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衙内调戏林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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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相扑勾栏里,女飐只是一场开胃菜,拿出来热热场子。

    之后的男摔,才是正菜。

    王庆正看得兴起,听得旁边哈欠连天,侧头看去,牛娇一脸的困倦:“娘子,困了啊?”

    牛娇揉揉眼睛,吐了吐舌头:“奴家只爱看女飐,男人相扑不好看。”

    王庆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的也是,俩老爷们光膀子摔跤,有甚好看的。走,再带你逛逛去。”

    牛娇犹豫了一下,道:“可是都交过钱了,不看完岂不是亏了,二百钱呢。”

    “二百钱博娘子一笑,值得很。”王庆着,起身拉住她的,带她离开。

    别,退场的还不少。也不是谁都爱看俩肌肉棒子互摔,好多人就是冲着女飐来的,看过瘾就走,一点也不留恋。

    出了勾栏,走到大街上,月已中天。

    牛娇抱着他一条胳膊,头也歪在他臂膀上,脸上浮现着一抹悠闲静谧的意态。

    真是容易满足的女人啊。

    王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髻,牛娇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

    这一笑又安静,又纯净,又甜美,把王庆的魂都勾去了,忍不住弯下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牛娇倏的跳开,似笑似嗔的斥道:“浪什么,在街上也不怕人笑。”

    王庆一跃身捉住她,把她揽在怀里:“怎么,你怕人笑话啊?”

    牛娇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听了这话,搂着他脖子跳起来,在他脸上使劲嘬了一口。

    旁边有斯文人路过的,斜瞥着两人大摇其头。

    有那年少轻狂的,热血上涌,也要学王庆亲吻女伴,嘴唇还没落下,头上先重重挨了一记爆栗。

    王庆微微笑道:“多时不见你这般快活,以后我时常带你出来逛逛,好过在家里闲闷。”

    牛娇双睛发亮,紧拽着他的胳膊:“可是定了呢。”

    王庆点点头,道:“嗯,定了。”

    牛娇大喜过望,乐得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一样。王庆拉着她一只,看她在街上撒欢,心中像是抹了蜜一样甜。这种简简单单的感觉,已遗失了太久太久。久到,已记不起来何年何月了。

    两人迤逦而行,沿路买些甜点吃,笑笑,到了岳庙前。

    “夫君,可要去庙里上柱香?”

    王庆晓得上香是要花钱,笑着摇摇头:“有那钱,不如买些好吃的给娘子将养身子。”

    牛娇嗤嗤一笑:“都被你养胖了一圈,再养可是要胖成猪了。”

    王庆故作诧异的望着她:“世道真是变了,连猪都如此美貌,看来娶妻还不如娶头猪。”

    牛娇笑骂着拍打他:“驴怪物,又作怪。”

    正着,忽听东侧传来一阵喧闹,王庆是个好事儿的人,拉着牛娇就凑拢过去。

    抬目望去,只见几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后生独自背立着,伸拦着一个雍容美丽的妇人,笑嘻嘻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话。”

    妇人红着脸,转头想走又被几个帮闲的拦住,气苦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王庆吃了一惊:“这个不是我林家嫂嫂?”

    上次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这次高衙内调戏林娘子,两回都让他赶个正着,冥冥之中,怕是已有定数。

    王庆侧头看了牛娇一眼,她杏眼圆睁怒啐了一口:“只管呆看个鸟。瞎了他的狗眼,连我嫂嫂也敢欺辱,夫君你还不过去厮打,打死打残,老娘赔他家钱!”

    “得嘞。”王庆正待出,林冲如风似电般赶到,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大喝一声:“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

    拳头待要落下时,林冲看清了你无赖后生的脸,身子一滞,拳头便停在了空中。

    王庆无暇多想,吩咐牛娇站远些,一个纵身跃了出来,口中爆出炸雷般一声大吼,伸便去揪高衙内。

    林冲正犹豫不定,见王庆猛虎般冲过来,生怕打坏了高衙内,高俅面上不过去,慌忙将身抱住王庆,苦劝道:“贤弟休要上前,愚兄自有理会。”

    王庆双眼瞪得如牛铃一般,嘶声吼道:“争奈这厮无礼,调戏俺嫂嫂,俺便把他一双狗腿打残,看他今后如何再糟蹋民女。”

    王庆在汴京也是有名的风流子,围观的见他出这番话,无不窃笑。大哥别笑二哥,你自身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有脸去骂别人。

    高衙内认得林冲,不识王庆,当即发作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林冲本来把心思转在拦王庆上,高衙内此言一出,又勾起他胸中怒火,转过头来,双目如刀子般狠狠瞪向高衙内。

