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曾经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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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这一日的黎明被载入史册。人们皆认为, 这是时隔百余年的东西方修界大战的起点,也是终点, 并将其称为“拂晓之战”。

    东方修界的盟主顾君行,领导着东方修士, 在渡海战中败了血族亲王, 将七王的军队拒之于国境线之外。

    这场战争了七天, 血将海洋染为红色, 尸骨、血肉与舰船的骨架漂浮在海上,惨烈至极。双方都杀红了眼。

    在第七日的黎明, 七王的军队终于露出颓势。对方主帅血族亲王亲自上场, 仍然受伤势影响, 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最终被顾君行窥见弱点,亲手杀死。

    血族亲王力竭坠海之前, 曾扬声大笑,盯着顾君行道:“你以为杀了我, 深渊魔王就能回来吗?他快死了!他快死了!”

    声势震天,让惨烈的战局中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他们都是将夜叛变的时代过来的人,在对方的名字变成禁忌之前, 也曾对魔王有过憧憬。但这也是之前的事情了。

    此时一听,却只觉血族亲王荒谬, 死前竟然以魔王的生死威胁盟主。

    可顾君行脸色苍白一片, 仿佛被锋利的箭矢穿心而过, 眼前有一瞬的发黑。但是他很快稳定了下来, 漆黑的眼里有极致的冷静与疯狂交织的色彩。

    他依然毫不犹豫地用最强劲的术法送具有泼天野心的血族亲王下了地狱。

    他知道,这是将夜用性命给他换来的局面,他一定得坚持到处理完再崩溃。

    血族亲王见他不动摇,甚至还能冷静地痛下杀手,冷笑道:“……哈,吾此时倒是为深渊魔王不值,他爱上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冷心冷血的人类!”

    “他不会死。”顾君行注视着血族带着无尽的烈焰坠海的身影,仿佛在服自己似的,喃喃重复道:“他不会死,他会回来。”

    主帅身亡,七王议会的联军,最终还是于第七日的傍晚退去了。

    霞光落在海平面之上,将海的颜色染得猩红,让人分辨不出,这是血还是霞。他站在海角城的悬崖之上,远眺着残兵的远去,崖下的修士,正在清理着战场,他们穿梭在海边的战场上,分辨同僚的遗骨。

    有些力竭而亡,仍然用最后的修为死死缚住敌人,同归于尽;有些刀斧穿心,却保持着保护同伴的姿态,回望着家乡的方向。有些更是选择了自爆,到最后整理尸骨时,竟无法将他与敌人的尸骨分离开来。

    顾君行弯下腰,将一个未瞑目的修士眼睛合上,托着他已经僵硬的身体放在担架上,然后轻声道:“战争结束了,大家都回家吧。”

    他的身后是互相搀扶的修士们,在霞光中看着对方带伤的脸,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战争带来了伤痛,亦然是希望的开始。

    精灵王作为最后的王,出面主持了大局。

    他整合了七王议会的残兵,安置他们回族修养,一时间西方偃旗息鼓。一月后,精灵王作为七王议会的唯一管事者与教会磋商完毕,联合向联盟递交了停战协议。

    停战协议在云中城签订。年轻的盟主身负斐然战绩,一时辉煌无量。他用一个月处理了战后事务,联盟百废待兴,他自然接下了对方递来的和平橄榄枝,主持了停战会议。

    教会代表与精灵王皆出席,使团来到云中城时,也预示着和平将至,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顾君行在联盟总部接待了他们,挂着标准的微笑,外交礼仪标准至极,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两方都有心寻求和平,谈判进行的非常愉快,精灵王以七王议会的名义,进行了战后赔偿与致歉,教会则是承诺让利,通商,恢复东西方的交流。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时代。

    “愿战争不会再到来。”精灵王在停战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墨水在纸张上流动着淡淡的金光,这是世界意志起效的证明,他这才长舒一口气,道:“我不想再预言到世界毁灭了。”

    幕后的先知,以自己的一票弃权,将战争拖延至此,终于等待到了转机。

    精灵王亦然不知道,自己的功过会被西方的史册如何记载,是他懦弱无能还是通敌叛国?但他此生见过将夜的选择,早已不再迷惘,深知唯有和平才是他的愿望。为此,他必须将七王议会扭回正轨。

    顾君行也笑道:“黎明终将到来,精灵王阁下,您的选择,史册会公正地评判。”

