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 于胧直接回了宿舍。

    “楠，你伤怎么样了？”她问道。

    “去医务室上了药，现在没什么事了”，康楠道，“都怪我, 今天害你迟到了, 你有没有被骂。”

    “没事, 被骂几句又不会死人，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于胧给她裤管一掀, 膝盖处擦破了一层皮，中午她们下楼的时候, 她直接从第二阶台阶上跪了下去。

    她当时扯了她一下, 但是没扯住，反倒自己手臂划到了铁网, 只是刮出了一条红痕，倒不是特别严重。

    她把康楠扶去了医务室，跑过去还是迟到了。

    好在康楠并不是这一批次训练的, 只跟王指导请假就简单多了。

    “你今天晚上不出去吗？”康楠道。

    “不出去”，于胧低头不知道画着什么。

    因为一天的训练很辛苦, 所以她早早就上床睡了。第二天一早，她跑着去了训练场, 于胧这一天特别老实，让自己不被挑出错误来。

    结束训练后，她跟靳晴了一声招呼后, 像只兔子一样，撒腿跑开了。

    她往食堂跑去，给康楠了一份饭，又跑回了宿舍。

    就在宿舍外的转角处，被靳阳给抓住了。

    “胧胧”，靳阳扯住了她的手臂。

    “你放开”，她甩了一下。

    “别不理我，好不好”，他低声道。

    “我把饭放回去，有什么话你等我下来。”

    靳阳这才犹疑地放开了她的手，抿紧唇看她跑回了宿舍。

    “楠，饭我给你放桌上了”，她喊了一声。

    “好！你又要出去吗？”，康楠道。

    “我有点事出去一会，估计要晚点回来，你要是菜不够的话，就到我碗里夹。”

    “那你早点回来。”

    “好！”于胧笑了一会，然后跑下了楼，看了靳阳一眼后，往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靳阳跟在了她身后，神情颓丧，他不怕她跟他吵或是闹，而是怕她把他当成空气，不理不问。

    无人的隐秘处，于胧停了下来，回头道：“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我错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靳阳低声道。

    “你哪里错了，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没有时间观念，我不配入伍”，着着，她眼泪哗地一下掉了下来。

    “不是，是我不对，我不该骂你”，靳阳抱住了她，“胧胧乖，不哭了。”

    “你凭什么骂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混蛋，我不喜欢你了……”

    靳阳的安慰没有用处，反倒让她越哭越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精致的脸哭得皱巴巴的。

    靳阳手足无措，只能轻抚着她的背。

    于胧把眼泪往他身上蹭着，湿了他胸前的一片衣衫。

    她边哭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然后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两口，“我了……我会咬……咬死你的。”

    她咬过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浅浅的牙印，她是边哭边咬的，牙齿上根本没有力道。

    靳阳抱着她坐在石阶上。

    “乖，不哭了”，靳阳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用手帮她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那双眼睛哭得湿漉漉，红彤彤的，长而密的眼睫毛被泪水沾湿在了一起。

    她抽噎得浑身轻颤了一下。

    “对不起。我当时要是不你的话，别人也会有样学样，影响会不好。”

    当时骂她，其实他也是心疼的，尤其看到她眼里含着泪的模样，他心也在抽搐。

    “我不管，反正你凶我，你就是混蛋。”

    “好，我是混蛋，那告诉我昨天为什么会迟到好不好。”

    “你不是你不听解释吗？”她转过头，轻哼了一声。

    “那是之前，我现在是你男人，当然要知道。”

    “你不要脸，才不是我男人。”

    “我不是，那谁是？”他轻捏了下她的鼻子。

    “反正你不是，我又没嫁给你。”

    “我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他轻抚过了她的头发，心底一阵叹息，他家姑娘要是再大点就好了。

    “你想得美”，她轻哼了一声，因为哭后的那股劲还没过，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带着沙哑的哭腔。

    她把衣袖撩了起来，露出了昨天被铁丝刮得伤口，其实伤口不深，都已经结痂了，但她就是想给他看。

    “怎么弄的？”

    靳阳握住了雪白的手腕，因为手臂太过白嫩，所以显得那条伤痕越发突兀。

    “下楼的时候，我室友摔了，我被楼梯上的铁网刮到的，我就是送她去医务室，才迟到的，我没有不守时间。”

    靳阳吻过了这段伤痕，“还疼吗？”

    “不疼了。”

    然后肚子发出了咕噜得一声叫唤，她脸颊一红，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饿了？”靳阳好笑道。

    “还不是因为你，我都没来得及吃晚饭就出来了。”

    “我带你去吃。”

