大步而归。
但莫凤转身时眼角处却扫到了围观众人正在窃窃私语。她顿时心头火起,那股泼辣的性子又生了起来,鼻子冷哼了一声道:“莫要瞧我败给了双儿妹子!但如若是你们这群人,怕是连一下都接不住!!大男人只会躲在一旁偷闲话,又会有何出息!!”
莫凤言罢,也不管众人脸色如何,大步行至二位师兄背后站定,一言不发,抬头望天。
但可谓者无心,听者有意。莫凤这番话虽是给众人听,但她的二位师兄却是上了心,心头只觉一阵难堪,实觉得众人眼光此刻同时齐刷刷皆盯到二人身上一般,浑身上下顿觉不自然起来。
褚元龙轻咳一声,给了师兄郭子凯一个眼神,大踏步行入圈中心,拱对唐双儿五人言道:“南海派褚元龙,向各位讨教了。”
这褚元龙平素就是少言之人,但功力也在这三人之中最为扎实,虽自畴抵敌不过唐双儿那绝妙莫测的暗器,不过其他四人倒是并未放在眼中。
闻听褚元龙此言,那病怏怏的王凡又拖着瘦剑行了出来。此刻想是站得久了,连走路都略显吃力,一身白衣仿似撑不动了,前摆后摇,实在是一副要死的模样。
可不想这王凡刚一动身,那“西瓜僧”吴理却吓了一跳,学着唐双儿那般双紧推,赶忙又把王凡推回了原位。
推罢王凡,吴理秃脑袋摇了三摇,恍如下了必死的决心一般,目露刚毅之色回身大踏步行至褚元龙身前,双合十深施一礼,大声吼道:“褚施主!贫僧前来受死了!”
这一吼倒把褚元龙吓了一跳,心中暗道:“哪里有人动前先言自己要死的,这和尚好生奇怪!但回想此事皆是由这和尚而起,而他又如此喜爱装神弄鬼,定是个坏坯子无疑,我可要多加心了。”
褚元龙打定主意,也不想再多言,还了一礼后,右拔剑,亮了一个“苍松迎客”起式,剑尖遥指吴理顶门,站定不动,等着吴理发招。
吴理见褚元龙架势颇为客气,遂露出两颗雪白的大门牙“嘿嘿”一笑,又深深的施了一礼,弯着腰口中不住嘟嘟囔囔,但声音却是甚,不知在言些什么。
褚元龙见这和尚如此多礼,心中也颇为不耐,暗道这和尚怎会如此麻烦,无奈放下中宝剑,想侧耳倾听他言些什么。
但奈何吴理话声音太,褚元龙无论如何就是听不清楚,遂张口问道:“大师,你可否讲得大声一些?”
吴理闻言,弓着身子一抬头,呲牙一笑道:“褚施主,你当真未听清我刚才所言么?”
褚元龙一愣,摇摇头道:“我却是当真未听清,不知大师了些什么?”
吴理慢条斯理的言道:“我刚才的是”
吴理这句话前两个字得尚且响亮,但谁知声音越越低,到最后几个字时竟又是听不清了。
那褚元龙越是听不见便越想听,正侧着脑袋仔细辨认时,却不想吴理此时双腿猛一屈伸,整个人如箭打的一般一头撞了过来。
那一颗闪亮的秃头在褚元龙眼中骤然变大,吓得褚元龙一声惊叫,赶忙后退闪避开来。
可哪知和尚吴理却如苍蝇盯住了臭鸡蛋,一头未撞上,一头又是紧紧接上,左一头右一头贴着褚元龙身子就是一通乱撞。
褚元龙一招未防备,便是处处受制,被这和尚吴理死死缠住。
两人此时身子贴得又近,褚元龙中宝剑竟碍事起来,扎也扎不上,拨也拨不开,躲还躲不掉。实是被顶得心烦意乱,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和尚吴理头如圆锤,顶得飞快,饶是这南海三剑中武功最为扎实的褚元龙,白白空有一身好剑术,竟也被逼得一招都还不上。
两人就这样在场子中一个顶,一个躲,满场绕起圈来,这情形实是可笑之极,围观众少年侠士见状再也忍耐不住,一阵轰然大笑。
而在人世间万般性情中,少言之人的脾气却是最为执拗。这褚元龙便是如此,见吴理这一头又一头顶得没完没了,实在厌烦透顶,心中的犟劲也冲了起来。
待吴理又是一头顶了过来,褚元龙犯了驴脾气,牙根紧咬,运起全身内功,竟用自己头颅对着吴理光秃秃的前额也狠狠的砸了回去。
这一下来得甚为突兀,也大大出了吴理所料,只听得“梆”的一声闷响,两人猛地分了开去。
吴理被褚元龙撞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泥地里,内力横冲入脑,只觉头晕目眩,恶心非常。
褚元龙却也颇为狼狈,他用内家功夫撞吴理,虽效果更甚,但吴理外表却没有多大变化。
而反观吴理用外家功夫撞褚元龙,褚元龙虽内里并未受伤,脚下也未摔倒,但左额头却登时冒起一个鸡蛋大的圆包,通红发亮,甚是可笑。
这褚元龙已觉不妥,上摸处,只觉脑门又圆又鼓,疼痛异常。
褚元龙登时心头火起,再也按捺不住,竟甩扔掉宝剑,点指地上吴理,暴喝道:“你站起来!我们再来!”