    矜持高贵的精灵王抬起金色的眼眸,仔细量着面前的人类。白衣黑发,笑容温和浅淡,却有种不在人间的神性,仿佛任何事都无法难倒他,令他动容。

    “闻名不如见面,顾盟主,我兴许知道为什么魔王会如此喜欢你了。”精灵王忽然道。

    然后他见到了近似神明的联盟盟主幽如深潭的眼眸剧烈波动,仿佛破碎的星辰,坠落下九天一般。

    精灵王无声地摇了摇头,问道:“你最后见到他了吗?我指的是,将夜。”

    顾君行呼吸一窒,想起了那天的与破碎的光,轻声道:“……见到了。”

    精灵王叹息道:“他还是飞过了那片海。”

    顾君行有些发怔,哑着声音问道:“什么?”

    精灵王道:“怎么,他没有吗?当时他于深渊杀死巫师、兽人与矮人之王后,已经接近极限,生命即将燃尽,即使是教皇的光明祈祷,或是最好的魔药都救不回来。我将他带到教会休养,本意是想让他平静地渡过最后的时光。”

    “可他却走了出去,在托付给我这封信后,告诉我,他要用最后的时光去飞越那片海,回到你的身边。”精灵王拂了拂衣摆,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了他,淡淡地道:“他活了几千年,却在漫长生命的尽头,有了这种近似于回家的情怀,我很意外,兴许这是你们东方‘落叶归根’的含义吧,你看样子,是他的归处呢。”

    顾君行颤抖着接过那封保管的很好的信笺时,已经近乎失声。

    而精灵王继续了下去,他道:“我一直想见见你,然后告诉你,他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想让这段令人动容的故事,埋没在时光里。”

    他讲起了深渊里那漫长的一夜,讲起冷漠骄狂的魔王,是如何在同僚的刀刃相对之下,出那句我爱你。他起那片静海,海平面的风帆,与他独行永夜的,最后的背影。

    精灵王离去了。顾君行手里攥着那封薄薄的信笺,看着那飞扬的字迹——致吾爱。

    在这平凡的午后,众人在为和平狂欢。而他背过身的瞬间,无声的泪便落下来了。

    ——

    在将夜走后的第一年,顾君行解放了所有妖修,完成了他继任前对妖修的承诺。从此,联盟的妖修,将不再被约束,正常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受到同等的对待。

    在他宣布完这项决定后,为此努力了百年之久的妖修们,纷纷热泪盈眶。他被称为联盟启明星,百年来最伟大的盟主,他的功绩将被载入史册。

    顾君行却没有在乎这些,这一年,他除却忙着战后重建外,就是试图帮将夜平反。

    第二年,他重新改制了教育体系,增设了数所修士学院。大门派不再垄断所有资源,只作为修士精研术法后的选择,高门大派的精英与平民的鸿沟,正在被无形地缩。

    玄门与黄家作为已成历史的黄泉碧落发源,已经不被提及。顾君行成立了散修协会,妖修组成妖修协会,领着这两股游离于修界的势力,融入了全新的联盟。

    猫妖塞温在云中城定居后,在顾君行的家里有了固定的窝。她时常跑去玩,在他的桃花树上跳来跳去,却始终没有人再揪着她的后颈,把她扔出家门了。

    顾君行偶尔会在廊下望着院内的桃花,露出有些恍惚的神情。他的身躯在此世,思绪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塞温舔了舔饲主的手指,微微叹气,那大抵是思念的滋味。

    第三年,叶之问终于成为了地虚一脉的掌舵人。经历过无数历练,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轻狂骄傲的天才,而是足以担负起他人命运的成年男人了。宋长离满意地退休了,颐养天年。

    顾君行改组了长老会,将商会、指挥部、执行部、后勤部、妖修联盟、散修联盟代表都纳入,破了当年四个世家掌控联盟的局面,让更多的力量能够登上舞台。

    叶之问和容砚在一起了,拖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容砚告的白。两个人掐了这么些年,最后却还是发现只有对方是灵魂契合的另一半。开会时,他们看似正襟危坐,认真倾听,桌子底下手缠的紧紧的,如热恋的普通情侣一般。

    将夜走的第四年,联盟与俗世几乎隔绝的状态被破了,修士积极入世,交流也不仅限于能力层面。他支持修士也拥有自己的人生,在俗世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工作、地位与梦想。

    顾君行回了一趟曾经的家,时隔多年,家具早已蒙尘,却依旧是他上一次走前的模样。他站在阳台上,忽的记起多年之前,白袍的刺客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阳台上,在皎月的流光中向他走来,要做他的盟友。

