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房门传不出一点声音。

    王金钗听了一阵，什么都没听到，呸了一声，又去捡菜篮，捡撒了一地的菜叶，随便洗了两下就放进锅里 炒，不一会儿响起刺啦刺啦的炒菜声。

    午饭就一盆白粥，一叠青菜，没有半点油光。

    王金钗拉长了脸扯着嗓子，气呼呼的喊，“吃饭了！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待在里头，闷死了发臭了老娘叫人把你 抬去后山埋了，省得碍老娘的眼！”

    关紧门的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丧门星！”

    王金钗气鼓鼓的暍粥，呼嚕嚕的发出巨大的响声，又用筷子扒拉碗里的粥粒，筷子敲着瓷碗噼里啪啦。

    她真是倒了霉了！

    “你心情不好，老娘还心情不好呢，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还指望你给我争点气，考取功名做个官老爷，我就 跟着你享享清福！可你倒好，做了那么久的秀才愣是考不上去！好，这也就算了，你你，从到大我让你下地 没有，你要多点时间复习功课，我是当牛做马的伺候你！可你倒好，连去秋试的资格都没有了！”

    王金钗啪一声把碗墩在桌上。

    “真是碰到鬼了，你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呢，别个怎么都没有取消资格，就你没有了，以后我怎么在村里头 做人......”

    王金钗絮絮叨叨的。

    屋里头的何楂神情麻木的坐在床脚，双眼空洞的望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出神，好似只剩一具躯売一般。

    现在的何楂早就没有了以前干干净净的书生模样，他这么多天都没有洗涑过，身上脏臭得围了好几只苍蝇， 更别提头发披散胡子拉渣面黄肌瘦，是乞丐都有人信。

    王金钗够了，也吃饱了，抹抹嘴站起来，一脚踹开何楂的房门，冲进屋把桌上的书画纸张抱进怀里！

    “反正以后你也用不着这些东西，还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省得你看着疯疯癫癫的什么事都不干，好手好脚的 人什么事都不做全靠你老娘养着，你也不嫌害臊！从明天开始你就跟我去下地！哼！就因为你这个丧门星，那两

    帮帮你表哥吧 亩地也卖不成了......”

    听到自己的书画要被烧，何楂终于有点反应了，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抢王金钗手里的东西。

    只可惜他这么久都没有吃饱休息好，又哪里有力气争得过王金钗？被王金钗一把推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王金钗抱着那些东西到灶房，扔进灶肚里，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我的书！我的书！ ”何楂抱着门框痛哭流涕。

    王金钗叉腰，“书书书，也没见你读出个什么名堂明天开始给老娘下地去！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也该享 清福了！”

    何楂趴在地上没有动静，像死了一样。

    一道声音从外头传来，“舅妈，好热闹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喜事吗？”

    喜事？王金钗嘴角扭曲了一下。

    可是这句话的是徐莲儿，嫁给有钱老爷做妾的，她只能忍下这肚子火气，僵硬的扯起脸皮，“阿阿，没、没 事。，，

    徐莲儿看到这副场景心知肚明，可是也不算拆穿，免得这对母子赖上自个儿。

    “表哥？这是表哥吗？他怎么了，怎么这样？ ”徐莲儿继续假装不知道。

    听到徐莲儿的声音，何楂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抬头看向徐莲儿，眼睛里有泪光，颤颤巍巍的，“莲儿，莲儿， 我好想你......”

    “莲儿也很想表哥。”徐莲儿走过去扶起何楂。

    何楂痴痴的看着徐莲儿的脸，探出手去要触摸。

    那手也是跟何楂的脸一样脏脏的，徐莲儿连忙躲过去，看向桌边，“阿阿，表哥，来，坐下来吧。”

    臭死了！

    徐莲儿在心里骂道。

    何楂坐下来，仍然是看着徐莲儿，眼睛一眨不眨的。

    “舅妈，表哥这是病了吗？找大夫了吗？”徐莲儿问道。

    王金钗生怕何楂不能参加秋试的消息被徐莲儿知道了，于是连忙扯开话题，“呵阿，是啊是啊。莲儿啊，你表 哥好多天没好好吃饭了，你就陪陪他吧。”

    徐莲儿心里暗喜。

    正好她也没吃饭。“好。”

    可是一看到桌上的吃食，徐莲儿的表情却凝固了。

    帮帮你表哥吧

    看出徐莲儿的嫌弃，王金钗笑阿阿的，“莲儿啊，你也知道我们村里比不得地主老爷家。哎，你不知道啊，我 们顿顿吃的是清汤，好久没有开过荤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锒钱买点肉来吃。”

    着王金钗用眼睛看着徐莲儿。

    徐莲儿脸上发青，最后还是掏出十几文碎银，“舅妈拿去买点肉吧，表哥都饿瘦了。”

    “哎！”王金钗乐颠颠的拿着铜板跑走了。

    徐莲儿对着邋遢的何楂跟喂猪一样的吃食，半点胃口都没有。

    好在何家离屠户家不远，王金钗很快就买了肉回来，不一会儿厨房传出阵阵肉香昧。

    菜炒好端上桌，何楂吞了 口口水，“咕咚。”

    何楂夹了一块肉给徐莲儿，“表妹，吃。”

    刚吃过一顿的王金钗也好像跟本没吃过午饭一样，拿起碗大口吃起来。

    一开始大家都还能装矜持，可是眼看着菜碟的肉越来越少，谁都忍不住了，夹菜越来越快，眼珠子紧紧盯着 菜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