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莹和陶铸的进展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几天不到, 陶铸就开始蹲在医院门口等她下班了。

    跟他蹲在一起的，是他无比敬重的队长大人。

    “队长, 等人呢？”陶铸招呼，“好巧啊。”

    “嗯。”蒋正阳不知道什么好。

    如果陶铸每次等到的是一团热情的可爱, 那么他等到的就是淡漠如水的佳人。

    人跟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也好想看着栗烁笑眯眯地飞奔扑向他啊！

    想当年……

    蒋正阳啐了自己一口，活该。

    黄莹莹这天下班要去检查一下手臂, 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可以拆石膏了。

    陶铸自然是陪她一起去。

    “我之前就想问你, 你这胳膊是怎么摔的？”陶铸有点好奇。

    虽然这姑娘整天蹦蹦跳跳, 但是也不至于会冒失到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吧。

    “被个神经病推下楼梯了。”黄莹莹满不在乎地道。

    “谁啊？”陶铸吃了一惊，“这已经属于人身伤害了。”

    “我一个同事，之前有点过节。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他也被拘留了。我就大人不记人过，不跟他计较了。”

    “哦，你这么一我倒想起来了。前阵子队长的确带回去一个男人, 听还是个医生。”

    “就是他呗。”

    经过检查，黄莹莹的伤势基本好得差不多，可以摘掉石膏了。

    医生给她处理了一下，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黄莹莹全都笑嘻嘻地答应了。她现在终于可以摆脱这该死的石膏, 医生跟她什么她都答应。

    陶铸就喜欢看她笑，这姑娘不算特别漂亮的那种，但是她的笑容却有一种无人能及的美丽。

    平时工作紧张, 能看见这样一张灿烂的笑脸, 他整个人都觉得被照亮了。

    黄莹莹轻轻甩了甩手臂：“我都快忘了这胳膊怎么用了。”

    陶铸怕她受伤, 两只手托住她的手臂，帮她慢慢活动，舒展筋骨。

    黄莹莹干脆用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还可以这样用。”

    陶铸一张白净的脸立刻又变得通红。

    “哎呀你怎么这么喜欢害羞啊？”黄莹莹取笑道，“我都看了你的丁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陶铸臊得想去捂住她的嘴：“那能一样吗？”

    他都快给这姑娘跪了。

    “一样啊一样啊，哈哈哈哈！”她故意搭着他的肩膀，“你不喜欢吗？”

    陶铸头一次跟女孩子这么亲近，对方身上似乎有香味儿，让他有些熏熏然。

    黄莹莹很喜欢逗弄陶铸，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玩的男生，感觉每天跟他在一起都很开心。

    如果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像哥哥跟栗医生，曾经那么快乐地在一起，后来却分离那么多年。这其中的痛苦和等待，是她无法想象的。

    所以，黄莹莹特别佩服栗烁。

    蒋正阳带着栗烁一起吃了晚饭，又到她家里蹭茶喝。

    试用期的第一个月快结束了，两个人相处得很好，他常常觉得已经转正了。

    只是还不太敢碰她。

    自从上次亲了栗烁一下，她似乎就有所防备了，蒋正阳不想引起她的反感。

    “我跟晓诺了下个月要出去旅游的事情，她也想一起去。”栗烁道。

    “好啊。”蒋正阳微微感到失望，这回两人之旅变成了三人之行。

    “然后呢，我想叫上孙晋程一起。”栗烁继续道。

    “叫他干什么？”

    “人家两个都帮你串通起来骗我，你就没想过要答谢他们吗？”

    “……”蒋正阳内心卧槽，原来微信的马甲已经掉了吗？

    因为最近和栗烁见面比较多，他连微信都懒得登陆，更不用继续拿阳光的账号跟栗烁胡扯了。

    “嘿嘿嘿嘿，”蒋正阳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孙晋程教我的，不是要故意骗你。”

    “算了吧，如果不是因为我把你给我的电话号码扔了，估计一开始我就发现你到底是谁了。”

    “哇，你居然扔了……”蒋正阳有些丧气，“你一点都不想联系我吗？”

    栗烁当然不会告诉他，她从垃圾桶里翻出电话号码的事情。

    “不想。”

    蒋正阳往她身边蹭了蹭：“可是我很想你。”

    “我问你，你当兵这几年里有没有想过我？”