    初见时如同优雅又凶戾的猛兽,之后却是依偎在他身边高傲的猫,为他冲锋陷阵,斩将夺城,只为他的笑或泪。

    回忆如同残忍的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割开他的腐肉,磋磨着他的理智。顾君行抚摸着泛着灰的相片,静静地合上了门。

    他大概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第五年,他终于为将夜彻底平反。

    他们的传奇故事在联盟里流传,成为当年最时兴的出版物。有关魔王的故事,传被相继出版,那些将夜时代过来的修士,更是不吝于去描绘那一位的无敌天下。叶之问曾经玩笑似的骗将夜拍过的一组套图,如今已没有留存几套,在黑市里拍到了近乎天价,最后几乎全被盟主以天价收了回去。

    从历史里嗑CP的迷妹们再度集结,她们开楼,热烈地讨论着这些年的蛛丝马迹,收集着两人相爱的证据。她们沿着将夜进入联盟到叛变的轨迹,详细地扒出了各种可能性,盟主本人却始终没有出面澄清或是制止。

    这样的纵容,让昔日的联盟第一CP的热度死灰复燃,大家激情澎湃地嗑了许久,却因为粉头叶之问在联盟论坛的一句留言久久无语。

    他的ID依然是叶少爷,他这样写道:“我去求证过了,无论是当年为将夜医治的光明牧师巴里耶,还是精灵王阁下,都,将夜当时已经接近生命尽头,按理,那样的伤势应该是活不下来的。”

    “可是盟主,他这么多年一直认为他还会回来。”

    这个注定悲剧的CP火热了数年,而作为联盟高岭之花的顾君行身边依旧空空无人。有人,他还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最终,久到时光不起波澜,久到无人再提及。他的第七、八、九年后,也甚少有人再想起将夜的名字了。他像是一个符号,一个让人惊艳一时,却又极快掠过众人生命的影子,被忘在脑后。

    唯有学生在书院读编好的联盟史时,才会在课堂上背诵他的功绩,了解他一星半点的主张、理念与成就。

    顾君行甚少意气用事,但他在联盟史编好时,滥用职权,把写了将夜卒年的编辑撤了职。得知他决定的叶之问苦笑。

    “原来这些年他不提,却一直没有忘记。”他对容砚道。

    第十年,顾君行自己想去云中书院讲课。他当了盟主后,就很少有时间去讲课了,久未执起教鞭,让他几乎忘记了当年的梦想,埋在繁忙的联盟工作中,几乎是超负荷地完成对容真的承诺。

    他讲完课,却被学生包围了。联盟盟主是当世的传奇,他温柔谦和,仿佛时光中不老的如玉君子,是联盟无人可得的高岭之花。

    他的容颜与十年前一般无二,时间在他的身上停止了流逝,足以看出他的修为已然精深至极。

    有人问他问题,有人向他索要签名和合影,更有甚者向他表白心迹。

    他签名的时候,忽的想起从前,是将夜替他挡下课下问答,告诉他要休息一下。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已经过了十年,他仍然没有习惯没有将夜的日子。

    第十一年,桃花又开了,顾君行把今年的春风酿埋在了树下,数了数,已经是第十一坛。等将夜回来,他可以喝个够。他想道。

    塞温时常去他家庭院里的窝里窝着,看他取桃花花瓣酿酒。九命猫妖晃了晃尾巴,惬意地扑起了蝴蝶,然后劝道:“饲主,即使他活着,按那个伤势,也会沉睡个百年千年什么的吧,人类的生命那么短,你等得到吗?”

    顾君行道:“总能等到的,即使……这一世没有,我还有下一世。”他拥有经年的记忆,却始终认为,将夜总会跟着魂魄的指引找到他。

    第十二年,云中城的灯会出奇的热闹,年轻的姑娘送他花灯,那些精致浮艳的花灯在他身边漂浮着,为白衣黑发的盟主照出一条明亮的前路。

    “盟主大人,这些都是求爱的花灯,您喜欢哪一个啊?”有人起哄道:“这些姑娘都暗恋您呢,您也该有人陪啦!您若是想成家立业,联盟有哪个姑娘会拒绝您呢?”

    顾君行消受不起这热忱的关心,连声拒绝道:“我无心于成家,谢谢大家关心。”然后他一怔,又轻声重复道:“这是求爱的灯吗?”

    “你们别起哄啦,盟主有爱人的。”有人道。

    “诶,你的是深渊魔王吗?他的确和盟主有过一段往事,但魔王不是已经生死不知很久了吗?”

