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还有多少时间？”瑞德问道。

    “……一时四十分钟——现在是三十八分钟了。”卫斯理道：“他们动作很快, 盒子外的声音很杂乱，应该是游乐场有什么特殊活动。”

    霍奇纳拿起地图, 大步离开了会谈室。

    这次给fbi的时间比上次要充裕很多, 但卫斯理依旧不能松口气。还有六个受害人在路上, 很难这次的犯罪活动有多少人参与，又是什么性质的。

    “为什么是这家人？”卫斯理问道。

    十人的大家族, 一口气被全部绑架，要无缘无故, 卫斯理都不能服自己。

    “老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不过他在昏迷前, 也没能提供什么信息。”珍妮弗道：“他的背景干净, 中产阶级, 看起来就是个快乐、普通的家庭。”

    但卫斯理内心还是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许是昨晚彼得失眠时脑袋里想的画面影响了他。

    “休息一会儿吧, 卫斯理。”斯潘塞道：“现在暂时交给我们，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卫斯理的心跳已经平复，但刚才进入那两个孩子大脑的感觉还挥之不去，他倒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只是一闭眼, 眼前就有倒计时的光线在闪烁。

    看着斯潘塞担忧内疚的视线, 卫斯理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只能重新回到了沙发上。

    “好吧，我休息二十分钟。”卫斯理刚闭上眼, 又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拉住斯潘塞的衣角道：“他们找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给他们身上的绳子拍个照片，我想看看。”

    斯潘塞当即发了个短信出去，随即卫斯理身上被盖上一条毛毯，房间里的温度也调高了一些。

    或许是fbi的“受害人毛毯”果然有魔力，卫斯理很快就觉得起伏的厉害的心绪被抚平了，甚至真的重新感觉到困倦涌上来。

    迷迷糊糊间，卫斯理听到门被大力开启，外面的嘈杂声音随之涌进来，办公室里协助工作的fbi探员早已经混乱起来。

    卫斯理耐着性子，再一次开地图查看了受害人的位置，六个依旧在路上，两个已经成了绿点，向医院转送。

    他睁开眼，身边站着斯潘塞和加西亚，刚才进门的是斯潘塞。

    “情况怎么样了。”

    “双胞胎已经救下来了。”

    “又出了什么事？”卫斯理这么问，是因为斯潘塞的神情实在算不上轻松。

    “是通告现场。”佩内洛普颤抖着开了会谈室里的电子屏幕，将电脑上的画面投放出去，紧张的脸色发青。

    画面最初，媒体长枪短炮对着珍妮弗，珍妮弗已经无数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正在镇定的描述犯罪者团伙作案的手法，正要发出他们商量好的侧写，突然，一道不和谐的闪光灯光芒闪过，光线极为刺眼，珍妮弗不得不抬手遮挡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现场冒出浓浓的白烟。

    “炸弹！”

    不知道是谁惊恐的喊道，下一秒，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以为通告现场会是第二个人体炸弹爆炸的地点，媒体立马炸了锅，纷纷逃离现场，现场一片混乱。

    开始摇晃的固定镜头中，珍妮弗身后的警员立即上前保护她，下一刻，摄像机彻底倒在了地上。

    画面由此中断，卫斯理转头看向斯潘塞，后者手臂环胸，一手放在唇边，画面结束后整个人在会谈室里凝固成了雕像，卫斯理仿佛听到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的声音。

    “jj没事吗？”卫斯理皱了皱眉，虽然从画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他还是有种不妙的预感。

    “哦，她没事。”斯潘塞回过神来，赶忙道：“她已经回来了——通告现场遗留了一个包裹，应该是犯罪者提出了要求。”

    “他们知道双胞胎被救走了吗，这是报复？”

    “不，”斯潘塞语速极快的道：“通告和解救受害人几乎是同时进行，通告现场的混乱一定是提前计划好的。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准备安置第三组受害人。”

    卫斯理点点头：“那个……照片？”

