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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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时, 林绍璟一直不明白, 为什么他在府中那般不受人待见。

    除了父亲, 阖府上下, 从主子到奴才, 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尤其是自己的嫡母,见了他之后,非即骂。

    他知道自己是庶出的,不是嫡母所生,嫡母讨厌他是正常的。

    只是,同为庶出的二哥却没被嫡母这般作践。

    他心中越发的困惑不解。

    渐渐地,他发现, 不仅嫡母骂他,他甚至听到丫鬟奴才也在背后偷偷骂他。

    众人骂他的话都是一样的。

    贱婢生的, 野种。

    直到有一日,他气不过,跟那骂他的奴才吵了起来, 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他真的有可能是野种。

    据那奴才所言,他生母是嫡母身边的一个丫鬟。

    趁着嫡母出门吃酒之时,去了父亲书房,跟父亲行了苟且之事。

    此事被嫡母发现, 狠狠了那个丫鬟。

    只是最后, 那丫鬟还是被抬为了府中的姨娘。

    即便是成了为姨娘, 嫡母也从未善待姨娘。

    每日里都让她立规矩, 干一些粗活重活,折磨她。

    一日,趁着父亲不在家,嫡母又了姨娘。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死了姨娘。

    嫡母害怕,赶紧把姨娘悄悄扔到了乱葬岗。

    父亲知晓了此事之后,发了好大的火,连夜去乱葬岗找姨娘。

    当时大家都以为父亲没有找到,嫡母也这样认为。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然而,两年后,父亲却突然抱了他回来。

    是当年姨娘没死,被父亲从乱葬岗救了出来。

    只是父亲害怕嫡母再次害她,便养在了外面。

    而她如今生了一场重病,死了。

    自然而然的,一岁左右的他就被抱回了府中。

    不知父亲是如何想的,没有把他放在后宅之中,而是放在了前院,自己亲自教养。

    渐渐地,嫡母发现父亲最宠爱的儿子便是他。

    也因着父亲和嫡母感情破裂的原因就是他的姨娘,也因此,尤其恨他。

    叫他贱婢生的,是在骂他姨娘爬床。

    叫他野种,是因为他是被父亲从外面抱回来的。

    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他开始变得自卑,沉默寡言。

    他觉得,姨娘爬床不对,嫡母姨娘也不对……

    而他姨娘是死于一场重病。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怪谁。

    就这么过了许久,一日,他在书房门外听到了一个秘密。

    也是从这时候起,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他既不是姨娘生的,也不是父亲生的,他的生父生母另有其人。

    他的生父是当年的皇上,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而他的母亲也是宫中的娘娘,身份尊贵。

    他不是贱婢生的,他不是最低贱的人。

    父亲对于他偷听到消息这件事情却非常恐慌。

    反反复复交待他,千万不要出去此事。

    他不明白,父皇就在宫里住着,他为何不能去见。

    他明明就是父皇的孩子,是在册的五皇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世人皆他已经死了,他特别想出去告诉别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不想每日在将军府中,被下人嘲笑,被嫡母。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够了。

    可父亲向来是爱他的,既然父亲不能,他便只好暂时按捺住这样的想法。

    毕竟,皇上住在皇宫之中,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见到。

    三个月后,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皇上邀请百官携家眷去京郊狩猎,将军府也在列。

    他本以为此次定能见到生父,可没想到,即便是跟皇上同处一个狩猎场,他依旧见不到皇上。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狩猎的最后一日。

    这一日,他看到了往日在皇上身边的一个内侍。

    趁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跟那内侍了自己的请求,并表明了身份。

    内侍在震惊过后,去帮他通传了。

    他满心欢喜等在离御帐不远的树林里,绕着一棵树转圈圈,想象着一会儿见到父皇之后应该些什么。

    就在这时,父亲找过来了,要带他回帐篷中。

    他正等着亲生父亲,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许久,他还是忍不住跟父亲了实话。

    紧接着,刚刚离去的内侍带着两个侍卫匆匆过来了。

    父亲想带他走,可他不想走,他觉得这些人一定是来接他的。

    父亲没再纵容他,眨眼间,他们二人就躲在了一棵树上。

    很快,他亲眼看到,刚刚那位内侍拿着一把刀,靠近了他刚刚所在的树后。

    一边声唤着他,一边准备拿刀捅人。

    见树后没人,随后,那内侍低声跟两名侍卫道:“胆敢冒充五皇子!皇上有旨,务必找到,杀掉。”

    年幼的他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击。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都非常混乱。

    他记不清父亲如何把他抱回了营帐,也记不清过了多久整个营帐中到处都是侍卫来搜寻他。

    他只记得父亲让他装病。

    父亲给他换了衣裳,剪了头发,脸色涂了东西……推他一直发着高烧从未出去。

    那时的他,何须装病。

    他吹了风,受到了惊吓,回去没多久就开始发高烧。

    也正因为如此,瞒过了侍卫。

    他一直就这么病着回了将军府,高热断断续续,烧了一个月也不见好。

    父亲当时急得不行,为他遍访名医。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他一直烧着,着胡话。

    他已然毫无生意。

    生父要杀了他,生母也不在了。

    养母又日日他,府中的下人也欺负他。

    他活着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

    倒不如死了算了。

    这时,父亲告诉了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的母亲,是被人在宫中害死的。

    当年,他也差点被人杀害。

    是父亲冒着生命危险用他亲生孩子的尸体替换了他。

    只因很多年前,父亲在外仗时,外祖父曾救过他一命。

    听到这个消息后,渐渐地,他好了起来。

    没过多久,外祖家之前的管事齐家过来了。

    慢慢地,他彻底好了起来。

    好起来之后,他就变了。

    变得少言寡语,变得勤奋好学,变得……异常冷漠。

    对于嫡母的骂他不再心生不平,对于众人的嘲讽他也不再在意。

    将军府于他而言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心中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一夕之间,他长大了。