    食堂里，于胧拿着一根卤鸡腿，递到他嘴边，“你吃吗？”

    “你自己吃！”靳阳道。

    “我吃不了这么大一根。”

    “你吃不下了再给我。”

    靳阳吃饭速度很快，他饭盒已经见光，于胧还在慢条斯理地咬着那根鸡腿，靳阳忍不住看得有些入神。

    “吃不下了”，于胧把鸡腿递了过去。

    “就咬这么几口”，靳阳眉头一挑，鸡腿在食堂里也算是稀罕东西，并不常见，偶尔接待首长的时候才会弄，可能会有剩下的，要跟炊事班有关系，才能弄到。

    “我就是吃不下这么多！”她娇声道。

    把鸡腿递给靳阳后，她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把一嘴的油都亲到了他脸上，然后偷笑了起来。

    靳阳失笑不已。

    于胧眼睛一弯，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干净的手帕，在他脸上擦了两下。

    ——

    杜慧和她妈从靳家出来，靳春琴骂骂咧咧地道：“这个柳如兰，我当初就不是个玩意，老娘就在她家里坐会，她就跟老娘我摆脸色看。”

    “妈，还有大表哥那个女朋友，也是个厉害角色，她要是嫁给大表哥，咱们以后在舅舅家日子还不得更难过，反正不喜欢她。”

    “你当我喜欢她，那娘皮跟柳如兰是一路的，要是让她嫁进来，那还得了。不行，我得跟你舅舅好好道道。”

    两人往外走去，一人从另一条道拐了过来，恰好和两人撞上了。

    “你们是靳司令家的亲戚吧！我之前好像见过你们”，那人道。

    杜慧连忙道：“对啊对啊！靳司令是我舅舅，我叫杜慧，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李双双。”

    “我以前好像没怎么在大院里见过你啊！”杜慧问道。

    “我前两年在外地念大学”，李双双笑道。

    杜慧眼前一亮，她仔细量了李双双，发现她身上有股骄矜气，这是她在大院子女身上常见到的。

    她以前一直想要进大院的圈子里来，但因为不讨靳家辈的喜欢，靳晴和靳旭不爱搭理她，也就不会想要带她玩。

    大院里的其他人根本瞧不上她。

    这就导致了她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现在竟然有大院子女主动过来跟她搭话，她当然兴奋得不得了。

    “双双姐，我今年高三，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你考过大学，肯定有经验，能不能指导我一下，我考试的时候也更有把握一点”，杜慧主动攀谈道。

    “当然没问题，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不过我现在在军医院上班，不经常住家里面，你如果有空可以去军医院找我。”李双双笑道。

    “好，我一定过去找你。”杜慧兴奋地道，“双双姐，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像我亲姐姐一样，特别亲切。”

    “我也是，看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呢！”

    出了大院后，三人分道扬镳，李双双目光微微闪烁，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

    于胧下午练习射击的时候，一枪射出去后，看着枪靶上空空如也，她不由有些茫然，她刚刚明明看中靶心射击的，为什么会没有呢！

    “手太低了，抬高一点，再左边挪一挪”，靳阳蹲了下来，推了她手两下，“固定在这个位置别动，再试试看。”

    于胧深吸了一口气，嘭得一声，刚好在了靶的边缘。

    “我中了”，她兴奋地手舞足蹈。

    “嗯！”靳阳起身去了下一个位置，只是仍旧会不时地瞥一眼她。

    训练完后，于胧探头探脑的进了食堂后厨。

    “冯叔”，她喊了一声。

    “这不是咱们茉莉同志吗？这里还有两个鸡蛋，你拿去吃了吧！”厨房里的中年大叔道。

    “冯叔，我不要鸡蛋，是想请你帮个忙，我24号那天能不能借一下厨房啊！我想下个面。”她道。

    “想吃面啊！我到时候给你弄个不就行了。”

    “可是我想自己做，冯叔，你能不能教教我”，于胧眨了眨眼睛，娇声道。

    “你这丫头就是鬼主意多，不过我忙的时候可没时间搭理你，你得找个空闲时间过来才行。”

    “谢谢冯叔，冯叔你最好了”，于胧把一把水果糖放在桌上，“你拿回去给东吃，我先走了，改天再过来找您学做面。”

    “胧胧，你每天画什么呢！”康楠把包扔在了床上，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于胧撑着脑袋抿唇一笑。

    康楠脑袋凑了过来，道：“你这是画谁呢！”

    像个男人，大体的轮廓已经出来了，只是还没有一双眼睛，“你猜。”

