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市中心有座天主教堂,
名为“圣依纳爵堂”,也被称之为申城的“梵蒂冈”。┏┛
整幢建筑为暗红色砖木结构,
法国中世纪哥特式。
大堂顶部两侧是哥德式钟楼,尖顶上的两个十字架,
直插云霄。
今天有新人在这儿举行婚礼,宣誓、揭纱、献诗、谢恩,
礼成后所有人在教堂前合影。
少年驻足在远处,
眉眼温柔,
多少年以后他是不是也能看着自己的少女穿上纯白的婚纱,只是这么一想,
内心又柔软了几分。
安思危悄悄走到他身后,踮起脚尖双手捂住他的眼睛,故意变了声调:“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他忍俊不禁,“除了我的女朋友还有谁敢这么做?”
她巧笑倩兮,
“韩瑞也敢。”
“他还真不敢。”
韩瑞在家中狂喷嚏,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今天气温比较低,
安思危接到凌初电话就忙不迭地出门,
帽子围巾都忘了戴,
索性天气很好,
阳光很足。
“冷不冷?”他把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
其实一路赶来已不觉得冷,
但她还是欣然接受,
因为这上面有着凌初的味道。
俩人牵着手走在通往教堂的花园路上,
安思危的心里忍不住憧憬起某一天的未来,
会不会有这一天她也能穿上婚纱,
与身边的他站在一起。
这是少女最极致的一个梦了吧。
只是她不知道,关于未来,凌初也是这么期许着的。
他们走进教堂内,堂身正中也有一十字架,堂内圣母抱耶稣像立祭台之巅,俯视全堂。
“以前来过这里吗?”
安思危摇了摇头,“你呢?”
“来过一次。”
主体墙上有巨大圆形花窗,镶嵌着彩色玻璃,外面的光都是从这里透进来。
凌初开一个丝绒的黑色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根细细的项链。
吊坠是个音符,和他的耳钉一个形状。
“这本来是一条手链,链子上有两个音符,我把其中一个做成了耳钉,另外一个改成了项链。”他边边给安思危戴上,唇边噙着笑意,“因为手链太短了,那是凌音五岁时候戴的。”
“凌音?”
“嗯,她叫凌音,是我的妹妹。”
安思危突然想了起来,会不会就是那日在凌初卧室看见的相片里的女孩?
“她现在在哪儿呢?”
凌初遥望十字架,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一个很远的地方。”
因为阳光照不进里头,冬日的教堂显得格外冷清,零零散散的走进来一些人,他们虔诚地在耶稣面前祷告,将所有的希望交付于上帝。
安思危能感受到凌初隐藏着的悲伤,正在一点一点的,蔓延进她身体的每个细胞。
虽然难忍,可她愿意与他一起承受那些生命中难以承受的一切。
所以她接受了这个音符,平静地:“你知道吗,再远也终会有相见的一天,就如再长的故事都会有结局一样。”
凌初眼神动容,在安思危面前他从来就不需要多一句话去解释,因为她全都懂。
她不会追问原因,她给他时间和空间,总有一天他可以坦然地与她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可以直面心中所有的悔恨,然后放下。
“凌音喜欢弹钢琴,所以最喜欢的就是这条音符手链,是家人为她特别定制的五岁生日礼物。”似乎是怕惊醒到上帝,教堂里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我想她也会喜欢你的。”
安思危浅浅一笑,“我不信教,可我相信这个世界有上帝,所以我也相信爸爸在天堂过得好好的,他在看着我们,用一个特别的方式保护着我和妈妈。”
父亲的音容笑貌永远停留在了她六岁的回忆中,停留在曾经的相片里面。她现在长高长大了,父亲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年轻又英俊,一点儿都没变。
凌初专注地看着堂内的十字架,虔诚起誓:“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向你的父亲保证,我会护你一生周全,这个世界上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如果做不到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她看着他的侧脸在这庄严静谧的教堂内都变得神圣起来。
“不许乱。”安思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下去,“我不要你受到任何惩罚。”
凌初抚着她的脸,伸手拨了拨她耳鬓的发丝,“我知道我无论怎么活,那个世界里肯定有你。”
安思危的心有些发疼,如果可以的话她多想时光倒流,回到初相识的那一天。
他们在教学楼的走廊擦身而过,那是距离最近的时候。
她一定不会再装作没看见他,她一定会像现在这样主动拥抱他。
“不要再什么都一个人扛了,把你的苦痛和悲伤分我一半,现在的我做不了什么,可是我希望能够替你分担一半。”安思危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膛,扎扎实实抵进心脏,“我们一起考大学,一起读书,一起毕业,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直两个人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魔力?
