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 你白养于胧这么多年，彩礼钱一定要收足了，没个千八百和四大件，绝对不能放人。”刘连英道。

    “妈，你胡什么呢？”张季山皱了一下眉, “你这不是卖闺女吗？”

    他看了屋里一眼, 然后把她往外拉, 可不能让人家听到他妈这话，不然别人要怎么想他家, 他可丢不起这人。

    “她是你什么闺女，连姓都是别家的, 当初江静嫁过来的时候, 我就姓于的一定要改名，你这个冤大头非不听, 这不就是给别人家做嫁衣。现在好了，你总算把这个赔钱货给弄出去了，不得把这些年养她的成本翻倍收回来。”刘连英翻了个白眼, 故意加大了嗓门。

    张季山脸上挂不住，“妈, 你点声，被人听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 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要跟他们清楚不可。”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刘连英比较尖酸刻薄, 声音又大，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江静听到她这些话，脑子嗡得一声，又是难堪，又是生气。

    她家姑娘眼看着找了个好归宿，被她这么一弄，人家就算嘴上不，心里会怎么想。要是这门婚事因为刘连英砸了，她估计血压都能狂飙。

    更何况她到张家这么多年，也没少为这一家子操心，怎么就成白养她女儿，感情她一点付出都没有是吧！

    虽然已经习惯了刘连英这么多年的尖酸刻薄，但是在这件事上，她确实没法忍。

    面对柳如兰的时候，她尴尬又难堪，想要出去和刘连英对骂，但毕竟影响不好，本来人家对她家里映像估计不怎么好，再因为这事吵起来，那脸面上也太难看了。

    “亲家，她奶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家里的事她得不算的。”

    “不紧，谁家里还能没几个不省心的亲戚，关键是父母明事理就好，将来你们要是去我家，他大姑也是个不省心的，她要是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们也别放在心上”，柳如兰在旁边择着菜叶，不在意地道。

    这话缓解了江静的尴尬，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不怎么人家有教养，这的话都是中听的，跟这样的人相处舒服得不得了，于胧将来真嫁过去了，有这样的明事理的婆婆，这日子肯定要舒心得多。

    此时于胧和靳阳在后院，于胧坐在柴堆上，看靳阳劈柴，因为噼里啪啦声音的遮掩，她们倒是没有听到前院的声音。

    等他劈完柴的空当，靳阳把劈好的柴摞在角落，于胧问他，“昨天晚上我进你房间那会，你到底睡了没有？”

    “你进我房间了吗？”他眉头皱了一下。

    “你忘了你抱着我狠亲，还被我妈碰见了。”于胧抿了下唇。

    靳阳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稍变，昨天的事他的确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好像是有抱着她亲这一茬。还没结婚，就被丈母娘撞破他占人家姑娘便宜的一幕，她妈心里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太过轻浮了，果然酒后误事，他昨天就不应该喝那么多，喝断片了就是容易耽误事情。

    “你妈她怎么？”

    看他面有难色，于胧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笨蛋，我骗你的，你昨天表现很加分，我妈对你很满意。”

    靳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好气又好笑，“耍我很好玩吗？”

    于胧偷笑着点了下头，在柴堆上站了起来，“你接好我。”

    然后跳了一下，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靳阳稳稳地托住了她。

    于胧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靳阳目光一瞥，有些僵住了，于胧是背对这堂屋，所以没发现堂屋到后院的入口处站了个人。

    她是察觉到靳阳的僵硬，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江静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们。

    “妈！”于胧麻溜地从靳阳身上溜了下来，“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江静淡淡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于胧眨了眨眼，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没太在意，不就是和自己男朋友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靳阳却有几分不安，刚刚未来丈母娘那一眼，他不太确定她是什么想法。

    “胧胧，你妈她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靳阳动了动唇。

    “不会的，她之前跟我了，她可喜欢你了，更何况是我主动缠你的。”于胧捧了下他的脸。

    “而且我们现在都定下来了，亲近一点，我妈她不会什么的。”

    进了前院后，于胧殷勤地道：“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没你的事，趁着天还不算太热，你带靳在村子里到处转转，熟悉一下村里的环境。”江静头也没抬。

    于胧带着靳阳出了门，她记得不远处有一个溪，那里风景不错，她算带他过去看一看。

    刚出了门，张学雷从他奶家风一般地跑了出来，“死胖子，给我钱。”

    她是多久没听到‘死胖子’这三个字了，于胧不由咬牙切齿。

    “你问我要什么？”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废什么话呢？赶紧给我钱，不然我死你”，张学雷瞪了她一眼。

    靳阳忍不住皱了下眉，这屁孩有些过于欠揍。

    “你真好笑，我有钱扔水里我都不给你”，于胧轻嗤了一声。

    “死胖子，赔钱货，我死你”，张学雷嗷嗷乱叫，手舞足蹈地冲了上来。

    于胧躲在了靳阳身后，靳阳抓住了张学雷的手，提着他的后颈，把他提到了半空。

    张学雷在半空中乱晃着，双脚乱蹬，吓得他又哭又叫起来

    “再动我把你扔出去”，靳阳皱了一下眉，那双眼睛锋芒毕露，看着着实让人心头一颤。

    张学雷被吓得不敢动了，只是嚎啕大哭起来，“奶奶，我要死了，你快来帮我。”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鼻涕泡直接挂在鼻子上，靳阳把手松开，用了巧劲把他扔了出去，张学雷一屁股墩摔在了地上。

