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琮容带着家伙御剑来到了一个镇上。天色渐暗,镇却一如既往的热闹。主街临水,楼依水而建。每隔十几步的距离,里侧便有一条幽深的窄巷。巷内,熙熙攘攘,吆喝声不绝于耳,竟是比主街还要热闹。
琮容轻车熟路的拐进了其中一条窄巷,在一间看起来很像杂货间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呦,容哥来啦!”远远瞧见琮容,老板立刻出声招呼道。
此人天生长着一张娃娃脸,早年间跟着他爹走南闯北,练就了一身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本事。明明比琮容还要年长两岁,却偏要次次喊琮容哥。
“龙叔您慢走,需要什么,下次再来呀!”见有人从店里买了东西离开,老板见缝插针,热情地恭送客人出了门。
“容哥,您这是?”待琮容走到近前,老板一眼便看到了他怀里水灵灵的家伙,“一段时间不见,你这连孩子都生了?!”
琮容面无表情的纠正道:“捡的。”
“捡的?长得倒是怪好看的。”瞧着家伙滴溜着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老板感觉心都要萌化了,“宝贝儿,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听闻此言,琮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家伙脸上带着少许婴儿肥,摸起来手感相当舒服,老板一边用手逗他,一边扭头看向琮容,问道:“容哥,她叫什么名字?”
琮容随口诌道:“琮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好名字!”老板当真是闭着眼睛都能夸。
谁知,话音刚落,笑意盎然的老板忽然嘶得一声,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疼疼疼!”
方才,稍不留意,家伙一张口,稳准狠地咬住了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的那只魔爪。
“呵,还是个暴脾气!”老板一使劲儿,将手指从家伙嘴里抽.了出来,不服输道:“没牙还想咬人!这就很过分了!”
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便要去扒拉襁褓。
琮容抬手用剑柄在他手背上了一下。老板悻悻地收回了手。
琮容猜到了他的意图,直言道:“男婴。”
“这崽子居然是男孩?!”一听是男婴,老板转脸就是嫌弃之色:“捡个漂亮丫头,长大了,还能当媳妇儿。捡个毛头子,除了多张嘴吃饭,图什么?”
琮容一本正经道:“徒弟。”
老板一噎,呵呵干笑道:“当祖宗都行,您开心就好。”
闲聊几句过后,老板转头又笑嘻嘻的问道:“容哥,您今天来,可是带了什么好货给我?”
闻言,琮容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老板察言观色的本领了得,当即失望的大呼:“不会吧!又是祝余草?!”
琮容没话,默默地从乾坤袋里将祝余草拿了出来。
待看到一大堆鸡零狗碎的祝余草摊开在眼前,饶是老板见多识广,仍是惊得半晌都没出话来。
“容哥,你、你这是嫌我方才调侃你徒弟,故意拿我开涮是吧?”老板立刻认怂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琮容厚着脸皮道:“我没开玩笑。”
老板一愣,当下笑得比哭还难看,“您快别逗了,拿了堆垃圾给我,还不叫开玩笑?”
琮容静静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老板终于反应过来,琮容不是在开玩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住常年长在脸上的微笑,“祝余草本就是最低等的灵药,叶片里储存的少量灵气,除了能做成糖块大的颗粒,方便带在身上果腹,别无它用。而祝余草做成的祝余丹,要想发挥果腹的功效,必须是在祝余草最青嫩的时候,连根拔起,最大程度的减少灵气流失。”
到此处,老板嫌弃地看着那摊跟垃圾没什么两样的祝余草,“你再看看这些祝余草,简直惨不忍睹,哪里还有一丝灵气?”
老板的是事实,但这些祝余草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功效上会折扣。
琮容道:“价钱你看着给,这些祝余草多多少少还是值点钱的。”
琮容也不是外行,老板诓他没有意义,直接报了个价格:“二十文钱。”
二十文......