从原本只是想靠近,结果却喜欢得再无办法。
从一个厌世的自己变得开始期待每一天,开始憧憬起与她的未来,这到底是什么魔力?
“我有没有跟你过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安思危仰起头,脸红红的问:“什么时候?”
“你特别瞧不上我的时候。”
“哎?”她心虚,“有吗?”
“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么不加遮掩鄙视我的眼神。”凌初回忆起当时当景,笑意渐浓,“别人讨厌我都是躲着的,你却一副学霸看不上学渣的样子,特挑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现在装失忆症还来得及吗?
“你,你怎么就能跳过我这么帅的一张脸?”
换做别人讲这句话,安思危一定会觉得对方有毛病,但凌初不一样,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帧画面好看到甚至都可以在影院的大荧幕下播放,他是站在了颜值界的巅峰。
安思危必须得承认,曾经认为看脸这么肤浅的事,如今她也已然掉进了这个肤浅的坑里,再也爬不上来了。
午后风和日暄,俩人走出教堂,安思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啧啧,这皮肤比姑娘还细嫩呢。
“所以你这是出卖色相吗?”
“不然怎么勾引你喜欢上我?”
安思危:“……”
哪有出卖色相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凌初板上钉钉地:“所以,戴了这跟项链,从此就是我凌家的人了。”
“……”等等,她差点就这么上了贼船,“出卖色相和成你家的人并没有直接联系啊。”
“对吧,你也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吧?”
安思危想不出,迷茫的问:“少了什么?”
他得逞一笑:“我不介意再给你盖第三次章。”
一开始她没明白什么意思,过了会儿才捂着脸:“你可别叫恶魔凌了,改名叫色魔凌吧。”
凌初:“……”
趁他没反应过来之际,少女已偷偷跑远。
“安——思——危——”
他追上去,从背后将她抱起转了几个圈,少女的笑声扬在日光下,这样的青春羡煞多少旁人。
安思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早恋,她还会和凌初早恋,多么不可思议啊。
很多年后回头望一眼,他们竟然谈了这样一场甜得轰轰烈烈的初恋。
青春,从未被辜负。
※※※※※※
最后一个学期,高考迫在眉睫,大家越来越奋进,就连韩瑞也在乖乖刷题,篮球都很少了。
午休时间,他们吃过饭后在走廊闲聊,讨论填志愿的事。
宁越泽和安思危双双拒绝了学校仅有的两个保送名额。
安思危的理由很简单,她想和凌初一起参加高考。
宁越泽拒绝的更理所当然,因为他一定要和安思危分出个胜负。
学霸的世界当真令人望而生畏。
“我的娘啊喂,你们俩脑子瓦特了?保送都不要?这也能拒绝掉?”韩瑞简直不敢相信,可能对于学霸来高考也是跟玩儿一样的吧。
而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安思危,都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可她的学习却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简直就是开了挂一样的人生。
韩瑞是真心羡慕,“你填志愿和我们不一样,你烦恼的只是去清华还是北大。”
安思危:“那是宁大才子的烦恼。”
“你俩都差不多,名校随便挑。”
“那你的烦恼呢?”
“高不成低不就呀。”韩瑞愁眉苦脸的:“如果我发挥的好就可以上二本,发挥不好就跌三本或者民办,全看运气。”
甘棠也是扒着栏杆郁郁寡欢,家人要把她送去国外读大学,已经决定不参加高考了。
宁越泽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儿,韩瑞一定会落榜,到时他就来陪你了。”
“屁!乌鸦嘴!”韩瑞指着正从教室里出来的少年:“要出国的不是凌初吗?”
“谁我要出国?”他走到安思危身旁,斩钉截铁地:“我要考t大。”
韩瑞原本想嘲笑他的,考t大?没睡醒?白日做梦?
可是一看凌初这么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他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最近也开始挑灯夜战,他享受这种和喜欢的人一起努力的感觉,真的很好。
安思危笑笑,“我们可是拉钩盖过章的。”
“嗯。”凌初点点头,捏紧了手中的纸条。
是他从食堂回来的时候发现塞在课桌里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如果想知道关于安思危的事情,放学后实验室见。
未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