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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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忧才醒,得知自己居然一睡就是将近十年,瞬间呆滞许久,她运了运体内的灵力,结果发现折损大半,比之寻常金仙境都不如。

    润玉心中有愧,忙安慰她,“漓儿你资质出众,待你好些重修就是,我定会帮你。”

    “帮我?”漓忧眼神古怪看着他,嘟嘴道:“这修炼之事,素来全靠自己,你要如何帮我,莫非是灵修?”

    “呃。”润玉尴尬一笑,见得漓忧如初见时那般灵动眼神,眉梢一挑便将人搂入怀中吻上唇瓣,唯有齿缝间含含糊糊透出个好字。

    将还有些粉白的双唇吻的水润莹红,润玉方才抬头看着傻呆呆的漓忧,在她眉梢缓缓拂过,轻声道:“漓儿,你可知道,我知晓相思引为何物时,恨不能立即挖出自己的五脏六腑,把那根情丝寻出来亲手斩断。我宁愿你一辈子不会爱我,也不愿你因爱我太深而受到折磨。”

    “你知道了?”原本以为是个秘密,谁想到会被拆穿,漓忧难得心虚垂头,她搓着指尖磨蹭许久,才鼓起勇气看着润玉,“其实,我原本只想治好你。可那日,我给你治伤,才发现原来我们很早很早就见过了。你可记得,你还在笠泽时,有一日跑到湖边,捡到一片柳叶,那是我第一次私自离开凌霄宫,我寻着虚空缝隙穿越凌霄罡风,到笠泽时体内不支,将自己寄身在祖父赠给我的护体柳叶之上,结果被你拾到。”

    “竟然是你!”润玉睁大双目,久远记忆立刻充斥脑海。

    那时候他还是一条总想做鱼的龙,因为周遭无人肯和他玩耍,他寻着了那片紫气氤氲的柳叶之后,不知为何就养成了个对着柳叶话的习惯,柳叶有时候会动一动,回应他,他便越来越将柳叶当作好朋友,他总觉得有朝一日这柳叶会修炼成形,跟他话,跟他玩耍。但三年过后,柳叶消失了,他发疯一样在笠泽到处寻找,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时候他才被生母刮去龙鳞,遍体鳞伤,又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忧愤之下,才会跑到湖边,以为自己这条鱼离开水就会□□死渴死。谁知,他没有死,反而被天后带到天界,吞下浮梦丹,做了夜神。

    漓忧望着他依旧有些忧伤的面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握住他的手道:“那时我是趁着祖父闭关才偷跑出来,祖父在我身上下了禁术,假若我躲起来,除了他,便是黄李他们都难以追寻到我,这原是为了保护我,结果没想到我不听话,偷偷跑出来,因缘际会下又穿过虚空,到了笠泽。黄李她们寻遍六界都找不到我,逼不得已才禀告祖父。祖父寻到我后,兴许是算到了什么,将我那三年的记忆封去,又令我在凌霄宫勤加修炼。只是祖父也没想到,我先是自创云镜之术,后又认了生父,他和花神一般,不想我历劫,然而有些劫,是躲也躲不过的。”

    到后面,漓忧自失一笑,朝着润玉笑道:“你啊,可得记得,你当年救我一命,我早就在魔界还了,如今都是你欠我的。”

    “好。”润玉目色温软,犹如泛着一汪春日湖水,瞳孔中清晰映出漓忧清丽容颜,他握住漓忧指尖凑到唇边,声似泉击寒玉,“日后千年万年,一一还你。”

    漓忧便毫不客气将头往他胸前一靠,“那眼下,先给我做做靠枕。”

    “睡吧,我守着你,待你醒了,我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玉兰酥片。”

    眨眼之间,漓忧就陷入沉沉梦乡当中,只是这一次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摩挲着脸庞的指腹感受到的也再不是丝丝冰凉,润玉只觉那空了将近十年的大洞终于被一点点填补,心此时才开始重新跳动。

    “陛下。”邝露自外面进来,见润玉靠在床上一只手搂着漓忧,一只手翻阅奏折,余光却始终落在漓忧身上,心中一酸,低声道:“陛下,锦觅仙子求见。”

    润玉放下奏折,见漓忧眉间微簇,朝邝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走远一些,自己心翼翼起身,结果被漓忧抓住了袖口。他唇角勾出一丝笑意,干脆将外裳脱下心翼翼盖在漓忧身上,让自己的气息伴她入眠。

    “她在何处?”直到踏出殿外,润玉方才冷冷问了一句。

    “在七政殿。”

    润玉皱了皱眉,转身往七政殿而去。

    “鱼。不是,陛下……”锦觅见到润玉,方要开口,转而想到这已是天界之主,忙又唤了个称呼。

    漓忧已醒,润玉还算不久就举行大婚,对锦觅态度也温和了不少,朝着锦觅礼貌笑笑,道:“锦觅,你今日来,可是为了旭凤?”

