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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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唱完一段,间奏的时候,她转过头,问旁边的人:“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Loving Strangers。”旁边的女生头也没回。

    “哦,谢谢。”得到答案之后,她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这个歌名,页面立刻跳出来这首歌的歌词。

    她往下拉,听到舞台上的陆忍刚好开口唱。

    “Give me aand I“ll take you to the moon

    Give me a beer and’ll kiss you so foolishly

    Like you do when you lie, when you“re not in my thoughts

    Like you do when you lie and I know it“s not my imagination”

    这首歌的旋律实在太温柔,他低头弹唱的样子实在太美,一首歌唱完,停了几秒大家才开始鼓掌。

    陆忍抬起头,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今天有事,早点下班了。”

    唱一首歌就下班?老板知道了会气死吧?

    但是热情高涨的人群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十分配合有序地散开了。

    看来他平时没少旷工。

    直到潮水般的人群慢慢退去,他起身,把吉他重新放回原处,然后拿起自己的双肩包,迈步走下舞台。

    周燃青在吧台边远远地看着他,很想走上去问一句,你会爱上陌生人吗?

    又怕他觉得自己神经病,只好故作矜持地站在原地,算等他走过来的时候,找个借口请他吃宵夜。

    谁知道他走过来之后,不等她先开口:“赵予西刚才托我找你。”

    听到这个名字,刚刚准备好的一大堆台词瞬间忘得干干净净,从他口中听到赵予西的名字,她莫名有些紧张:“你也认识他?”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跟赵予西有什么关系吧?

    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没什么情绪地陈述:“他喜欢你。”

    来不及思考,她匆忙解释:“我不喜欢他,我跟他没有关系。”

    忍不住偷偷抬眼,眼前的少年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T恤靠墙站着,微微垂眼,不置可否。

    就在上一刻,她还在思考他是不是因为误会所以才对她格外冷淡,可是下一刻,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就给了她答案。

    她是否喜欢赵予西,两人是否为情侣关系,在他眼里,好像都完全不重要。

    自从喜欢上陆忍之后,这是周燃青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难过,原来难过真的不是和初恋分手之后哭湿了枕头,也不是父母吵架自己躲在门外迟迟不敢进来,而是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原来真正的难过这么轻盈,像风停在树叶上,无声无息。

    四周静悄悄的,对面包厢里的熙熙攘攘仿佛与这里毫不相关,她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陆忍,可以告诉我,你跟谢云云为什么分手吗?”

    面若冰雪的少年终于抬眼望过来,停了停才轻描淡写地回答:“是我的错。”

    她追问:“那谢云云之前的女朋友呢?”

    他答:“也是我的错。”

    “再之前呢,难道都是你的错?”

    “是。”

    刚想问他究竟是什么错,却突然从这些简短的回答中醒悟过来,周燃青忽然有些怔忡:“陆忍,你真的喜欢过她们吗?”

    他静静站着,不再回答。

    像是迂回的肯定。

    向来眼高于顶的谢云云,平时连同学开趴都不怎么愿意来,却费尽心思讨他开心,因为他夸赞了一句发卡好看就能心花怒放,卑微至此。

    她又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得到钟情。

    就在发呆的间隙,陆忍已经收拾好东西,背上双肩包准备离开了。

    下意识追上去,周燃青伸出手,匆匆握住他的手腕:“你要回家了吗?”

    他没回头,径自往前走。

    被忽视了太久,她脾气也上来了,一路跟着他往前走,就是不松手。

    恨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更恨尽管如此自己还是这么渴望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没有强行掰开自己的手指,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他一路往前走,不多久就到了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包厢门口。

    见他停下脚步,她无意识地松了手,然后看着陆忍的手慢慢放在门把手上。

    “吱呀”一声,包厢里还是那副醉生梦死行乐及时的景象,男男女女东倒西歪,没有人注意到门被开了。

    一个模样清秀的长发女孩独自坐在角落里,抱着话筒正在唱周杰伦的《暗号》。

    周燃青仔细看了看,那个女孩穿着一条黑白格子的连衣裙,妆容精致,眉眼楚楚可怜,一边唱歌,一边望向陆忍。

    不是程雅丽还能是谁。

    沈瑜不是特地问了问,知道她不在才过来的么?看来情报有误。

    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她转过头,重又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腕,用了点力道,放低了声音:“你也认识程雅丽?这又是你的第几任女朋友?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烂桃花是不是太多了。”

    正在跟朋友交谈的他,听到她的碎碎念,忽然侧身,抬眼看她:“你也是吗?”

