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给王都定足带来深秋的凉意。

    雪国王太后萧眉和王上佟谷淳母子二人，各自都在雨声中辗转反侧，心事重重，一夜难眠。

    黎明时分，雨渐渐止歇了。王上佟谷淳昨晚虽然没有睡好，但他依旧按照每日的作息习惯，按时起了床。佟谷淳的贴身太监逗子赶紧上前，伺候王上洗漱。

    豆子刚为佟谷淳梳理好头发，正在给他更衣呢，门外就有人来报，太后宫里的秋公公求见。佟谷淳皱了皱眉，让人放秋公公进来。

    王上佟谷淳心里想，秋公公既是一大早来到他这里，又有昨晚他在太后宫里的不快，多有还是要继续和他萧凡和战争的事情。王上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和王太后因为萧凡的事情闹别扭，所以，传秋公公进来时，王上遣散了其他宫人和宫女，只留豆子一人继续服侍他更衣。

    秋公公施礼见过王上，又请了安，这才禀告太后让他来传个口信，太后一会儿用完早膳，就要出发到西山的彤云寺祈福去了。

    王上不解道：“祈福为谁祈福”

    王上佟谷淳这么问完，不待秋公公回答，他自己已知道答案自然是为萧凡祈福

    果然，秋公公：“太后，萧府二公子被恶鬼缠身，不得解脱，她老人家要亲为二公子诵经祈福。”

    王上不悦道：“诵经祈福，母后在宫里就能进行，何必还要跑到彤云寺去”

    秋公公回答：“王太后还让奴才带个口信给王上，她老人家”

    秋公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就顿住了。

    王上身后的豆子朝秋公公厉声道：“有话快，有屁快放，王上面前不要吞吞吐吐”

    秋公公这才继续道：“太后她老人家，这次雪国如果向翼国开战，她这辈子都不要回宫来，就在彤云寺直接剃度出家了。”

    “好呢母后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用剃度出家来逼我要做尼姑随她好了”王上咬牙切齿道。

    秋公公低了头，躬身退下了。豆子帮王上捆扎腰带，收拾袖口。他能感到王上虽然强自镇定，但是衣服里面的身子抖得厉害。

    豆子在：“刚才秋公公了，太后她老人家用完早膳，銮驾才出发到彤云寺去，王上这会子赶过去拦住太后，还来得及。”

    王上却一跺脚道：“谁要去拦她随她去好了战争的事情是可以儿戏的吗真是一个无知的女人”

    王上佟谷淳不为王太后要出宫祈福的影响，宣布开膳。一如既往，王上的早膳内容极为丰富，粥就有五六样，各种冷热菜摆了几十碟，糕点也有十来种。

    王上坐在桌前吃了两口粥，忽然怒冲冲道：“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孤王用膳，你们不来伺候，要你们干什么不如都捆了丢到白水湖里去。”

    几个宫女正在帘子外面探头探脑，听到王上这么一喊，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她们都听了，今年夏天时候，王上因为有太监和宫人悄悄跳进王宫白水湖里游泳嬉乐，命人从北边的离国购入两条食人鱼放进了白水湖，结果，食人鱼真的吞食了两个太监，所以大家现在都不敢下湖游泳了。

    今天早上，她们看王上面色不善，豆子又暗示她们躲远点，大家就没像往常一样在饭桌前侍候，结果，反到惹怒了王上，要把她们都捆了扔到白水湖里去，此刻，，宫女们吓坏了，全都跑了过来，在饭桌前“哗啦啦”跪了一地，一个个吓得身子抖得像筛面的筛子。

    豆子赶紧过来打圆场，朝她们斥道：“还不赶紧伺候王上用膳”于是，在豆子的安排和暗示下，宫女们一个个上前，捧起桌上的粥、菜、点心等碗碟，一人顶一碗在头顶上，双微微扶着，一排排跪在王上面前，等王上夹菜尝粥。

    王上的怒气似乎微微减了些，他把那些宫女们一个个点着上前来，跪在他面前，他尝了几口粥，又吃了几口菜。

    有个顶桂花粥的宫女被王上点到，走上前来重新下跪之时，头上的粥碗忽然一斜，里面滚烫的粥洒了出来，倒在她的臂上，烫得那宫女惊叫起来。王上大怒，怒斥道：“蠢死你算了连个粥碗都端不稳”着一脚踹了上前，将那宫女踹翻了，更多的桂花粥被倾出，浇在宫女身上，宫女哭叫起来。

    王上起身就开始飞跑，出了自己的寝宫，一直朝王太后萧眉的宁禧宫奔去，豆子和几个贴身侍卫赶紧一路跟随。

    刚出自己的寝宫时，王上还只是脸上挂着泪水，眼泪默默流淌，快到宁禧宫时，王上已经忍不住开始哭泣，他边跑边哭，不停地用背抹脸上的泪，嘴里则不清不楚地着什么，只有跟在他身后的豆子知道王上嘴里喃喃的是：“母后你不要不要我母后你不要丢下我”

    宁禧宫里，宫女们正在洒扫，秋公公也不见人。见到王上到来，宫女们赶紧停下来，垂头迎接。

    王太后呢，宫女们回答，王太后的銮驾半个时辰前已经启程，前往西山彤云寺去了。

    王上一怔，快步朝王太后寝殿奔去，那里果然已是空空荡荡，不见了王太后萧眉。

    王上佟谷淳坐在昨晚他吃糯米醪糟汤的桌上，那个汤碗已经不在，昨晚那盏昏黄的纱灯已经熄灭。

    佟谷淳突然胳膊横着一抹，将桌上花瓶灯盏水杯茶壶等，一股脑儿都扫到了地上。

    他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个时候的王上佟谷淳，才真正像一个十岁孩子的样子了。

    豆子不敢吱声，只在身后默默侍立着，宁禧宫的宫女们像见了猫的老鼠一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上的袖口里探出一个脑袋，正是王上的那只刺猬，它“吱吱”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