    锦觅看着头戴玉冠,身穿帝服的润玉,尽管对方口气温和,也下意识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随意,有些生疏的道:“是,陛下,你已经登上帝位,凤凰他对你再没什么威胁,你就将他放出来罢。”

    “我何时关过他?”润玉一挑眉,容色清冷道:“是他自己不肯踏出水牢。”

    旭凤是不是自己不肯离开,锦觅自然清楚,“可是,可是要不是你不肯放出天帝……”话未完,她触到润玉的目光,脖子一缩,怂哒哒道:“您要是肯将废天帝从荒古之地招回来,旭凤自然不会坚持要呆在水牢。”

    将废天帝召回来?

    润玉望着锦觅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无奈,按了按眉心,也懒得再跟她解释什么卧榻之侧的道理,直接对身侧侍立的天蓬下令道:“今后锦觅仙子若是想要探望火神,随她自由来去。”完起身就走。

    “陛下,陛下……”锦觅看润玉三两步就消失无踪,忙要追赶,被天蓬拦住。

    “锦觅仙子,少君已答应让您随意探视,您就莫要再为难少君了。这数遍六界,如火神这样的身份,您去瞧瞧,哪个还能保住性命,您可莫要得寸进尺。”天蓬实在有些看不顺眼,干脆告诫了两句。

    锦觅被他拦着又被教训,气的一脚踹到天蓬膝上,“关你什么事儿!”

    天蓬抱着膝盖原地蹦了几下,望着锦觅踹完就跑的背影,没好气吐了一句大实话,“你可真是会投胎,要不然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锦觅回去洛湘府,在门口就遇到探头探脑的月下跟彥佑。

    见她回来,两人都忙围上来追问,“如何如何,润玉可肯将旭凤放出来?”

    锦觅垂头丧气道:“他是凤凰自己不肯出来,我让他将废天帝召回凤凰自然就出来了,结果他便将我轰走了。”

    月下一脸失望,咬牙切齿道:“他这是半点不念父子之情,兄弟之义了!天帝的位子也给他了,太微的修为也给废了一大半,在荒古之地活的跟个乞丐似的,他该出的气也出够了,竟然还不肯让太微回来,累的我可怜的凤娃为了孝道,也要呆在那该死的水牢里。”

    彥佑用笛子搔了搔脖子,“那眼下怎么办才好,我可告诉你们,这润玉设下的五行牢狱阴毒的很,比那什么毗娑牢狱厉害到哪儿去了。它们是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布置,一层套一层的阵法,被关在里头,不仅不能让获得灵力补足,还会削弱你体内原本的灵力,熬到最后,连元神都被压制分化。我被关了没两个月就要死不活,那只凤凰就算比我强,被关了四年,我看也快油尽灯枯了。到时候真要元神出了问题,我不信你们能像润玉一样,想法子炼一颗补天丹出来。”

    被彥佑这么一,本就心急如焚的月下和锦觅更是急的厉害。锦觅坐在台阶上抱着头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明日就去寻姐姐。”

    “对!”月下立即赞同道:“润玉那子,现下是六亲不认,他还放在心上的,我看也就只有你姐姐了。她要是开了口,我不信润玉会不答应。”

    彥佑却急切反对,“美人儿,你可别胡来。你忘了润玉警告过咱们,那少尊才醒没两日,身子还没养好,切记不能拿杂事来烦扰她。她要是再有个万一,我看润玉能活扒了咱三的皮。”

    “可是,可是……”锦觅也知道这会儿就去找漓忧这些不对,但她实在没办法了,“我总不能眼睁睁见着凤凰受苦不管。没事儿的,我爹爹姐姐根基深厚,服了补天丹就一日好过一日,我就是去求一求她,只要她开口句话就行。”

    “对对对!”月下连连赞成,冲着彥佑瞪眼道:“你别题大作的,人都醒了,还能有什么事儿。还是我可怜的凤娃要紧,他可正吃着苦头呢。”

    彥佑服不了他们,只得配合着想了个法子。

    次日一早,锦觅便提着一壶仙侍炖好的补汤跟水神一起到了璇玑宫。

    润玉见锦觅乖巧,身边也无彥佑和月下,就应下水神下棋之求,让锦觅跟漓忧话,只是仍旧戒备的将黄李留下。

    水神与润玉一走,锦觅就提着汤殷勤道:“姐姐,我昨晚就吩咐仙侍把汤炖好,整整炖了一晚上,我先给你盛一碗。”

    瞧她的模样,漓忧已是心中有数,也不拆穿,只道:“行啊,我先尝一尝。”

    锦觅忙活的跟个蜜蜂似的,这边拿个碗,那边寻个汤勺,盛出来后还用水系术法给凉了凉,温度适宜才递给漓忧。

    漓忧坦然自若的在锦觅快要放光的眼神中喝碗汤,接过仙侍递上的丝帕擦了擦嘴角,评价道:“不错。”

    “姐姐喜欢,我明日再让人给你炖啊。”锦觅笑着将话锋一转,“其实啊,这仙侍还是火候不够,要炖汤,还得凤凰烧出来的火,那……”

    着着,看到漓忧投过来的眼神,锦觅顿时不下去了,可怜巴巴的扯着漓忧衣袖,“姐姐,你让陛下把凤凰放出来好不好。”

    漓忧毫不客气将衣袖拉回,绷着脸吐出两字,“不好!”

