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梁兮冉的视线越过凌初,
停在后方。┏┛
他发现她的眼神飘了一下,
意识到不对劲,回过头就见安思危站在身后。
因为是背对着店门的缘故,
凌初丝毫没有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听见了多少对话内容。
梁兮冉此时却笑脸动人,
从看见安思危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设想好了所有的台词,决定要拉她一起坠入万丈深渊当中,
因为凭什么她就被保护的这么好,能得到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温柔与爱意。
梁兮冉不甘心,
所以故意讲了出来,她赌定了安思危什么都不知道。
凌初一双眸光迸射寒星,
他紧握着面前的玻璃杯,指关节发白,
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其狠狠捏碎。
“你知道后果的。”他低着嗓子,似在通知她:“你,包括梁家都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安思危是他心里唯一不能碰的一根弦,只要谁敢试图去拉扯一下,
他决计不会放过。
“想耍聪明?我会让你活着比*屏蔽的关键字*还难受。”
梁兮冉的笑脸凝固住,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警告,他是真的动怒了。
但她也早已料到,
从决定出口的刹那,
她就堵上了自己和梁家的一切。
安思危走上前两步,
神态自然,
“我下楼来买杯咖啡。”
她淡淡的微笑,
向着凌初伸出手来,“一起上去吧。”
凌初握住她的指尖,有些微凉,他不清楚她到底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多少,他并不希望安思危知道这些事是从梁兮冉的口中出,他不愿加剧这样的痛苦给她。
可她看起来丝毫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就好像并未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
梁兮冉觉得不可能,以那样两三步的距离而言不可能听不见,何况她看见安思危走进来的时候还特意把声调提高了一些,就为了能让她听清。
但是想象中她该有的表情却都没有出现,原以为如此一来一定会把她逼得情绪崩溃,可安思危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她的那样,她只是下楼来买一杯咖啡,恰巧碰见了凌初也在。
至于他对面坐着的梁兮冉是谁,她仿若完全没有看见般,根本无所谓这个人的存在与否。
是的,安思危彻彻底底的无视了她。
梁兮冉颓然的靠回椅背上,盯着俩人执手走远的背影,她甚至也开始怀疑她的聪明是否用错了地方。
她从来不在乎凌初对她的憎恶,就如从来不掩饰自己想得到他的意图。
梁兮冉一开始并不想在安思危身上下心思,毕竟智商不低的女人都知道情敌越是委屈越会激起这个男人的保护欲,所以即使她初次见着了安思危,也依旧不动声色,没有正面冲突。
也许凌初得对,她只活在自己的假想中,还存着一丝幻想,觉得自己仍有希望,毕竟她知道安思危所不知道的那个十年里的秘密。
她太笃定了,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待在他的身边,可现在的凌初正如他所言,凌家现在由他作主。
他轻描淡写的着这句话,可是梁兮冉却被他的眼神震慑到,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看不到希望了,连最后那一丝幻想都被他硬生生扯断。
但她看到安思危走了进来,意识到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自作聪明的把凌初的伤口撕开来呈现在安思危的面前,一个本来可以生活的好好的少年,因为她的关系而把另一个同学残废,被爸妈认定为有精神病送去英国的医院,这个秘密凌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安思危。
没关系,那就让她来告诉,那一刻梁兮冉特别想看看这固若金汤般的跨越十年的爱情会不会一瞬间瓦解土崩。
她很清楚一旦当着安思危的面了出来,不管结局怎么样凌初一定不会放过她,可她依旧拿着自己家族的命去赌了。
结果,她自作聪明的赌输了。
***
凌初和安思危慢慢走着,十指相握在这大冷天里多少有丝暖意。
她非常的平静,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可她越是表现得这样平静,凌初的心越下沉一分。
“我……”他想些什么,但一时如鲠在喉,竟不知第一句话该怎么才不会出错。
“天气这么冷我们晚上去吃火锅吧。”
她似乎想转移话题,握着他的手,手指轻轻点在他的手背上。
待他还未接话,她又道:“吃完火锅可以去看场电影。”
凌初停下脚步,侧过身拉紧了她的手,“安思危。”
“你要是不想看电影,那我陪你去球。”
“安思危。”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什么都告诉你。”
她怎么会没有听见呢,明明什么都听见了,梁兮冉的那句话仿佛一把尖刀“撕拉”一下在她的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可为了不愿给凌初任何负担,她任凭心口处痛得在滴血,也不能当场崩溃。
她要替他受住这一切。
可凌初又怎会看不懂她眼神里不忍的是什么,是这般坚定的想要与他一起承受,坚定到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抱紧怀中颤抖的身子,他轻声道:“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别像现在这样硬撑着。”
***
回到凌初的家里,俩人面对面坐沙发上,而此刻安思危才发现有一种安静能让人止不住的发抖。
当她知道那年实验室发生的事情时,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她不知道张栎竟然是这样的人,更不知道凌初的离开正是因为张栎的谎言。
所以那日他才会慌忙跑去她家,去找有没有那个装有微型摄像头的玩偶,当比起意识到被这个人骗了,他更庆幸于安思危没有被监视。
“所以……你的父母连夜处理了这个事情?”