    “想啊，每天都很想，不过和现在的感觉还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时候，我是笃定跟你没有未来了，一边想一边难过，有时候想着想着就觉得人生挺绝望的。没钱读书，连喜欢的姑娘都不能追。当时差点就想混日子算了，稀里糊涂把兵当完，然后转业去当个保安或者开个出租车什么的，再不然还能干点儿力气活儿。很多人都是这么过的。”

    “傻，幸亏你没这么做。”

    “我姑姑跟姑父挺不容易的，等于养两个孩子。咱们高中学费也不便宜，他们都是从牙缝里面省钱给我交学费，所以我每次考试都要考第一名，感觉才能对得起那些钱。”

    “肯定对得起。”

    “现在我独立了，供了套房子，首付他们也出了一些。我不想要，我姑就跟我发脾气，我是不是不想认他们了。我就收了，每个月给他们生活费，他们还不肯收，还没什么能压得倒他们。”

    “真是好人，所以莹莹也是个好姑娘。”

    栗烁感叹，这一家人真的很好。

    “我姑父年纪大了，他有类风湿性关节炎，这两年复发越来越多，几乎不能下床了，全靠我姑姑照顾他。我父母去得早，他们就像我的亲爹妈一样，把我养大，我肯定也会尽心尽力地去照顾他们。”

    栗烁点点头。

    她能感觉到，蒋正阳非常忙，除了工作之外，他也没多少时间休息。

    “所以，即便是现在，我的条件也不足以给你特别优越的生活。但是我有信心，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蒋正阳禁不住去握住她的手，“我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去逃避了，不会因为惧怕而放弃你。口口声声配不上你，其实只是为自己无能和懈怠做借口而已。原谅我，当时无法体会到你的心情，而让你痛苦了那么久。”

    栗烁定定地看着他，忘了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些话是她一直想要听到的，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向她做出允诺和表态。

    虽然蒋正阳回来重新追求她，要求复合，但是栗烁的心里面并没有底。

    她的家庭背景仍然是蒋正阳无法企及的，他现在努力几年的成绩对于她对家庭来仍然只是九牛一毛。所以，她很怕，哪天蒋正阳会因为压力再次抛下她，不告而别。

    她真的无法承受，现在也就无法全身心投入。

    这种现实的差距，不只是给了蒋正阳压力，栗烁也一样。

    “你……”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哭。

    蒋正阳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你真的受苦了。”

    他逃离的那些年里，不仅仅逃离了家庭的穷困，也逃避了那个女孩子对他的深情。

    也许过些年，她就会把他忘了，蒋正阳是这样自我安慰催眠的。

    然而，时至今日，他只想谢天谢地，谢谢她并没有忘了他。

    从一个男孩长成一个男人，就要明白自己的责任——要给这个他最爱的女人幸福。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静坐许久。谁都不想动一下，更不想分开。

    当年，蒋正阳从来都没有这样拥抱过她。现在，穿过岁月的这双手臂，带给她温暖和力量。

    她终于把面前的蒋正阳和当年爱过的少年重合起来。

    这就是她从前到现在唯一的选择。

    栗烁抬起头，在他唇边吻了一下。蒋正阳怔了一下，随即回吻过来。

    她没有抗议和拒绝，这个吻让她感觉到他真实的存在。

    一切的发生都是那样自然，像是数年来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蒋正阳带着她，从客厅辗转到卧室，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还绊了他一下，跌跌撞撞，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谁都没有经验，但是并不妨碍实际操作。

    生理课都有学习，当兵的时候蒋正阳被队友们塞过电影，栗烁对某个部位熟悉得像是自己左右手。

    真正到了这种时刻，其实并没有那么害羞，身体相溶只是一种仪式，真正融合的是两个人的灵魂。

    从皮囊和骨子里，从头发尖到心脏深处，每一股跳动的脉搏都和心脏紧紧相连，每一次亲吻都代表着对彼此的承诺。

    疼痛和愉悦此起彼伏，如同爱情里不可避免的快乐和痛苦。

    我如果爱你——

    ……

    《致橡树》已经被人传诵了许多年，但有没有人意识到木棉在南方，橡树却生长在朔雪之乡？事实上，它们永远不可能相依。

    你以为平等而独立地陪伴在对方身边，共享雾霭，惊雷霹雳就够了吗？远远不够的。

    所以，要有多勇敢才能做彼此的战友呢？

    栗烁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