    “此事还需好好谋划。”林绍璟回过神来道,“定不会像当年那般了。”

    那件事情齐少源是后来听的。

    来京没多久,他就考中了两榜进士,后来,为了行事方便,他进了大理寺。

    直到如今,当年所有参与的人都清算了。

    只可惜,一直不能确定,当年那件事情究竟是馨贵妃所为还是……

    想到这里,齐少源看了主子一眼。

    当年主子那般年幼,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要杀他,心中该是如何的难过。

    这些年来,主子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主子放心,一定不会。”

    “嗯。”林绍璟心情渐渐平复,看向窗外的视线也渐渐收了回来。

    接下来,主仆二人就此事商议了一番。

    一个时辰后,二人各自离开。

    回到院之后,林绍璟脱下来身上的棉衣,放在了一旁。

    随后,躺到了床上。

    本想低头亲一亲媳妇儿,可自己冰凉的手指刚刚碰到媳妇儿的脸,媳妇儿就瑟缩了一下。

    林绍璟这才意识到,刚刚从外面回来,手指太凉了。

    因此,只好作罢,给媳妇儿掖了掖被角,渐渐入睡。

    第二日,虽然不是请安的日子,但毕竟是林绍璃新婚,所以众人齐聚正院。

    杨槿琪发现,周氏似乎不太喜欢四弟妹李氏。

    李氏敬茶的时候,周氏可是停顿了许久。她看到了,李氏的手差点没端住手中的茶杯。

    这可着实有意思。

    原来周氏不仅如此待她,待自己亲生儿子的媳妇儿也这样呀。

    若她之前没看错,周氏最喜欢的人分明就是林绍璃,怎么对林绍璃的夫人态度却这般差。

    李氏也是个老实的,就这般实诚地稳稳端住了茶杯,跟她那日的矫情可不同。

    敬完茶之后,便是互相见礼。

    杨槿琪给李氏的礼很一般。

    纵然她有钱,可前面还有两个嫂嫂。她不是那爱表现的人,自然不会越过两位嫂嫂。

    吃过饭之后,爷们儿各自散去,她们这些妇人留下来一起话。

    虽然杨槿琪并不想在正院待太久,但毕竟是林绍璃新婚,且,林绍璃跟林绍璟关系还不错,所以便忍了忍。

    接下来,李氏的表现让她有些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对黄氏非常热情,对她和高氏神色淡淡,这其中的分寸把握得极好。

    比如,黄氏提起来一个话题,高氏会个相反的。

    李氏本可以跟她似的,不话,可不知怎么想的,李氏立马不着痕迹地响应黄氏。

    一次也就算了,两次三次都这样。

    原本对她淡淡的周氏,见她如此,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杨槿琪想,那墨梅已经在四房那里了。而据她所知,墨梅可是求了黄氏,黄氏故意给了林绍璃。

    也不知,李氏知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话,心中又会如何想。

    总归她马上要离开了,也不会多管闲事。

    着着,不知怎地,提起来林府各位少爷的趣事儿。

    周氏先是了林绍璃调皮捣蛋的事情,林老夫人听后,忍不住提起来她最喜欢的大孙子林绍钰。

    “你们大哥时候也很调皮,时常跟人架,可没少挨你们父亲揍,我劝都劝不住。”

    提起来林绍钰,别人也不好插嘴。这时,分出去的二房,也就是林绍钰的二叔林进冉的夫人岳氏开口了。

    “男孩子都这样,我家哥时候也没少挨他父亲揍。”

    这话题这样也就算是过去了。

    谁曾想,李氏却突然接了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纵然大哥有错,那跟他对的公子也未必无辜。不得是他主动惹事,了大哥,大哥是挨的那一个。”

    杨槿琪正磕着瓜子儿,一听这话,动作稍顿。

    她怎么听着李氏这话中有话啊。

    周氏也想起来不愉快的事情,瞥了一眼杨槿琪,又瞥了一眼李氏,:“是啊,人的就不是个东西。只可惜啊,我家钰哥儿势单力薄,也没人帮他。”

    李氏立马:“母亲,不定有人想帮,可惜人微言轻,帮不上忙。这到底,从根源上讲,还是人者的不对。”

    杨槿琪又重新嗑起来瓜子,心想,这俩人唱双簧不成?

    等二人话告一段落,杨槿琪觉得自己再这么沉默下去也不太何时。

    所以,放下手中的瓜子,不客气地道:“母亲和四弟妹得对。咱们得从根源上看,到底是谁犯了贱!到底谁不是个东西!对于那不是东西的人,一顿都是轻的,应当按照律法送入京城府衙,关个一年半载,长长记性,好叫他不要随便造谣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