“嗯,张栎爸妈那段时间做生意亏了,急需资金补缺口,凌家开出的条件是帮他们补上这个缺口,张栎的腿凌家出钱治,只要他们答应不报警。”
凌初讽刺的勾起唇角,“我那时很希望他们报警,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离开了,起码被拘留也是在申城。”
安思危抓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她急需要一点支撑力,“然后你去了英国?”
“他们一直想让我过去,因为那边可以治我的病,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即便我的病那时候已经得到了控制,他们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会爆|炸。就像张栎的事情,这个炸|弹炸开了,他们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炸的受害者,所以他们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护士会每天盯着吃药,医生每周会给进行心理疏导,到了一个季度会评定病人能不能出院,但我每季度都不合格,是因为我不配合。”
凌初用着很淡的语气述着被关在医院里的那些年月,他得很简单,把所有的痛苦做了几句总结,有些事情安思危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
那个地方进去了就不能自己出去,为了防止*屏蔽的关键字*行为,每个病人24时都有一个看护陪同,没有一秒钟是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这是一个正常人进去都会被逼疯的地方,而他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一开始,凌初确实不配合,他会把药全部倒马桶抽走,也拒绝任何的心理治疗,他总是会发很大的脾气,情绪完全的失控,他身边的看护换了一个又一个,经常一两天就得换,也因此第一个季度他确实未能出院。
到了第二季度,医生很想和他好好聊聊,她终于找对了一个话题,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第一次,凌初愿意和她对话。
他:“有。”
医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很漂亮,很可爱,也很厉害。”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终日向下的嘴角终于上扬了一点,脸上有了丝笑意。
医生惊叹:“那和你很配。”
谈话循序渐进,在掌握了凌初的一些心理活动后,医生问:“你不想再回去找她吗?”
那个时候的凌初已变得有了些自卑,医院里白色的墙壁,形形*屏蔽的关键字*的精神病人,永远只能开一条细缝的窗户,和没有隐私的生活,已经在逐渐压垮这个昔日张扬闪耀的少年。
医生鼓励道:“你应该去找她,我觉得你可以去找她,这个女孩才是能治好你的那颗药。”
医生的话成了他暗无天日里投来的第一缕阳光,虽然薄弱得好似冬天早上七点的阳光,可是至少黑暗的世界终于有了点光,有了点希望。
第二季度他开始配合治疗,按时吃药,按时接受心理疏导,身边的看护也是固定的那几个了,没有再换过,他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好,医生评定他可以出院了。
然而,傅瑀和凌致远依旧忌惮,因为凌初看着他们的眼神太古怪,这让他们感觉并不好。
尽管医生很努力的想服他们,但他们依旧执意让凌初继续待下去。
傅瑀盯着他:“这个孩子太可怕,太可怕了。”
他失去了出院的机会。