和尚吴理自就在头上下足了功夫,刚才猝不及防被褚元龙顶了个正着,心头也有火气。如今又听褚元龙此言,顿时也是来了脾气,翻身站起,再不多言,运足功力,猛地一头便向褚元龙又顶过去。
褚元龙此次有了准备,双足扎稳了马步,迎着吴理便是一声大喝,用未受伤的右额头对准吴理秃头就是猛撞而去,又听得“梆”的一声闷响,两人再次同时分了开去。
吴理此次更惨,竟是被褚元龙撞得“咕噜噜”向后打了好几个滚,趴在泥地里“吭吭唧唧”半晌才爬起来。但奇的是一脑袋西瓜籽竟然一个都没掉下来。
而反观褚元龙则仍是马步扎稳,一动不动,功夫显是高出吴理甚多。
但褚元龙内力再强毕竟却也未习过外功,此番相撞虽然占优,但右额头却又“突”地冒起了一个更大的圆包,现下一左一右,倒是颇为对称协调。
褚元龙直觉脑门左右实如火烧般,痛得不出话来。但他性子着实刚烈,口虽不能言,却用一招,唤吴理再撞过来。
这吴理连撞了两下,心中已知晓武功实不如眼前这头犟牛褚元龙,再撞下去,褚元龙虽更难看,但自己定然早晚会被撞死过去。而褚元龙又连连叫阵,不过去已然是不行了,遂心头一转,便泛起了一股子坏水。
和尚吴理拍了拍身上僧袍,然后倒退了足有六七步远,握紧双拳,秃头一低,仿似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头顶,如一头野牛般咆哮着向褚元龙撞来。
褚元龙见吴理这次来势甚凶,情知此下必然分出胜负,遂双目定定盯紧那颗秃头,只待近入身前举头便撞。
只见这吴理越冲越猛,褚元龙双目也越盯越紧,哪知即将到了身前之刻。吴理秃头却忽然一晃,头顶之上的那几颗西瓜籽骤然猛地直直崩出,其快如飞,奔着褚元龙脸面就是打去。
褚元龙怎会料得还有如此变故,登时躲避不及,被打得眼皮、鼻梁、脸颊之上哪哪儿皆是,痛叫一声,闭上双眼。但褚元龙如此一来,自身的内力却散得无影无踪了。
和尚吴理见状心喜,丝毫没有停步,用尽全力“梆”的一头撞在了褚元龙前额两包之间,直把个偌大的褚元龙撞得仰面飞出一丈多远,“噗通”一声摔入泥中,登时昏倒于地,人事不省。
郭子凯及莫凤见状大骇,赶忙抢步前去,掐人中,喂丹药,好半天才将褚元龙唤醒过来。
褚元龙悠悠转醒后虽无大碍,但额头却忽忽悠悠变成了三个大包,光滑闪闪,相映生辉。
吴理见坏水得逞,遥遥深施一礼,满面慈悲,大声叫道:“褚施主,贫僧开打之前言讲的就是‘心贫僧头顶的西瓜籽’!你看!施主就是不听贫僧劝告,当真吃了亏吧!”
言罢,“西瓜僧”吴理也再不多言,趿拉着一双破草鞋转身摇头晃脑走回本阵,再不看褚元龙一眼。
褚元龙本已转醒,但听得吴理此言,顿觉气堵胸膛,干喘了一阵,竟是双眼一翻,又被气晕了过去。
郭子凯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得晕倒的褚元龙,猛然抽出背后宝剑,身若一道惊鸿直奔吴理而去。
剑尖过处寒芒闪闪,冷气逼人,凶狠果绝,再不留情,势立劈和尚吴理于剑下方休。
而此时吴理未动,那指节粗大的雷钢却猛然往前一跃,双呈虎爪对着剑身便左右擒去。
此举倒把郭子凯吓得吃惊非,他虽知晓这群人中均已以雷钢为首,也情知他双之上有些功夫。但怎料其竟然敢空抓剑,这实是闻所未闻之事,惊骇之下,剑势便有些微弱起来。
可就在他这一犹豫空当,雷钢已抓住空隙,右化爪为指,平着紧捏住剑身,猛力往身后一带,左虎虎着便向郭子凯持剑的腕擒来。
郭子凯见雷钢不敢空握剑锋,反倒放下心来。当下顺着雷钢的拉扯之势,身子前冲,让过雷钢左擒拿。两人瞬间打了个错身,交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