    “我都不用猜，除了靳阳还有谁，不过你画得真好看，学过画画吗？”康楠肩膀耸了她一下。

    “学过一点。”于胧笑道。

    她时候学过几年画画，不过后来因为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只能捡着几样重要的学，画画就放下了，现在再捡起笔，还是觉得太生疏了。

    周末的时候，于胧又跑出了营区。

    “你要借照相机，那不行，你给我弄坏了怎么办，我这设备最便宜的都好几百呢！”林定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就借一天，用完我马上给你还回来，要是弄坏了，我陪给你新的还不行吗？”

    “你拿什么赔，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林定安轻嗤了一声。

    “你这就看不起人了，我放押金还不行吗？”于胧从口袋里拿出五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林定安眼睛一跳，“你跟我你借相机干什么？没有合理理由你是别想。”

    “靳阳他不是要过生日了吗？我想在他生日当天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拜托了大哥”，于胧趴在柜台上，双手合十。

    “你到我照相馆里来拍不行吗？”

    “那不一样，我要捕捉最自然的瞬间，到你这里来拍意义就不一样了。”

    在于胧的软磨硬泡之下，林定安终于答应把相机借给她。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回去后于胧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靳阳生日那天，并不凑巧，恰好是她们训练最忙的时候。

    “哥，你明天不是生日吗？中午我要跟你一起吃饭，你明天一定要等我，听到没。”靳晴道。

    “好！”

    “茉莉她有没有约你？”她又问道。

    “她有事。”靳阳道。

    “那她知不知道你生日啊！你有没有告诉她。”

    “没有。”

    “你怎么不告诉她，我去跟她。”靳晴道。

    靳阳把她拉了回来，“她明天有自己的事情，你别乱了她的节奏，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年不是这么过的。”

    “算了，我懒得管你”，她跺了一下脚。

    第二天中午，于胧训练一结束，就直接跑了。

    靳晴回了一趟宿舍，拖沓到饭点几乎过了，才从宿舍里出来。

    “哥，我室友刚刚碰到了一点事，所以下来晚了，你等久了吧！”靳晴跳了过来。

    “没事。”

    “我们快去吧！不然迟了就没东西吃了。”

    快到食堂的时候，靳晴摸了一下衣兜，“我钥匙怎么不见了，我刚刚明明记得放兜里的。”

    “是不是掉了。”

    “哥，我回去找找，你先去食堂等我”，完她就往回跑了。

    靳阳不由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失。

    因为离食堂只有几步之隔，靳阳上了楼梯，走进里面后，找了个靠外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身后传来了女孩软糯的声音。

    靳阳一瞬间回过头，就看到他家姑娘端着一碗面，笑吟吟看着他。

    “生日快乐”，于胧把面放在他面前，坐到了他对面，撑着下巴道，“我做的长寿面，尝尝看好不好吃。”

    “你做的？”靳阳动了动唇。

    “我让冯叔教我的。”

    面条上面放了葱花肉沫，还有个煎得稍微有点焦了的鸡蛋。

    靳阳动了筷子后，于胧有些紧张地道：“好吃吗？”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他道。

    她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靳阳也没问她去哪儿，低下头的时候，他嘴角一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一碗面，靳阳连汤都没剩下，吃的碗比脸都干净。

    “把嘴擦一下”，于胧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

    手帕淡淡的香味飘进了鼻腔，靳阳把手帕塞进了兜里。

    于胧带着他去了营区最高的一栋楼的楼顶，楼顶风很大，但视野异常开阔，一眼望去能看到高低起伏的房屋和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花香，让人忍不住迷醉。

    “是不是很漂亮”，于胧在他耳旁大声道。

    风声将人声吞没了一半。

    “很漂亮”，他回道。

    “你跟我过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外面风太大，于胧怕被风给吹走了，又拉着他进了楼道里面。

    她从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拿出了一个本子，“送你的。”

    翻来第一页后，里面是一副素描人像画，靳阳心脏被狠狠撞了两下。

    于胧趁他看得入神的时候，拿出了相机，卡擦拍了两下。

    靳阳抬起头，将女孩拥进了怀里，“胧胧，我很开心。”

    于胧回拥住了他，“我画了好久的，你惹我生气的时候，我直接给你画个大猪头，看你之后还敢不敢惹我。”

    ——

    靳晴跑上了楼，快到顶楼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

    也不知道他哥和茉莉怎么样了，这地方还是她帮茉莉一起找的呢！

    她探头探脑往上看去，心翼翼地上了楼梯，站在了顶楼的门边。

    她就只悄悄看一眼，谁让她那么好奇他两私底下到底是怎么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