    闻言，斯潘塞从思绪中被猛地拉了回来，赶忙从佩内洛普身边拿过平板电脑：“抱歉，早应该给你看看。”

    有些迟疑的接过平板电脑，卫斯理深吸一口气，才向照片定睛。

    现场人员很注意细节，每个受害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和炸弹从不同角度就各拍了二十几张。

    卫斯理快速的一张张翻过，最终，他把平板放在一旁，双手肘撑着膝盖，身体前倾捂住了脸。

    “卫斯理？”斯潘塞敏感的问道：“发生什么了，你看出什么了？”他的手安抚性的落在卫斯理的后背上，在他身边坐下：“你没事吧？”

    卫斯理点点头，闷声道：“……我没事，别担心。”我只是简单的表达一下崩溃而已。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卫斯理问道：“这家人，他们住在哪？”

    这些信息昨晚卫斯理作为目击者，没人跟他透露。当然，卫斯理只需要救人，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可他还是隐隐的希望，这伙人是单纯的恐怖分子，或者反社会组织，不要弄的更复杂了。

    “皇后区。”佩内洛普很快回答道。

    “……具体地址？”

    佩内洛普完，卫斯理摇摇头，再次拿起手中的平板电脑。

    只见照片上，孱弱的受害人被以痛苦的姿势捆绑起来，他的身体中央，那些绳索相互交织，最终形成一个不算规则的形状。

    “这样的犯罪形式。”斯潘塞道：“很多地下组织、邪教，黑帮，都有过类似的传统，但受害人被这么对待，单纯的只是被当做爆炸的生命附加品，没有任何尊重可言，不具有仪式感，只想引起公众的恐慌——昨天那名老人的视频，他们已经发布在网上。”斯潘塞还没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卫斯理觉得自己应该庆幸，现在无论是fbi，还是外界，每个人手中的信息都不是完整的，他可以在拯救受害人的前提下，隐瞒背后的信息。

    这个组织，已经不是野心勃勃，而是嚣张至极了。

    斯潘塞的手指快速从手机屏幕上掠过，他一目十行的看着其他探员发来的信息，最后他抬起头来。

    “通告现场的包裹有结果了，借我一下？”斯潘塞接过卫斯理手中的平板电脑，点击其中一张照片放大，最终他道：“我错了，这是有意义的，他们想要报复他。”

    “报复谁？”自从jj那边出了事，佩内洛普就大气都不敢喘，此时捂着喉咙问道。

    “蜘蛛侠……”卫斯理喃喃道。

    “蜘蛛侠。”

    卫斯理和斯潘塞几乎同时开口，只不过相比斯潘塞的笃定，卫斯理就有气无力多了。

    受害人住在皇后区，这究竟代表了什么，卫斯理根本不敢想象，尤其在斯潘塞他们面前，卫斯理不能直接表达出保护彼得和梅姨的意思。往好处想，彼得和梅姨都还安全，明这伙人只猜测蜘蛛侠隐藏在皇后区，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我能知道吗，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最终，卫斯理只能问。

    斯潘塞明白了，卫斯理早已经从照片上猜测到了犯罪者的身份，当下道：“他们要求转移朗尼·汤普森·林肯，他是纽约黑帮的地下头目，因为他是变种人，现在被关押在拉菲特监狱，这次的事情是他的手下做的。”

    朗尼·林肯就是之前在下水道里被彼得送到fbi手中的白化病黑人，实际上，他自然早已经不是纽约的老大，只是金并隐藏的太深，也太干净了，金并可以毫无顾忌的行走在阳光下，极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糟了！”佩内洛普突然喊道，卫斯理心头一跳。

    这时，会谈室的门也再次被推开，jj和霍奇纳大步走了进来。

    jj平时温柔的脸上透出和霍奇纳如出一辙的严肃，她一进来就开口道：“他们知道双胞胎被救了，一分钟前，他们把要求转移林肯的消息同时发布在了网上。”

    卫斯理暗道不好，最后一丝希望消失了，彼得或早或晚，随时都能猜到对方在借由无辜的人报复他，尤其以彼得的性格，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会直接去找金并。