    在漫天的花灯中,顾君行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第十五年,顾君行终于将东方修界建成了自己的理想国,这种前所未有的繁荣鼎盛,让每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由衷感慨,自己生活在了最好的时代。

    这一年,顾君行整理了一遍家。整理旧衣服的时候,发现将夜当时的玉牌,现在早就停用了,唯有那暗淡的名字标志着时光。

    他输了点灵力,玉牌却意外地被他唤醒了。然后他试着用将夜的玉牌拨自己的玉牌,通了。他看着上面跳跃的名字,却知道,这是假的。

    对方不会再用他温柔的嗓音,对他话了。

    第二十年,他回了一趟燕京。作为联盟盟主,他要和当局保持紧密而友好的关系,才能获得支持。

    路过燕京大学的时候,他难得地进去逛了逛,从路到情人坡,变化很大,却又依稀能看得出昔日的影子。他路过树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除了阳光,没有人。

    隔了这么多年,他在路过教学楼时,却被一个拿着教案的女教授截了下来,她不年轻了,眼角带着一点鱼尾纹,心翼翼地问他:“是顾教授吗?”

    顾君行一怔,随即从她的轮廓中看出了什么,于是温柔地问道:“是白瑾吗?”

    第二十五年,联盟几乎换了一代人。新的修士与俗世关系越来越密切,修界也不再是秘密,被俗世渐渐接纳。

    叶之问和容砚交往了还是会互掐,他俩早已不惑之年,叶少爷依然不着调,容砚依旧纵容他,这次吵的很凶,各自来顾盟主面前发誓再也不要理对方了,最后三天后言归于好,要去欧洲旅游一趟,要他批年假。

    顾君行看着他们吵架又和好,端着茶轻快地道:“生活就是这样。”

    容砚见他眉眼弯弯,道:“顾先生,您这一辈子就算这样过?”

    “这样过不是很好吗?”他心情很好地微笑道。

    容砚一顿,他已经有三四年没提起将夜的名字了,所以心地用了一个代称,道:“您还在等他吗?”

    顾君行已经不会露出动摇的神色了,时光将他的一切磨平,却无法让记忆褪色,只是将痛楚带走,让快乐留下。

    他微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曾见过沧海,还会在乎涓涓溪流吗?”

    他甚至还挺愉快地想到:对的,他就是我的沧海,我的巫山,我心里的那一片云。

    第三十年,他常年扑在联盟的工作上,魂魄不全的后遗症终于来了。

    病来如山倒,他被勒令必须休息。许多人都在关心他们盟主的身体健康,为他制作康复的礼物。有个朋友送他了一套将夜当年的图集,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熟悉的脸,年轻、桀骜、俊美的近乎锋利。

    于是他终于落泪,在无人的幕后。

    他在想他这一辈子,得到过将夜是不是就满足了?但他不是,他太贪心,他得到的太短,太短了。

    第三十一年,他在云中城种满了风信子,每到春天就会开花。

    第三十二年,有俗世的导演采访他,想要用修界的这段历史拍电影。顾盟主毫无疑问的是个传奇,他的晋升,他的能力,他的渊博,他传奇一般的经历,他年轻的容貌,一切都值得搬上荧幕。

    编剧问起他当年的故事,试图探寻他的心路历程,他问,这么多年不结婚是为了什么?

    顾君行一怔,道:和人拜过天地,怎么能算没结过婚呢?

    编剧一愣,这与他得知的不同,于是问道:对方是谁?

    顾君行笑笑,道:是我的刀,是我的盾,是我的光耀星辰。

    第三十五年,他的记忆慢慢回归,想起许多世之前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和将夜的磨合和冲突,那些烦恼与不快,其实并不是仅仅今生的事情。两个固执又理念不同的人,在一起势必要经历近乎痛苦的摩擦和碰撞。

    他恨透了将夜的自作主张,将夜未尝也不是对他的牺牲咬牙切齿。

    他难得捡回自己尘封多年的回忆,一件一件地捋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决定。

    他想一想,却又是失笑,原来他也有那么不成熟的时刻。

    年少时,他也曾虚掷时光,轻言生死。也曾抛却理智,为他轻狂过,冲动过,不顾后果。

    在将夜看来,他的那些牺牲与奉献,才是最残忍的刀,最锋利的箭。

    而爱这种东西,总要经过挫折,才历久弥新。

    他离开的第三十七年,联盟里出现了型叛乱。顾君行很是费了些功夫把事情解决,反叛者被扔进监狱,接受审判。

    叶之问处理完,征询他的意见道:“无归之狱多少年没开放了,这次情节严重,扔进去吗?”