    “为什么!”这简单两字成功让锦觅神色大变。

    “为什么?”漓忧扫了她一眼,“我问你,是谁下令将火神关起来的?”

    锦觅不明所以,下意识回道:“自然是陛下,除了陛下,还有谁能这般做?”

    “那好,我再问你,你口中的陛下是谁?”

    “是,是鱼仙倌,不,是夜神殿下啊。”

    “没错,是以前的夜神,也是我的未婚夫婿。”漓忧随手拍了拍被上的尘灰,好笑反问,“我的未婚夫婿下令将人关起来,你却要我拆他的台把人放出来,你这脑子,整日到底在想些什么?”

    锦觅被漓忧这么一嘲讽,眼圈都红了,“可姐姐,旭凤是无辜的,而且是陛下他夺了天帝之位。”

    “润玉并未动用我凌霄势力,违背我凌霄当年和道祖定下的契约。我虽不知道他夺位具体事宜,但我也知道他将天界治理的政通人和,万族俯首。他以天界兵马夺得帝位,又得漫天神佛归心,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天帝!你身为天界女仙一日,天帝之令就当遵从一日,如今却倚仗和我的关系在我面前为火神求情,已是逾越。况且我若没料错,你当已知晓废天后是你杀母仇人,你却对旭凤半点不生埋怨,尽心竭力要救他脱出牢狱,锦觅,你可曾想过,你这般钟情于仇人之子,是否对得起死去的花神!”

    “漓儿。”自从锦觅开口求情,水神就随收到传音的润玉赶来,两人看漓忧情绪稳定,就没有进门,这时眼见锦觅被漓忧的慌乱模样,水神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润玉却是什么也没,只是走近坐在床边仔细看过漓忧的神色,有些嗔怪,“漓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伤神。”

    “这算什么伤神。”漓忧被他握住手,见他看着锦觅面色冷凝,便道:“你先不要话。”她又告诫水神,“爹爹也不要开口。”

    “锦觅,从教导你修炼那一日开始,我便对你过,我会教你修炼,教你人伦道理,但我只能让你懂的这些东西,如何去用它们,却全看你自己。今日我依然这般回答,我不会指责你与旭凤的这段情谊,但你一旦有了决断,日后无论发生什么,要付出什么,你都只能自己承担,我绝不会再插手。至于火神被关押一事,润玉既已夺了帝位,我身为他的未婚妻,就只会陪着他一路走下去,而火神为原本的正室所出,和润玉已是水火不容。我绝无可能助你将他救出,今后再来威胁润玉。你若要救他,便自己想一个让我不会忌惮他的法子,否则他踏出水牢后,杀他的第一个人,不是润玉,而是我!”

    漓忧这斩钉截铁的一番话,锦觅哪受的住,须臾之间就满脸泪水,看无人哄她,便是水神都只是叹气,她一抹泪,转身奔出了璇玑宫。

    水神也没有拦她,在如今的天界,他也不怕锦觅会有什么危险,他只是看着漓忧叹道:“你何苦吓她?”

    “我哪有吓她。”对着亲爹,漓忧也丝毫不给脸面,没好气道:“爹爹,就是您总这般依着她,粉饰太平,才叫她永远分不清事情的厉害轻重。锦觅既不蠢笨,又不狠辣,品行明明没有丝毫问题,偏偏你们总是将她当作个孩子,从来不肯告诉她世事总有残酷那一面,才叫她天真的以为万事都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殊不知,越是如此拖泥带水,越是叫事情坏的无可救药。”

    水神不过随口一句,结果被漓忧教训了好大一通,看着边上唇角带笑的润玉,心里登时又酸又涩,怒道:“难道爹爹就不纵着你。”

    漓忧登时翻了个白眼,“爹爹,您啊,还是去纵着锦觅罢。我呢,再与您一次,我方才给锦觅的,句句发自肺腑,事情到了这个局面,她要是敢想法子放火神出来,我必出手!”

    “你……”水神一触到漓忧认真的眼神,立即觉得头痛不已,苦恼道:“火神,的确是无辜的。”

    漓忧嗤的一声笑,“帝位之争,岂容无辜!若再反复,才是六界不宁!”

    水神顿时语结,半晌后才长长叹息,“此事,爹爹会再找你妹妹一。”

    就罢,总之漓忧觉得,她是不太抱希望的。

    水神走后,润玉捏了捏漓忧的鼻子,“你啊,我不是了,让你别忧心这些,旭凤的事儿,你也别管,我自有主意。”

    漓忧看他唇角明明满是笑纹,一副欢喜的模样,偏还要嘴硬,也不戳穿他,只道:“行啊,那你自己解决去,我才懒得管你天界的事儿。”

    “是我的错,天后想管天界的事,本是天经地义。”润玉凑在漓忧耳边轻轻道:“只是如今天后身子虚弱,还是将这些杂事交给我,一心一意好好调养身体,待那玉兰重开之时,才能做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

    感觉这文写不到三十万字了啊,估算错误,还有几个情节就写完了,然后放几个甜点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