    刘连英听到张学雷的嚎啕大哭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嘴里直嚷着，我的乖乖。

    张学雷看到他奶从屋子里出来后，哭声又大了几分，边哭边道：“奶奶，他们我。”

    “丧天良的，缺心眼的，你吃我家饭，住我家屋，白养你这么大，连你弟都，有爹生没爸养的，你以为找了个城里人你就风光了，我可告诉你，你户口还在我家上面，没我同意，你想嫁谁都不行，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得意，我呸……”刘连英一阵无休止地骂骂咧咧。

    江静听到外面的骂声，从屋里跑了出来。

    “于胧，你和靳阳回屋里”，江静黑着一张脸。

    “妈，我不回”，于胧道。

    “听话，靳阳，你带她回去”，江静皱了一下眉。

    刘连英这次骂得更狠了。

    “老不死的，你再骂句试试。”于胧把在地上撒泼滚的张学雷按着，扇了他一巴掌。

    刘连英看到宝贝孙子被，哪里还忍得住，想要扑过去，不过被江静给拦住了。

    靳阳则拦在了于胧身前，他不好跟年纪大了的人动手，但是她要是敢过来的话，那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多的是方法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将人制服。

    “你再骂啊！你骂我一声，我就扇他一巴掌”，于胧又扇了张学雷两巴掌。

    她还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地瞪着她，“你再叫我砸死他，让你张家断子绝孙，你信不信。”

    刘连英气得冲回去想要提刀跟她拼命。

    于胧把石头扔在地上，站了起来。

    “妈，回去把大门一关，别管他们了”，于胧道。

    回了家后，于胧直接把大门给关上。

    “妈，早上吃什么，我饿了”，于胧嚷道。

    江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靳阳，然后叹了口气，“靳，你去屋里坐会。于胧，你来厨房帮我搭把手。”

    “好的妈！”于胧跑了过去。

    “胧胧，你刚刚太冲动了，当着靳的面，那么悍，人家心里会怎么想，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当着他们的面，你该收敛一点的。”江静道。

    “我就是这样啊！我要装给他们看，也不是不行，但迟早会有本性暴露的时候，他如果不喜欢，无论早和晚都会不喜欢，他要真爱我，我的好我的坏，他全都得看见，全都得喜欢才行，不然这婚有什么好结的，结了最后还得离。”

    “话是这么，可是……”江静不知道自己该些什么。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什么样，靳阳他早知道的，他不会在意的，不然我早跟他分手了，才不跟她结婚呢！追我的人那么多，反正谁也别想让我受气”，于胧轻哼了一声，傲娇道。

    江静有些气，又有些想笑，“行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我懒得管你。”

    “我这么乖，都不用管的，我先出去了。”完她就跑出了厨房。

    于胧离开后，江静脸上的笑容不由淡了下来。

    出去后，靳阳站在院子里面，对她招了招手。她身上有一处刚刚在地上沾的灰尘，靳阳帮她拍了两下。

    此时刘连英在外面骂骂咧咧，把院门敲得砰砰作响。

    靳阳看向门口一眼，下意识地把她圈在怀里。

    “她一直都这样吗？”他问道，嘴里的她显然是外头的刘连英。

    “我都习惯了，懒得搭理她。”于胧道。

    靳阳低头看着她，不由更是心疼，想不到他家姑娘这些年会受多少委屈。

    ——

    晚上，江静在屋里，对张季山没什么好脸色看。

    “张季山，我跟你清楚，要是于胧这门婚事被你妈闹没了，咱两就没必要再过下去了。”江静黑着一张脸。

    “你也知道我妈那张嘴皮子，我也想劝着她点，可是她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张季山叹了口气，

    “我嫁到你家这些年，除了没给你生孩子，我洗衣做饭带孩子，地里的活也没从来落下过，还要被你妈嫌东嫌西，受你那两个的气，摸着良心我没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家的。我就只有于胧这一个孩子，只要她过得好，我也没什么其他心气，但谁要是敢耽误她，我就跟谁没完。”江静狠狠地咬了下牙。

    “谁也不敢耽误她，三妹你别哭啊！”张季山不由有些慌。

    “反正我跟你交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她面对着墙侧躺了下来，抹了下眼角的眼泪。

    脑海里浮现着这三十多年的过往，想到了早逝的亡夫，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泣不成声。

    张季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不由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都闹的什么事啊！

    第二天，张季山去了隔壁，“妈，这两天家里有客人在，你消停一点行不行，别一天到晚闹来闹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你到底是谁的儿子，我白生你了是吧！你没看到昨天那个赔钱货是怎么你儿子的，你就这一个儿子，亲生儿子你都不在乎，你还指望那个外姓的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妈，你的这是什么话，非得要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才成是吗？”张季山忍不住摆了脸色，“养老送终，我谁都不指望，你把张学雷惯得没法没天，等我老了，他不来磋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呢！”

    “你跟你妈这种话，我给你带儿子，非但捞不到你一句好就算了，还要被你埋怨，我干脆去死了算了，省的我碍你的眼。”刘连英坐在地上，撒泼滚地骂了起来。

    张季山是家里的老幺，从家里人都让着他，所以他对刘连英是一点都不怕的，她这撒泼滚的招数对老大家还有用，张季山是完全不吃这一套的，他只觉得不耐烦。

    张学雷却跑过来他，“不准欺负我奶奶，我死你。”

    “我的乖孙呦，你爸他不要你了喂，以后你就跟奶奶一起”，刘连英拍了下手，又哭又嚷。

    张季山把张学雷给拎了起来，在他屁股上狠来了两下。

    “我今天要是不收拾你，你长大了，我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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