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荆南神算李助
次日清晨,童翔的车仗终于赶到了山寨。
一箱箱货物从车架卸下,上好的绸缎被褥,成箱的金银首饰,珍藏的古玩字画,除了铜钱,应有尽有。
童翔解释道:“娇秀平时用惯的东西,都给她取来了。后面的是童家给的嫁妆,价值二十万贯,一些字画古物,且不能以价值估算。因你在绿林过活,我特地走关系,弄了两架神臂弓,一架床弩,以壮形色。”
王庆心中一动,眼放奇光。这点东西,交战时的作用并不大。可若是能仿制出来,再自行投入生产,成批量的装备军队,那威力可就不可估量了。要知道,即便是辽国精锐的铁骑,也很难正面冲破大宋的箭雨。
得了如此厚重的嫁妆,王庆心中大悦,当天又摆酒席,宴请童翔等人。今番财大气粗了,席面比昨天隆重了许多。
因为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山寨紧罗密布的忙碌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悬挂喜,寨民奔走相告,欢喜满面。
人们的感恩之情尚未消退,听闻王庆娶妻,扶老携幼,都来帮忙,到处张灯结彩。整个梁山泊喜气洋洋,装扮成了一片人间少有的乐土。
王庆吃过早餐以后,就一直在忙。结婚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就算办得精简些,六礼还是不能缺的。昨夜已经完成了前两个步骤,接下来就是纳彩和纳币了,白了就是给彩礼。
宋时下彩礼分两次,第一次是纳彩,初步定下联姻意向,称为定。第二次是纳币,这次就定下了结婚日期,称为大定。其实还有个相媳妇的流程,花钱去看看女方长相,中意了就往头上插根叉子,太丑没法接受的话,就留下两段彩色绸缎给女方压惊,回头这门亲事也就算是黄了。
王庆这边由于是私奔在先,一些流程就没必要了,直接纳币大定。
下彩礼,按要丰厚些。毕竟娇秀是童贯的女儿,童家给的嫁妆也丰厚,王庆这边要是抠抠索索的,丢的可是整个梁山泊的体面。
但童家其实不在乎钱,只要把皇帝给伺候好了,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童翔觉得自己拿走十来万贯,回家也是扔库房里,那里面的钱都堆积如山了,扔进去连个响也听不见。但十万贯对于百废待兴的梁山而言,就颇为重要了,那能采购多少物资,盖多少房子,招多少人啊!
思虑再三,童翔想出个既不让梁山财政伤筋动骨,又不失王庆体面的法子:彩礼不要钱,童家拿钱当臭狗屎。真有心的,把红楼梦原稿拿出来当彩礼吧。
王庆一听这个行啊。随着红楼梦名扬天下,原稿的价值肯定也水涨船高,可再怎么涨,它也涨不到十万贯。就算有一天涨到了那个价,靖康之难也该爆发了,战争势必会引发货币贬值。战争时期的十万贯,与太平年代的十万贯,那可是天差地别的购买力。
略略思索,就答应了下来。一边节省了大笔开销,一边拿到了心仪的东西,皆大欢喜。
婚礼并没有大肆铺张,王庆本想借着婚事,让山寨好好热闹一场。可王伦把预算往他面前一摆,就打消了念头。不别的,全寨几万人,一人喝一碗酒,那就能让财政吃一把紧,若是大摆流水宴席,再搞些庆典活动,让全寨老幼都参与进来,这就能让山寨财政伤筋动骨。王伦二话不就得撂挑子,刘益也绝对不会扛锅,刚有起步的建设瞬间会陷入停滞,举足不前。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王庆只得把婚礼缩范围,只让山寨头领和亲朋好友参与进来。至于乐呵全寨的想法,还是等开源节流步入正轨后,再行斟酌了。
因为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头领区紧罗密布的忙碌起来。
婚礼现场就定在了聚义厅,前前后后张灯结彩,这些事务都由王伦和郑天寿来办理。
因为火药失效,鞭炮在这个世界已消失了百余年,因此鼓乐就显得尤为重要。梁山玩乐器的几个,多是勾栏出身,唱嫖娼诸宫调样样精通,红白喜事便不会。好在童翔准备周全,来梁山之前,先行裹挟了一伙鼓乐。这些人身份卑贱,虽然心有不甘,哪敢违逆童翔,只得哭丧着脸上山。他们今番上了山,就坐实了落草的事,今生休想再作良民。童翔也是怕他们下山以后乱,让政敌听见了,给他扣一顶私结贼寇的帽子。他虽不惧,终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庆是要把山寨当独立王国来打造的,需要各种人才,百忙之中抽时间接见了这些乐。以恩义笼络之,优先配给住房,好生勉励安慰了一番。
婚礼过程中还需要‘阴阳人’,这个阴阳人不是太监,指的是风水师、星象师之流。山寨也没这种人物,童翔又预先准备了,离京前碰见个道士在街上算卦,闲话不,直接许以厚利。
道士一听给两百贯,眼都红了。别强盗窝,就是刀山火海也挡不住一颗想赚钱的心。实在是穷疯了,为了这两百贯道士把命也豁了出去,直接跟着车队来了梁山泊。
王庆随即接见了这位道士,头带单纱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撑着一把遮阴凉伞,伞下挂一个纸招牌儿,大书:‘先天神数’四字。两旁有十六个字,写道:“荆南神算,十文一数,字字有准,术胜管辂。”
“敢问道长道号?”