    顾君行:“不了,把那里填上吧。”

    世界上不存在理想国,永远的秩序只是虚无。而这稳定的冰面之下是否都带着革命的火种?

    用毕生实践后,顾君行又不得不承认将夜的正确性与预见性。

    他也是对的。

    第三十八年,俗世与修界的矛盾爆发了。

    他开始重新审视与俗世的关系,与政府磋商磨合。

    已经老去的政要眼底有着羡慕的神色,他问:“顾盟主,你怎么这么年轻?”

    顾君行笑了笑:“我不想让归来的人感觉到时光的流逝。”

    第三十九年,他送走了寿终的宋长离,随后,容真仿佛追着他多年的老友,也悄然走了。

    老一辈的时代,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两位都是高寿,叶之问和容砚为他们扶灵,天城派与地虚一脉的先代掌门,走的异常隆重。他们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送入墓地,

    顾君行穿着黑色的正装,去寻找周围熟悉的脸孔变少了。前些日子,塞温也与他告别,要随着族群去远方修行。

    他这才深刻地感觉到时光的流逝,他看着叶之问和容砚的脸,也意外地在他们的脸上找到了岁月的痕迹。曾经在他面前笑闹的少年们,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派之长,也到了能够称为容长老、叶长老的年纪了。

    叶之问脸上带着淡淡的哀意,却努力笑着道:“师父是笑着走的,走前他徒子徒孙都在床前陪着,他还骂我臭子,我现在都是掌门了诶,好像我还是个鬼一样。”

    容砚轻声道:“师父走前对我,我母亲的事情,是他对不起我,没有好好护住她。”他摇了摇头道:“师父不知道,我从来没怪过他。”

    他们絮絮地着话,完,两只手又悄悄地牵在一起,无名指上的指环交相辉映。

    顾君行微笑着看着他们,幸福的脸总是相似的,他已经等待了大半生,已经变成了习惯。并不痛苦,只是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最后也将把承诺带进坟墓。

    他在死亡与时间面前重新审视自己,回忆起那经久不变的,亘古遥远的爱。他知道,自己永生永世不会爱上另外的人了,

    顾君行开始庆幸,这一世他生而为人,才能有着人世间种种情感,看尽悲欢离合,才能剥离出那种跗骨的神性,剥开坚硬的冰,露出柔软的内核。

    然后他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回到家,看到在早春三月中,白袍的刺客折了一朵花,站在桃花春风中,回眸一眼,银灰色的眼底满是温柔眷恋。

    顾君行忽的愣住,仿佛梦境变成了现实,让他如在云端。

    将夜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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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心爆了字数,本来只想写一张的,但是还有将夜回来的那部分甜没写完,太真实了。

    我把之前的剧情梗全都玩了一遍,可能看着会很虐很虐很虐,但是放心,下一张会是快乐的老夫老妻秀恩爱生活。

    至于将夜为啥走这么些年呢,下面会写。

    我想写的是一段非常完整的爱情的模样。

    从警惕,试探,结盟。到尝试信任,互相依赖,理解,共鸣。有过为同样的事业奋斗,并肩作战的日子,也有暧昧,互撩,比情人更近,精神伴侣,挚友的一面。更是有互相咬牙切齿,不能完全相合的理念。因为珍视,所以不敢踏出关键的一步。

    塑造一个最完美的情人,可以为你背弃世界,背负一切爱与责任,用生命为你铺路。

    又有一个完美的守望者,肩上有着责任,不会要死要活,只会终其一生完成对方的意志,永远地等待下去。这是不必言的默契,是玫瑰,也是知己,是光耀星辰与巍峨高峰。

    是不是很眼熟。对,和前面几世我没写的反过来。

    完美的点题了装完逼就跑对不对,因为之前先走的是挚友。将夜这次却角色对换了。

    挚友这次算是真正体会了留下来的人的感觉,以后他要送死也要想想了(毕竟太虐)

    希望这个世界后,两个人的感情观都有成长啊哈哈哈

    而且顾美人还反思了一下自己,很严格了2333

    不然以后的恋爱谈的更艰难了。

    还有一张结束本世界!

    放心啦下个世界恋爱就没这么纠结了,是个甜宠爽文向,这应该算是刻骨铭心的初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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