    帮闲的虽多,哪敢和林冲王庆厮斗,纷纷上前相劝:“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虽怒气填胸,终究碍着高俅的面子,下不得。

    帮闲们见状,也不管高衙内愿不愿意,簇拥着就走。远远的,兀自听得高衙内大呼叫:“娘子,俺是当朝高殿帅之子,跟了俺,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王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恶狠狠的:“这厮一贯仗势欺人,哥哥如何不让俺打他一顿。”

    林冲苦笑一声:“他是高俅的螟蛉之子,打了他,殿帅面上需不好看,只得饶他一次。”

    正间,鲁智深大步奔来,后面跟了十多个泼皮,个个摩拳擦掌。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哪里去?”

    和尚雄赳赳的将禅杖砸在地上:“洒家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殿帅的衙内,不认得荆妇,一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他父亲面上须不好看。权且让他这一次。”

    鲁智深闻言大愤,把禅杖狠狠落下,直将地面捅出一个坑来:“你却怕他爹是殿帅,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知和尚莽撞,怕他真个去打杀了高衙内,连声劝阻。

    王庆立在一旁,若有闲思。

    别人不知,他却晓得这件事并没到此为止。高衙内会接二连三的出招,最狠的是一招‘持刀误入白虎堂’。这一招直接让林冲身败名裂流配沧州,从此走上一条落草为寇的不归路。

    王庆帮他过白虎堂这一关不难,到时候提点两句,林冲也不是傻子,自能看出其中的厉害。这种陷人的招数,只要识破就彻底废了。

    问题是,救也只救得一时。

    高衙内只要不死,就会对林娘子死缠不休,早早晚晚寻个错过,也要摆布了林冲。可若不救,有失兄弟义气。

    正寻思间,耳中响起炸雷般一声大喝:“直气破了洒家的肚皮!”

    “智深哥哥,休要闹了。林教头心情不好,咱们去陪他喝酒,嫂嫂受了惊吓,正好让内子陪她话解闷。”

    林冲不想把事情闹大,闻言连连点头,左挽着王庆,右挽着鲁智深,径回家中。牛娇则陪伴林娘子,劝慰她看开些,只把高衙内当个屁放了。林娘子是个文雅女子,见她满嘴脏话,骂骂咧咧,觉得有趣,不一会儿竟被逗笑了,和牛娇一起咒骂高衙内,污言秽语,骂得甚是畅快。

    林冲回到家里,仍是郁郁寡欢。王庆和鲁智深不住的劝酒,彼此痛饮。

    当夜喝了个酩酊大醉。

    王庆摇摇晃晃回了家,在牛娇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铺上。

    喝酒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决断;林冲的事,不插。

    靖康之难不会因为天地玄变而消泯,王庆自付无力改变天下大势,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投身劫难。林冲刺配,这是冥冥中给他的一条生路。

    自己把这件事抹过去了,林冲不经这场劫难,肯定死心塌地的留在京城当教头。过几年金兵打进汴京,以林冲的性子誓必死战到底,闹个玉石俱焚。这算是救人,还是害人?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可明知兄弟有难,却袖旁观,任他去吃苦受罪,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愧疚。

    “罢了,我保住林家嫂嫂,便是了。”

    喃喃的念叨了一句,脑门上登时挨了一记巴掌。牛娇横眉立目叉着腰,气急败坏的冲他叫道;“驴怪物,做什么就去抱住林家嫂嫂。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也就罢了,连兄弟的女人也惦记,好不知羞耻!”

    王庆捂着脑袋苦笑道:“娘子,你听差了。我保住,不是抱住。那高衙内是个难缠的主,既然看上了嫂嫂,早晚寻个事由害了林冲。身为结拜兄弟,我当然不能坐视他家破人亡了对不对?”

    牛娇半信半疑,哼道:“又大话。那高衙内又不是凶神恶煞,岂会为了这点事就害人家破身亡。再是他撩拨嫂嫂,又不是林大哥去招惹他。”

    王庆摇摇头,长叹一声:“你还是不了解那些纨绔公子啊。在他们眼里,草头百姓都是待宰的羔羊,想害你还需要理由?让你死你就得死,他办不到,他爹高俅自能替他打点一切。”

    牛娇听得不寒而栗,身子向后缩了缩:“听你这一,奴家怎么觉得这汴梁城这么危险呢。”

    “人生何处不凶险,几人命能不由天。”王庆伸搂住她腰肢,柔声道;“将来事将来了。春宵苦短,娘子咱们歇了吧。”

    牛娇满面绯红,倚入他怀中:“浪荡子,整日没个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