道士颇为恭敬,心答道:“贫道李助,见过寨主。”
王庆一愣,旋即站起身来:“你可会剑术?”
李助猛然一惊,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接连后退了数步。
他出师门一来,一直靠着算卦为生,偶尔撮合姻缘赚些酒钱,一身武艺从不曾在人前显露。
寻常剑客握剑久了,指会生出一层厚厚的老茧,李助双自幼被药水浸泡过,光洁如玉。而且他是道门出身,道家功夫讲究一个清静自然,不露于形。少林寺的内家高,太阳穴鼓的和俩瘤子一样,一看就是练武的。道家的就不一样,藏威隐气,望去和常人无异。
他实在想不出,王庆是从哪里寻出了破绽。
李助却不知道,王庆已打听他许久了。论算卦,李助和后世蹲街边的瞎子没区别,纯靠坑蒙拐骗。可要到剑术,李助那把银剑没得,能打得卢俊义招架不及,水浒里天下第一剑客的名望实至名归。
王庆被板凳闪了腰时,忍着疼在街上逛了许久,就是想遵循轨迹,偶遇这位金剑先生。可惜事件对上了,时间没对上,两人并没有遇见。落草梁山后,原想着和这位剑道强者有缘无分了,结果冥冥中自有天意,这人居然自己投进梁山的里来。
王庆大喜过望,呵呵大笑:“金剑先生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日得睹尊严,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李助有些懵,暗暗寻思自己这么有名,看来以后算卦得涨价了。金剑先生这名头听着不错,很是响亮,只是自己明明佩戴着一把银剑,为何要是金剑先生呢?此事好生蹊跷。
更蹊跷的是,王庆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极其热情的:“今日得先生入伙,山寨如虎添翼,择日不如撞日,就请先生在聚义厅坐一把交椅吧。”
李助浑身一个激灵,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贫道只是来”
王庆打了个眼色,鲁智深、林冲、张荣、李宝四个,团团的逼住了死角,鲁智深扯着粗嗓子哼道:“怎地,先生看我梁山不起?”
“没有的事,”李助感受到四人体内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情知一挑四绝无取胜的可能,何况外面还有千军万马,自己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杀不过这许多人,只得委委屈屈的:“贫道是童指挥请来帮忙的,寨主若是强人所难逼人落草,怕是有失大寨体面啊。”
王庆摇摇头,道:“若是别人,爱来不来,谁去管他?争奈先生大才,一旦错过,后悔莫及,王某实不愿多年之后,痛惜今日错失臂膀。”
李助听得这话,耸然动容。他出山门以来,步步不顺,穷困潦倒,不然也不会为了区区两百贯甘冒奇险:“贫道无谋无勇,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看子平的穷道士,寨主何故另眼相看?”
王庆淡淡一笑,道:“在下文才武功,不敢强于天下人,唯有这双眼睛,能识天下俊杰。龙当飞于九天之上,虎当啸于山野之中,道长大才,安能长蛰街巷闹市之中。为了几贯钱,赶着趟,陪着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你想过的日子?”
李助侧过脸去,缓缓道:“人各有活法,贫道为五斗米折腰不假,却不偷不抢,赚的是个辛苦钱。众位头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觥筹交错好不快活!但别忘了,你们花的铜钱上沾着鲜血。被你们劫杀的,未必每个都十恶不赦。”
鲁智深冷笑道:“真个笑破了洒家的肚皮。如今的官府,只好做那害民的官贼。一纸公田法,使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让多少良善家破人亡。你从汴京一路行来,眼也不瞎,看不出这世道有多险恶肮脏么?官府害得百姓无处存活,我梁山却广开仁义之门,你看那一座座二层楼,住的全是毁家破业的流民。不是我梁山提供房屋粮食,这个严冬要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