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青霄帝君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两人一眼又转过去了。

    “你们回去罢。”

    “师父！！”

    眼前干瘪削瘦的男人还是她那个对什么事都云淡风轻，无论何时都一身风华绝代的师父吗？

    那一身从来都纯洁无瑕的白衣上，尽数都是泥污，还有被荆棘刮破的一道道口。

    南素月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找到永生花救沫沫，他师父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难道师父他

    南素月吃惊的看向自己的师父。

    青霄帝君的眼里除了这一片湖水，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师父！”南素月上前了一步，“非要找到永生花不可？”

    青霄帝君没有回头，挥着神力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中专心寻找着。

    南素月皱起眉，“师父，永生花乃是远古众神心意所化，心之所想幻化而成。要让它出现，必须要剥开你心底最深的地方，让你执念的心意都显现。”

    “世人皆不知永生花不是寻来的，是它自己为心意而来！”

    南素月紧跟在他身后，“师父！你跟我走吧！”

    “师父，阿月会帮你！帮你找到永生花！”

    青霄帝君终于看了眼她，“去何处？”

    南素月语气平和又郑重：“去人界。”

    那是去

    一直没话的擎突然一惊，来不及阻止，南素月就抓着青霄帝君飞走了。

    南素月带青霄帝君来的地方，不是别处。

    是当初妖神重沫跳下诛仙台，寿终正寝的尼姑庵。

    青霄帝君面色有变，南素月直接拉着他走到了重沫曾住过的卧房。

    青霄帝君呆呆的念出了这间庵房的名字，“青沫堂。”

    师父，若我日后有了孩子，就叫他重青沫如何？

    重是徒儿的重，青是师父的青，沫是相濡以沫的沫。

    徒儿、徒儿想和师父永远都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师父！不是的！徒儿从未想过要离开师父

    师父不要，我是师父的徒儿，不会的不会的

    是徒儿错了！！求求师父，求求师父不要赶我走！

    师父这万万年来徒儿唯有做错这一件事，徒儿好后悔啊

    往昔如暴涨的潮水疯狂敲打着他的心扉，那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突然被破开，一股直透心房的热流奔腾而过。

    青霄帝君颤抖着推开了庵门，“沫儿”

    庵房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就是一个的可怜的佛龛和蒲团。

    房内到处落满了灰尘，蛛缠绕，南素月一挥，将房间都清洁了一遍。

    青霄踏过门槛，往那张简朴的床榻上一坐，放在床头，没了动静。

    南素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着房间走走动动。

    “这佛龛里供着的是”

    南素月弯下腰，看着破旧佛龛里的一片青叶不解道。

    青霄却是像受了莫大的刺激，大步来到佛龛前，可不控制的拿出那片青叶。

    这片青叶，是重沫拜师那年他赠与她的见面礼。

    那时她被贬下界，长青殿里什么都没带走。

    他都差点忘了，原来不见的是这片染着他气息的青叶。

    看着师父眼里激动的泪花，南素月噤声跪在他身旁。

    蒲团就在身侧，南素月拉过打算给师父垫垫腿。

    一串佛珠滚落在地上。

    南素月拿着蒲团继续抖了抖，好像也没别的东西，伸出去拿那串陈旧的佛珠。

    可是却抢先被青霄的一只大捡了起来。

    “玲珑骰子安红豆。”

    青霄摩挲着带着重沫味道的这串佛珠，缓缓念出了七个字。

    听到这句诗，南素月不可思议的愣住了，眼中突然欣喜起来，“师父”

    话了一半，可看到师父悔恨的神色，南素月猛的又停住了。

    那欣喜的话音让青霄心中剧烈地一跳，他扭过脸看她，“下去。”

    南素月一边偷瞧着他一边沉吟着道：“这是人界很有名的一句情诗。”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南素月看着青霄中的佛心翼翼道：“玲珑骰子上颗颗红点就是重沫上神对你入骨的相思，师父这些你都不知晓吧？”

    “重沫上神是深深爱慕于师父的。”

    青霄心底的防线断的一干二净。

    他颤抖地捏着佛珠，缓缓闭上眼，“爱慕”

    一滴滴泪珠跌落在南素月中的蒲团上。

    南素月听到自己清冷如月色的师父，神界高高在上的青霄帝君，浅浅了句：“我又何曾不是。”

    这份情缘终究没有逃过命定的劫数罢了。

    他是上古创世神之子，存在于这地间太久太久。

    久到道都可怜他，给了他一个应劫的遇。

    重沫就是他要应的劫。

    是劫就要渡，渡过了他活，渡不过他死。

    是重沫渡了他，保得他此生安然无恙。

    青霄帝君睁开眼，眸中尽是杀意波动：“勾陈”

    冷不丁从师父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跪在一旁的南素月顿时感到一阵惊心动魄的杀意。

    她来不及问师父缘由，因为她中的蒲团上，永生花已经盛开！！

    而且花开并蒂！

    从人界回来，南素月就和青霄帝君分开了。

    擎在酆都城墙上等着她，青霄远远看了一眼擎，对她道：“阿月，这一路让擎跟着你罢。”

    南素月担忧的看着他，如今的师父身上带着一股不出的气息，“师父”

    青霄帝君淡然摇了摇头，“去罢，这一路多不平，不要逞能，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无赌不安感渗透心底，南素月看着面容清瘦神情却倔强的师父，含着泪水点零头，跪下给他重重的磕头，“师父”

    “师父深恩如海，徒儿无以为报，今日以我鬼族之名义起誓，愿与师父安危与共！”

    青霄帝君摇头，“你又何苦。”

    “徒儿南素月拜谢师父护我周全！”

    “我这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你师姐重沫，另一个就是你。你心地善良，大道所向，未来光明”

    “若你安好，六界安好，为师便足矣”

    “可你师姐不同，于我更不同”

    青霄帝君指尖一点，截住她许下的誓言，深深看了眼她，腾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