这些祝余草若是完好无损,怎么着也能卖五百文。
见琮容没应声,精明的老板立刻为自己辩解道:“钱呢,确实不多。但你也知道,祝余草本就是赔本赚吆喝的本生意。这要是搁别家,为赚你这点儿钱,都不够费那工夫的。也就我纪凌,大钱钱都不嫌,肯接你这单生意。”
琮容不擅长跟人讲价,轻易就被老板用话堵死了。他将手一伸,道:“给钱。”
老板当即眉开眼笑地从鼓囊囊的钱袋里摸出二十个铜板,一一数过后,放在了琮容掌心。
拿了钱,琮容一秒也不多待,转身就走。
“等等!”似是觉得亏琮容亏得厉害,良心发现的老板喊住了琮容,“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白送你条消息。”
琮容回身看向他,静等着他的下文。
老板道:“近日,有人在邙山北麓发现了帝乌木。帝乌木百年结一果,食之可以御凶。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如今,诸多仙门修士都已动身赶往邙山,个个都对帝乌果势在必得。如果,你能拿到帝乌果,我保证它卖的钱足够你挥霍个三五载不成问题!不比你风吹日晒的种祝余草强?”
琮容没应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望着人群中,琮容若隐若现的背影,老板轻叹一声,“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又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出了巷,琮容来到了人族集市,赶在收摊前,买了不少裁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和一大团棉花。
回家后,琮容盯着怀里这位一整天没进食,此刻却在呼呼大睡的家伙,又看了眼锅里剩的鱼汤,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崽子,算你狠。”
罢,转身提着食盒去了村西的牧羊人李叔家,用剩下的钱买了两大碗羊奶。下午才刚得来的二十文钱,还没捂热乎呢,再次分文不剩。
返回家后,琮容将羊奶倒入锅里煮沸,灶房顿时香气四溢,家伙闻着味儿醒了过来。
“鼻子倒挺灵。”琮容将煮过的羊奶盛到碗里,一勺勺喂给家伙。
这一次,家伙喝得特别香,碗里很快就见底了。
“啧,太能吃了。”琮容嫌弃道。
待家伙心满意足地喝光羊奶,琮容一边收拾,一边吓唬他道:“话回来,这么能抗是好事。少吃一顿是一顿。”
吃饱喝足之后,家伙的心情似乎不错,对于琮容那没用的废话,理都不想理一下。
天色已经很晚了,琮容简单给家伙洗漱一番后,就将他扔到床上去了。家伙裹着自己的被子,酣睡如泥。
琮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好半天,才从角落里翻出落满灰尘的针线筐。琮容随手一挥,灰尘当即被吹落,半分都没有扬起。瞧着针线筐干净如新,琮容返回桌边坐了下来。
买来的布料基本只有巴掌那么大,按照王婶教给他的,琮容随便从里面挑出两块布,一红一绿,就开始往一起拼接。
琮容对着烛火,一手持针,一手拿线。棉线软塌塌的,前头还毛了边,松散的不成样子,琮容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穿不进去。
“艹,这也太难了。”琮容没做过针线活,光是对着烛火穿针引几乎已经磨光了他所有耐心。
转头一想到家伙把床上尿得跟海似的,琮容郁闷的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针线,一鼓劲儿,居然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琮容长舒一口气,再接再厉。
只是,谁能想到,用剑如神的琮容,如今居然败在了一根的针上。
一整晚,在琮容暴躁又压抑的咒骂声中,一片花花绿绿的尿布终于完工了。琮容撒气般扔下尿布,看着自己的十指,扎得跟马蜂窝似的,心情越发烦躁。
就在这里,琮容忽然听到一丝如涓涓细流般微的响动。
“艹,又来!”条件反射般,琮容一个闪身冲到床边,一把捞起床上的家伙,顺势从窗户跳了出去。
借着月色,琮容亲眼看到裹着家伙的襁褓像涨潮似的一点一点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