    那双桃花眼穿过一室斑驳陆离的光线里望进来,好似写满了千言万语,可再凑近一点去看,漆黑的眼睛里干干净净,冷冷淡淡,眼底的那抹艳丽色彩早已没了踪迹。

    他真的太会害人了。

    “我是不是……”她看着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眼前那人不再看她,像没听见似的,转过头,继续跟朋友谈笑。

    假装看不懂这种拒绝,她铁了心一直站在陆忍身边旁观他们聊天,直到对面正在与他交谈的男生视线落在她身上,温温柔柔地开口:“你也认识阿忍啊。”

    就知道不可能当她不存在。

    周燃青终于抬起头,这才看到面前的男生竟然是林叙。

    跟她上一节钢琴课的同学,长得眉清目秀,性格也很温柔,钢琴弹得非常厉害,每节课都会被老师当作标准来要求她们。明明自己钢琴在国内也过了十级,就是拿这节课来拉GPA的,可是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永远比他低几分。

    林叙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不太喜欢跟他们这群不务正业的留学生混在一起,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

    没想到这样的好学生也会跟陆忍厮混在一起,言谈举止看起来还这么亲密,陆忍特地过来,难道是为了跟他聊天?

    思及此,庆幸自己平时跟林叙关系还不错,从没起过争执,周燃青这么想着,非常热情地回答:“对,你们也认识啊。”

    他弯了弯眼睛:“我是他室友。”

    室友?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想起那次画展,她和陆忍一起坐轻轨回来,路上他拿着手机,一直在跟这个室友发消息。

    刚刚的伤春悲秋全部抛到脑后,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笑得非常讨好:“一起上了这么多次课都没加个微信,太过意不去了。”

    林叙闻言,十分礼貌地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扫了扫:“客气,应该是我加你。”

    “没事没事,”眼看着对方通过了自己的好友验证,周燃青心满意足地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以后有事常联系。”

    对方舒眉浅笑:“一定。”

    他俩加了好友,开始谈论钢琴课的期末考核,陆忍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向后退了几步懒懒散散倚到墙壁上。

    不远处忽然走来那个刚才抱着话筒唱歌的清秀女孩。

    她手里已经没了话筒,慢慢朝他走过来,羞涩一笑:“好巧,你也在这里呀,你……还记得我吗?”

    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懒得回想她是哪位,他随口答:“当然。”

    可是程雅丽一听,笑容立刻显山露水起来,手指揪了揪裙角,轻声细语:“上次我的手链掉了,多亏你捡到还给我,不然这么轻巧的东西,我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偷偷看他一眼,“这是出国之前妈妈送我的翡翠手链,她是拿到庙里给大师开过光的,如果丢了,我可真的睡觉都睡不踏实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如……不如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

    她其实是想今晚的,但怕他有约。

    窗外声色犬马,耳边人声鼎沸,没等她表演完,周燃青就拨开人群快步过来,隔开了他们俩。

    一把抓住陆忍的手,她回头对程雅丽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找他有事,急事。”

    完,干脆直接把他拉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就是大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KTV的大门,站在繁星满缀的夜里,她终于放开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能不能不要跟程雅丽在一起。”

    看他没反应,又加重了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不想你跟程雅丽在一起。”

    开学没多久,她就看出来了程雅丽的自私和虚荣,两人一组完成的作业,分高了她第一个去跟Sarah邀功,分低了就一副失望的样子,周周,当初要是听我的换个选题就好了。

    于是程雅丽非常荣幸地成为了她出国以来第一个讨厌的人,不过为了作业,为了GPA,至少这个学期,还是要跟她保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关系。

    “不想我跟程雅丽在一起。”

    柔柔晚风里,陆忍安静站在站在一块色彩斑斓的KTV牌匾底下,身子徐徐遮住前两个字,露出后面温柔的“恋歌”二字,眼角眉梢透出冷艳。

    口吻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他忽然抬眼看过来,像是第一次认真量她,眼里似有嘲讽,“你是我什么人?”

    当他不像平时那样张扬暧昧的笑,当他总是透着暧昧的声音沉下去,出口的话,最真心,也最伤人。

    从刚刚开始看见他与程雅丽谈笑就开始积攒的怒气终于被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扎破了一个口子,四面八方漏着风,不再收敛自己的任性骄纵,她抬起头,视线寸步不让地看着他:“我不是你什么人,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你应该感谢我。”

    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和一个火机,他慢条斯理地拆出一根,叼进嘴里:“谢谢。”

    一声动静划破夜色,他拿出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一张杀人不见血的脸隐在云雾里,“但不必了。”

    今天的夜与往常不同,太漫长了。

    沉默良久,她看到他手中的烟燃了大半,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赌气更多还是失落更多:“那就当我自作多情,随便你。”

    再也呆不下去,她转身,第一次做了先走的人。

    我明天不找你了。

    我再也不找你了。

    想,却终究没出口。

    黑压压的夜空无比平静,偶尔有风吹过,慢慢包裹住那只拿着烟的手,扑簌簌抖落一地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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