    可金并会大张旗鼓的做出这样的案件？

    卫斯理感觉脑海里已经一团乱麻，最终，他在bau组其他人还在讨论的时候，重新躺在了沙发上。

    “我要离开一下。”

    完下一秒，他的意识离开了身体。

    既然有人已经掀起了风浪，他还管得了风来自哪里吗，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不能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案件中出事，不然他真的离凉不远了。

    会谈室的声音骤然远去，卫斯理快速穿梭在纽约上空。这一刻，他多希望彼得在他的通讯录上。

    这群犯罪者无疑在将要求发布在网上的同时，加快了行动的速度，卫斯理发现剩下的四名受害人开始向一个方向靠拢，而还有两名则和他们分道扬镳。

    卫斯理身处的环境在不断的切换，即便是黑暗，也分燥热和冰冷，耳边有的人呻吟，有的人哭泣，有的人祈祷，懊悔和自责充斥了年龄大一些的受害人的内心。

    他们都被弄醒了。

    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卫斯理深吸一口气，连续跳跃，瞬间到了最后一人的脑海中。

    “该死的，拿刀来，这贱人的头发太碍事了！”

    受害人已经被绑起来，她呜呜的惨叫着，眼泪糊住了睫毛，眼前一片模糊。

    同时，顺着她惊惧的视线，卫斯理看到一旁一枚已经准备好的炸弹。

    浑身关节错位的痛苦和混乱的意识让卫斯理不得不开口，最终，他在受害人的脑海中道：“你的两个弟弟已经被救了，外面所有人都在找你，你马上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不——！！！”

    卫斯理听到意识中仿佛翻滚起了风暴，一声凄厉的大喊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她的意识在听到家人消息的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我不回去，我——不！！妈妈——我会死的，我马上就要死了——滚出去！！！”

    卫斯理从沙发上猛地坐起来。

    “卫斯理？上帝，你还好吗？”斯潘塞看到卫斯理落在沙发上的手指仿佛在不自觉的颤抖。

    卫斯理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恩……有水吗？”

    “这里！”jj递过来一瓶纯净水。

    “谢谢。”卫斯理喝了两口水，平复一下思绪，拿过平板电脑搜索起来，他的目光不由的有些躲闪其他人，埋头在屏幕上：“……第三组炸弹，在时报广场。”

    “什么？！”佩内洛普惊呼道。

    这伙人行动太快了，他们的计划十分精密，一环套着一环，看似简单粗暴，实则隐藏着相当多的高科技手段，以佩内洛普的搜寻速度，都总是慢他们一拍，显然犯罪者装着受害人的卡车上，有军事级别的反监测装置。

    “游乐场、公园、时报广场。”霍奇纳道：“他们又升级了。”他拿起手机，很快电话接通，他凝重的道：“开始转移林肯。”

    同时，救援第三组受害人的队伍也已经在路上。

    卫斯理沉思片刻，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

    克拉克·肯特安安静静的坐在接待区的桌子旁，他正在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完成下午要交的稿件。

    他的手机起初响个不停，关系要好的同事在炫耀自己得到了一个纽约的大新闻。

    但此时，克拉克的手机完全没了动静。

    这意味着，他的同事们收到的不只是大新闻。

    身边数不清的fbi探员来来回回，他们不久前也有短暂的放松，似乎获得了一场不的胜利，现在则又一次焦头烂额。克拉克推了推眼镜。

    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在键盘上游走，十指控制在正常人能达到的速度上，与之相比，字母不断的在空白的稿件页中推进，没有一个单词被返回删除。

    突然，克拉克的手指停顿下来，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笔记本，注视起了眼前的空气，又像在聆听什么声音。

    很快，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沉默不语的大个子记者回过神来，仿佛突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收起了电脑和外边放着的几张纸页的材料，提着电脑包赶进了电梯。

    短暂的站定后，克拉克无意中抬头，看到电梯光洁的内部映照出了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边竟然有一个笑容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